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彆扭

  沈靖婉的臉紅撲撲的，她抬首看了看，已經穿過了人群，到了靖庭和靖柔身邊。幸好他們看著場中的雜耍看的認真，沒有注意到他們。沈靖婉紅著臉理了理有些皺的裙擺，走到沈靖柔身邊站定，勉強把目光看向場中。

  薛崇站到她旁邊，替她阻擋旁邊的人群。

  一旁的青峰卻有些面色不善，他一直在注意周圍，不讓人群衝撞了二小姐和小公子，早就看清了薛崇對他家大小姐的無禮，他急忙走過來，站到他家大小姐身邊，要把他家大小姐和薛崇隔開。

  薛崇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青峰，唇角扯了扯，不動聲色又上前一步，整個人寬闊的肩背把沈靖婉攏在胸前，不讓青峰靠近分毫。

  青峰沒學過武，哪裡比得過薛崇在軍中操練這麼多年又有精湛的武藝，薛崇不讓他靠近，他便真的無法靠近，他氣壞了，正想要提醒他家大小姐注意一下身後的人，就見似乎是看到了精彩的地方，他家大小姐忽然轉過頭朝薛崇輕輕笑了笑。

  之後一路上青峰又阻撓了好幾次，竟沒有一次能阻撓成功，薛崇總能在旁人都不注意的時候，不動聲色靠近他家大小姐身邊。

  一直在街上逛到燈會快散了，大家才在街口告了別，沈靖婉一行人坐著馬車回府，馬車緩緩行駛，沈靖庭和沈靖柔湊在一起興高采烈談論剛才街上好玩兒的事，碧巧和青竹兩個丫頭也不時笑著插幾句嘴，沈靖婉在一旁聽著有些心不在焉。今晚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吧，等他再從漠北回來，或許是一年或是兩三年後了，那時自己應該早就嫁了人了。

  他們上一世本就沒有交集，這一世因她退了婚，兩人陰差陽錯才有緣結識。他幫了她好些次，她自是十分感激，就當是多了一個朋友，他將來可是新皇的肱骨之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他這個朋友，以後萬一沈家有什麼事，也能求他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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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努力忽視心中的難受和酸澀，早早睡了，第二日醒過來，卻還是有些懨懨的。早飯用了兩口，便用不下了，旁邊伺候的翠容有些擔憂，問道：「小姐，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

  「不用，我去看看娘。」沈靖婉搖搖頭，拿起手帕擦擦嘴，讓翠容把早飯撤了，起身出了門往方氏院子去。

  自從她娘纏綿病榻，擔心打擾她娘休息，他們早飯便不大在一起用了，都是在各自的院子裡，偶爾她娘精神好些，才會在一起用飯。

  過去的時候，方氏剛好喝完藥，過了十五，沈靖庭和沈靖柔也要開始去學堂了，兩人穿戴的整整齊齊，正在向方氏請安。

  「去吧，好好聽先生的話。」方氏靠在榻上摸摸他們的頭，柔聲說道。

  沈靖婉也交代了兩句，送兩人出了院子，才重新回到方氏身邊。

  「你怎麼了？瞧著精神有些不大好。」方氏摟住女兒在身邊坐下，輕聲問道。

  「沒事，昨夜有些沒睡好。」沈靖婉笑著搖搖頭，看了看她娘的臉色，面上帶了些憂慮，「娘，您臉色瞧著又蒼白了些，這年都過了，眼看天氣一天天便要轉暖了，您身子怎麼還不見好。」

  「還有些早呢，等天氣真的暖和起來了，娘肯定便會好了。」方氏蒼白的面容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她明白自己的身子，今年似乎比往年更要差一些，但她不願讓女兒擔心，說道。

  「等娘好了，娘就帶你還有靖柔靖庭一起出去轉一轉，娘都好久沒有陪你們了。」方氏摸了摸女兒臉頰，溫柔道。

  「嗯，好，等娘好了，我們一家人一定要一起出去遊玩一遍。」沈靖婉隱下心中的擔憂，笑著抱住她娘的胳膊。

  陪她娘聊了一會兒天，怕她娘累著，她便告了辭，回了自己院子。在書房看了一上午的帳本，又去陪她娘用了午飯，下午在屋內小憩了一會兒，想著白彥走了，沒人教靖庭練武，要重新找一個能教靖庭的人，沈靖婉想了想，白晴應該會有認識的人，便讓前院準備好馬車，她領著碧巧，往白府去了。

