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補衣服

  一大早，林靈就醒了，軍中將士雖未上戰場，但仍需日日操練，每天天初亮，操練聲便不絕於耳。

  林靈的睡眠淺，一聽到操練聲，便再也睡不著了。

  帳中很安靜，只有她一個人，李九言這幾日都在陳放的營中睡，聽說陳放多有怨言，李九言過去睡的這幾日，他們連插科打渾的話都不敢說。

  李九言的營帳不大，也挺破舊的，除了軍服，他只有兩身換洗的衣服，都舊了，破了，連軍服也早就脫了線。

  他一個大男人，不在意外表，林靈看在眼裡，倒覺得有些心酸了。

  她起床用昨天的水簡單梳洗了一下，在軍中這幾日，她一直都是合衣而眠，到處是男人，她有基本的防犯意識。

  營中水是珍稀之物，她也不敢隨意浪費。

  到帳外，見無人值夜，她才鬆了口氣，這幾日李九言雖未與她同處一室，可為了她的安全起見，每晚都配了人在她的帳外守著，好讓她睡得安心。

  不得不說，她的確是安心許多。

  她去校場看了一眼，李九言正在操練將士，遠遠看著他雙手背於後，行走於指揮台上，用響亮的聲線，一次次的重複著指令。

  

  將士們的動作整齊劃一，雖然糧食上未曾足飽，精神面貌卻是非常向上。

  林靈看得有些激動，若不是怕不合時宜，她真的想衝上台前看著他們操練。

  李九言一身黑色合身長袍，腰帶一束更是襯得他腰窄肩寬，好一副衣服架子。

  想到李九言帳中的破衣服，她又跑到火頭軍那兒找人借了點針線，回了李九言的營帳，替他一點點的補衣衫。

  之前在路上，她替自己和三個孩子補了無數次。

  現在也是駕輕就熟，縫縫合合還是可以的，只是這個時代女子會的刺繡她是不會的。

  等李九言下了早練，從廚房端了稀飯過來尋她，她已經替他補好衣衫。

  李九言掀簾進帳，見她正在疊他的衣服，小手一下又一下，極為小心的折好，放回原處，他的心跳漏了一下。

  臉上也泛著熱。

  「林靈，該用早膳了。」他將兩人的早餐放在桌上，兩碗稀飯，一小碟鹹菜。

  林靈應了一聲，到小桌前，看著一日日毫無懸念，完全一模一樣的早餐，她心裡已經沒有絲毫波瀾。

  其實她挺想吃大餅，油條，各種肉，這裡都沒有。

  她將自己碗裡的撥了一些給李九言。

  「我吃不了那麼多。」他碗裡的稀飯跟她一樣多，可他是個男人，一大早又在校場操練，必定是吃不飽的。

  李九言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喝完了整碗稀飯。

  林靈吃得慢，配著小鹹菜慢悠悠的吃。

  「對了，剛才我把你的衣衫都補了一遍，你的衣服是真的舊了，不是破洞就是脫線。」想著下回他到鳳城，一定要為他採買兩身。

  「不要緊，能穿就行。」他還是忍不住起身，拿出她縫好的衣衫，看那密密的針角，心頭有無比的觸動。

  他幼時便沒了父母，身邊更無至親，一個人辛苦長大，衣服破了洞也從未想去要去補，這是第一次有人體貼他，為他縫衣。

  「你的手真巧。」他低聲說道。

  林靈面上一紅。

  「我對女紅真不善長，就只會隨隨便便的縫補，難看是難看了點，至少不會漏風。」她幾乎快要把臉埋到碗裡去。

  李九言馬上意識到她誤會了，他將衣物收好。

  又坐回她的對面。

  「林靈，我不是在嘲諷你，是真的誇讚你的手巧，很久沒有人為我縫補過衣服，無論你縫成什麼樣，對我而言，都是好的。」

  他努力的解釋，不希望她因此心生不快。

  林靈從碗裡抬起頭，見他聲音有些急，定是怕她誤會，她也的確是誤會了。

  她三兩口喝掉碗裡的稀飯。

  不太淑女的抹了抹嘴。

  「你不嫌棄就好，你都不知道，當初在逃荒的路上我幫元喜他們補鞋子，因為補得丑，可是被他們嘲笑了一路。」虧得她心理強大，否則早就受了內傷。

  「你受委屈了。」李九言的眸色深了深，他的確對她的愧意越來越深。

  林靈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真結實。

  她忍不住又捏了一下。

  這男人看起來乾瘦，可一身強健，身材是真的好。

  李九言怪異的蹙眉。

  她當真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誰知林靈對著他直笑，「李九言，我今日才知道你們每日需要操練，你說你們缺吃少糧的，每日操練多費精力，越練肚子又餓，怎麼能扛得過來？」

  「餓兩頓餓不死人，若沒有強健的體魄，上了戰場，隨時都會成為刀下亡魂。」他低語，聲音不大，離她近的林靈卻聽得真切。

  她收回了手，慎重的點點頭。

  「你說得對。」

  李九言收了碗，帶著林靈出了帳，將碗筷交給下面的人帶回伙房。

  這幾日，他們每日都去田裡察看玉米苗的生長情況，普通玉米需五到十天才會發芽出苗，且需要鬆軟水份足的土質。

  她帶來的這款玉米種子是經研究打算在沙漠邊界種植的，因此，改變了玉米的部份基因，第四日，已經有芽。

  今天第五日，破土而出的芽苗長得很好，青綠青綠的。

  為防鳥兒叼了去，李九言分派了人手，輪班看守。

  一大片的玉米苗子，讓軍中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如今他們見了她，會恭敬的喚她一聲李夫人。

  其實她真不習慣這個稱呼。

  她一再要求他們叫她林靈，可是沒人理她。

  她和李九言一靠近，值守的士兵便行了個禮。

  「李將軍，李夫人，今日苗子又長了點，有好幾隻鳥靠近，都被趕走了。」士兵甲報告工績。

  「有勞了。」林靈也回了個禮，士兵甲一呆，看了李九言一眼，什麼都不敢說，乖乖的去巡地了。

  林靈有些奇怪。

  「他怎麼了？我行個禮很奇怪嗎？」

  李九言搖搖頭，放眼四周看了看，的確如她所言，長勢很好，「他只是驚訝，軍中尚無女子，且女子見了不行軍禮，行女子儀。」

  林靈恍然大悟，她又看著他，他個子高，她需要仰著頭，有些累。

  「可我不會女子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