64 針灸
2024-06-10 14:19:19
作者: 玉葫蘆
隔日,晏魁打發封河自己逛逛玩玩去,他帶著付流藜前去醫館。
羊大夫的醫館被稱為苦草廬,乃是當年義診的時候,匆忙搭建了草棚、遍地藥罐子飄滿苦澀藥味得來的名稱。
苦草廬大清早就聚集了不少等候的病患,自千里之外慕名而來,心中急切早早候著。
不過他們不需要買簽,想來入冬後確實算是求醫『淡季』,雖然要排隊,但人數在可控之內。
趕路不易,即便尚未到嚴寒時刻,然而山風冷冽,對於路途遙遠的人來說太難了。
付流藜與晏魁進去,就看到與尋常醫館有些不同的景象。
等待的人,大多身懷惡疾,有雙目流膿發臭的、有手臂布滿紅癬的……症狀嚴重,瞧著很是可怖。
「夫人可是不解?」晏魁低聲解釋道:「羊大夫有個規矩,除了女子,以接診疑難雜症為先。」
付流藜這才恍然:「想來是求醫的人太多,他分身乏術。」
普通的傷風感冒,其它醫館就能醫治,不必跑來這裡湊熱鬧排長隊。
至於除去女子這一條,也跟羊大夫擅長的相關。
被贊為神醫美名的大夫不少,這其中,能給女子看病的極為少數。
男女有別諸多不便,若非不得已,許多女子不會來求醫。
也不是沒有女大夫,只是姑娘家學醫比起男子更難些,種種條件限制,成才的能有多少個?
思及此,付流藜不由一嘆:「女子不得入學堂,若非我家裡有點底子,能請夫子授課,怕是要大字不識了。」
窮苦人家的姑娘,當真很多不識字的,更遑論在識字當中找到學醫的。
「夫人想到了什麼?」晏魁凝視她的神色。
「我覺得給女子看病的大夫太少了,女大夫更少。」付流藜道:「我父親給妹妹請的那位,醫術實在淺顯。」
晏魁眉間一動,「莫不是你動了學醫的念頭?」
付流藜連忙搖頭:「我對此可沒有興趣,不過是聯想到能認字的姑娘不多,有些感慨。」
「這不難辦,把共濟書齋面向女子開放,也算盡了綿薄之力。」
「這……可以麼?」付流藜抬眼望著他。
晏魁雙手攏袖:「有何不可,你怕那些書生反對抗拒?」
「多半是會牴觸的。」付流藜眉頭輕蹙:「以前有人嘗試把姑娘送去學堂,結果遭受夫子罷課不授。」
無非是說學堂融入女子壞了規矩之類的話。
共濟書齋好不容易有點名氣,在讀書圈裡散播開,一旦對女子開放,那群讀書人說不準就摒棄了。
晏魁見她為難,不由笑了:「夫人這般在意他們的看法,當真是一心替我求名聲。」
「那不然呢?」付流藜抿抿嘴:「它不能替我賺銀子,當然要攢攢好名聲。」
如果不為求名,真的想造福更多人,對女子開放不失為一件好事……
可這是一個很冒險的舉動,說不準惹惱了書生,他們口誅筆伐,作詩嘲諷都是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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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已經輪到付流藜和晏魁兩人,他們被請了進去。
羊大夫之所以被稱為羊大夫,原不是因為他姓羊。
付流藜略為怔愣的看著眼前的人,有點想發笑。
羊大夫很瘦,臉頰兩側沒肉,留著半長白須,那模樣像極了——羊。
曾經有人說長了個馬臉,毫無疑問,羊大夫長了一張肖似山羊的臉。
出於對大夫的尊重,決不能當著人面笑出聲,付流藜忍下來,過去朝他問候。
「坐吧,」羊大夫抬起眼皮打量她,道:「憋笑不好,應當順其自然。」
「抱歉,失禮了。」付流藜低頭。
羊大夫顯然習慣了,他毫無波動,問道:「這位夫人有何不適。」
晏魁淺笑著把之前在呂大夫那裡拿的藥包和穴位圖送上,稍稍做了說明。
羊大夫捋著鬍子,聽完後明白了,先替付流藜診脈。
隨後又檢查了藥包裡面的藥材,他道:「藥沒有錯,只是流於表面,所以不能根治。」
「這話何意?熱敷還不夠麼?」晏魁問道。
付流藜也道:「羊大夫可有根治之法?每月繁瑣,實在麻煩……」
羊大夫想了想,道:「可治,藥浴浸泡搭配針灸,痊癒後能助夫人早日聽聞好消息。」
付流藜回頭與晏魁對視一眼,按了按額際問道:「若是沒能根治,會影響到我懷胎麼?」
大夫的話聽著就是那個意思。
羊大夫的視線掃過晏魁,也不回答,只道:「能治,按照我說的做即可。」
付流藜連忙點頭。
想來這人也有點心眼,怕當著丈夫的面說出來,回去後妻子遭受指責。
這類情況並不少見,婦人過門首要指責便是生養,若不能生,婦人在婆家的日子就難過了。
晏魁興許猜到了,他並不詢問,乖乖被羊大夫叫過去。
「既然你學了點位推拿,這針灸也難不住你。」
羊大夫的意思,是要教給晏魁,由他來動手了。
付流藜聽得頭皮發麻,忙問道:「羊大夫這裡沒有醫婆麼?」
通常給女子看診的男大夫,會配備懂藥理的醫婆,協助自己做一些不方便的診治。
「有是有,」羊大夫道:「如果你們不想學,留在龍湖村小住一段時間即可。」
晏魁哪能不知道付流藜的擔憂,笑道:「不必,我可以學,我曾有過粗淺的醫理經驗。」
羊大夫拿著穴位圖,也覺得他可以勝任,於是細細說來。
付流藜在一旁,眼睜睜看著他們拿起一個小布包,裡面扎著一排細長的針。
她怎麼可能不怕,晏魁又不是大夫,他……他可信麼?
這是要在身上扎針!一想到由半吊子的人來操作,就心裡涼颼颼的。
那廂羊大夫囑咐完了,聽晏魁複述一遍,滿意的點點頭。
道:「你們在龍湖村停留三兩日,每日藥浴針灸,無差錯了再離開不遲。」
「羊大夫想得周到,甚為感謝。」晏魁接過藥包與藥針。
他轉過身,帶著付流藜去付診金。
見她滿臉菜色,不由挑眉:「夫人這般反應實在叫我心寒,謹防我手一抖,扎錯位了。」
「什麼?」付流藜拉住他的袖子,簡直要落淚了:「相公為我做這許多,感天動地!您千萬悠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