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大婚
2024-06-10 14:17:17
作者: 玉葫蘆
晚間,回到安荷院的付流藜泡了個澡,長長的青絲鋪散開來。
尹青拿著乾淨的帕子,給她細細擦拭,道:「幸好天熱了,這麼晾著也不怕感染風寒。」
付流藜趴在矮榻上,手裡把玩今日祖母給的金鐲子。
玲瓏掐絲,點翠泛藍,還綴著幾顆小小的紅寶石,使得鐲子流光溢彩,閃耀奪目。
這還是前朝匠人精心所做,有價無市之寶。
付流藜稍作觀賞,忽的想起一事,扭頭問道:「尹青,晏魁給的金雁呢?」
「在架子上,我去拿,」尹青起身找來,往前一遞:「鳥翅膀磕傷了。」
「無妨,熔了它一樣值錢。」
「不能吧?這是晏大人給的定情信物。」
付流藜涼涼的掃她一眼:「旁人也就罷了,你還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尹青一手掩住嘴巴:「是我嘴誤,不會再說那個詞了。」
這還差不多,付流藜隨手把它丟進盒子裡,道:「存起來,我不想看到它。」
「哦……」尹青捧過首飾盒,道:「姑娘不是說要好好過日子麼,不送它去修復一下?」
「我只是說儘量。」付流藜挑挑眉。
眼下還不知道晏魁為何娶她呢,是否和平共處,她一個人說了不算。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要麼相敬如賓,要麼誰也別想好過。
婚期定得很近,許多事宜要趕著才能籌備完善。
付家從生下雙胞胎之日起,就得了很多人艷羨,如今雙生花要同時出嫁,更是讚嘆一片。
原本退掉姐姐改娶妹妹之事外傳,讓好些人議論紛紛,但沒幾天,姐姐也要嫁了,人們很快就被新的消息衝擊。
這其中,晏魁的名氣比付家要大得多,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娶高門貴女,甚至是公主,不料結果急轉直下。
好端端的,迎娶商戶之女,多少人疑惑不解。
若付家大富大貴也就罷了,可偏偏這家底不上不下,於京城之中,實在不夠看。
這樣一來,晏魁還能給負心薄情的父親與郡主後娘好看麼?
即便沒有受到皇帝賞識,昔日狀元郎高衍其迎娶郡主,如今地位也是尋常人不能比擬的。
晏魁選了商女做正妻,無疑是自行阻斷岳家相助,明擺著一條捷徑,棄之不用。
好事者無不嗟嘆,那遺憾的模樣,仿佛是他們自身錯過了一般。
然而,事情皆有兩面性,原本他年紀輕輕竄得太快,引來些許微詞,如今只定親這一招便消散了。
甚至一些士子書生,對此舉多有讚揚。
說什麼『君子以自強不息』『男兒當靠自身博取功名』之類的話。
因著晏魁娶商女,莫名高看他一眼。
這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福禍相依了。
時間一晃,到了大婚當日。
付家同時出嫁兩個女兒,闔府上下別提多忙亂了,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部動起來,沒一個得閒的。
若不是姑母周家今日娶親同樣繁忙,估計得跟他們借下人了。
雙生姐妹二人,鳳冠霞帔、粉腮朱唇,一模一樣的小臉蛋,穿上喜服點綴妝容後,卻愣是瞧出差別來。
付流螢羸弱,在氣勢上就輸了些,再者她看人的目光,總是水汪汪的,一股新嫁娘的嬌羞之感。
而付流藜,這個令她滿心疑惑並且不看好的婚事,她笑不出來。
說不上繃著臉,總歸是面無表情的,無端透著些許冷艷,讓人不由自主臣服。
「姑娘今日真好看,」尹青兩眼放光,笑道:「若他們見著了,必定給震懾住,可惜要蓋紅喜帕。」
「有什麼可惜的,成親後照樣可以穿赤紅衣裙。」
付流藜站起來,凝視鏡子裡的自己。
不論前路如何,便是嫁錯郎,往後的日子她也會好好的。
事在人為,才不會捏著鼻子過委屈人生。
她有底氣,這就是與流螢最大的不同。
按照長幼順序,付流藜先一步出門。
原本吉時有限,最好姐妹二人一塊出門,可惜家裡兄長就付錦州一人。
出嫁女到前院拜別父母祖母,隨後由付錦州背出付家大門。
新娘子腳不沾地,直到交給門外候著的新郎官,送入花轎,迎親隊伍方才吹著喇叭嗩吶一路招搖回家。
紅艷艷的喜帕遮擋了付流藜的視線,她趴在付錦州背上,悄悄說了句:「大哥,謝謝你。」
小時候不懂事,沒少因為秦氏的偏心而感覺委屈,都是大哥在開導她。
雖說是和稀泥吧,但好歹讓她得到了安慰。
付錦州笑了笑:「別怕。」
旁邊有嬤嬤跟著呢,這會兒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他的意思是晏魁此人可交付,無需多思多慮。
何況到了這一步,想再多也沒用,都要過門了。
到了門口,喧鬧聲一下子沸騰起來。
看見新娘子身影的群眾,無不歡呼大笑。
「有勞大舅子了。」
付流藜聽到晏魁的聲音,然後腰間多了一隻手。
晏魁把她從付錦州背上,轉移到自己懷中,抱著掂量兩下,方才走向花轎。
他看見付流藜細白的指尖,揪著他袍袖,不由暗笑。
「新娘子要鬆手了,抓住我可就誤了吉時。」
「?」付流藜起先沒反應過來,隨後轟的一下明白了,趕忙鬆手進入花轎。
晏魁這句調侃,沒有大聲說出來,應該就尹青聽見了。
付流藜依然耐不住臉上一熱,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太丟人了!
她又羞又惱,都怪剛才晏魁故意掂量她,不然她能抓著他衣袖麼?
幸虧花轎里無人打擾,自己生氣一會兒,也就消化了那個情緒。
付流藜重新鎮定下來,打起精神應付後半段流程。
到了晏家,歡呼聲更甚,全都是青壯年男兒的呼喊。
大約是晏魁的那幫兄弟,一個個起鬨地不得了。
晏家跟別家不同,他們太特殊了,因為是小小年紀自立門戶,長輩就宴母一人,要說其它親戚,實在沒有幾個。
所以來賓最多的還是晏魁同僚,參軍的血性男兒一大幫,差點把報禮詞的嬤嬤給鎮住了。
付流藜喜帕一蓋,萬事不管,只順著尹青的攙扶,進門拜堂,送入洞房。
晏魁一路用喜花牽著付流藜,進了房間後,把人安置在床沿坐下。
他低頭道:「為夫要出去招待賓客了,可要替夫人送些酒菜進來?」
「這可使不得,」嬤嬤搶答道:「喜帕還沒掀呢,於理不合。」
「無妨,我不介意那些虛禮。」晏魁擺擺手。
這時,紅帕子裡的人冒出一句:「不必,我吃過了。」
「啊?」嬤嬤倏地扭頭看付流藜。
梳妝之前,她再三交代禁止吃食飲水,因為喜服層層疊疊,若是如廁諸多麻煩,出嫁路上也沒功夫給你方便。
向來新娘子為了這一日,少不得餓肚子受苦一下。
誰知道……這大姑娘居然偷偷吃了……
再看晏魁,已經笑得不成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