  白晴正在院子裡和丫鬟們踢毽子玩兒，見她去了，聽了她的要求，擺擺手道：「哎呀不用再找別人了，我哥哥沒去漠北，就讓他繼續教靖庭吧。」

  「白大哥沒去？」沈靖婉一愣，想起她曾經委婉勸過白晴和她娘讓白大哥留在平京城不要再去漠北的事情，臉上露出笑意，問道：「白大哥終於肯聽勸，願意留在平京城好好找個姑娘成親了？」

  「他才不願呢，是我娘去宮裡求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去求皇上下旨，才讓他留下來多呆一段時日。」白晴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手帕，隨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邊往屋裡走邊道：「我哥哥知道後可不高興了，說是被世子害的。其實關世子什麼事，我娘自從聽了你的話就開始有了這個想法，前兩日眼看哥哥要走了，就去了宮裡。」

  「那白大哥為何這麼說？和世子有什麼關係？」沈靖婉和她一起往屋內走，不解問道。

  「你還不知道？世子和四皇子也沒走呢。永寧侯府夫人也去宮裡求了皇后娘娘讓世子留在平京城再待一段日子。我哥哥知道了還以為是因為侯夫人先去宮裡求了皇后娘娘讓世子留下來，我娘才跟著去求的。四皇子知道他二人暫時都不走了，漠北有我爹駐守，最近又安定無事，便也決定先不去了。」白晴說完，兩人剛走進屋內還未坐下，綠綺從外面進來，行過禮笑嘻嘻對她家小姐道：「小姐，蘇公子來了，正在前院呢，說是來接小姐出去玩兒。」

  「他來了？」白晴目光亮了亮，不好意思的轉頭看沈靖婉，沈靖婉笑著道：「我來也沒有其他的事情，你快換身衣裳和蘇公子出去吧。」

  「你說我穿哪件好看？」白晴拉著沈靖婉給她挑選衣裳，挑好了，等白晴打扮收拾好兩人一起到前院，和蘇少澤隨意交談幾句，便到大門口告了別分別上馬車，沈靖婉回了沈府。

  回府的時候沈靖柔已經從學堂回來了，沒多久沈靖庭也回來了，在學堂聽先生念叨了一天，沈靖庭回到院子換了一身衣裳就跑到他姐姐這裡，嚷嚷道：「姐姐，陪我去竹林邊，我要練武。」

  其實他這麼大了，做什麼事也不是一定要他姐姐陪，只是木雲跟他說，要是他練武的時候能把他姐姐帶去，就讓世子教他幾招。上次白大哥和世子在竹林邊比試了一番，世子招招凌厲直接乾淨利落，白大哥都不是對手。他都看傻了，要是世子能教他就好了。

  「好呀好呀，我也要去，我還沒去過呢。」沈靖柔正在一旁做今天先生布置的功課，聽見沈靖庭的話，高興的抬起頭說道。

  「白大哥不去漠北了，你知道？」沈靖婉起先沒有說話，然後開口問道。

  沈靖庭點點頭，「知道呀，昨晚木雲跟我說的，他和世子也不走了呢。」

  呵，原來大家都知道了，就她一個人不知道，昨晚她明明開口問了，竟然還欺騙她。

  「回去換衣裳，我們一起去。」沈靖婉摸摸沈靖柔的頭，說道。

  「嗯。」沈靖柔高興地起身，趕緊回去自己院子換衣裳了。

  三人坐著馬車往城外竹林去，到的時候竹林邊還沒有人，白彥還沒有來。三個人下了馬車，竹林旁的小溪解了凍，溪水湍湍的流，竹林里的積雪也融化完了，被掉落的厚厚一層竹葉覆蓋的鬆軟泥土中，隱隱冒出一點新綠，春天快要來了。

  「小姐，公子，坐這裡。」趕車的萬祿在附近尋了一塊乾燥乾淨的地兒，碧巧從馬車上拿下幾個軟墊，讓三人坐下來。

  「冷不冷？是坐這裡還是回馬車上？」沈靖婉摸摸沈靖柔被風吹的有些涼涼的臉蛋，柔聲問道。

  「坐這裡。」沈靖柔靠到姐姐懷裡，新奇的看著周圍，她還不知道城外還有一塊風景這般好這般幽靜的地方呢。

  等了沒多久，白彥和薛崇便來了，他們似乎是從練武場直接過來的，身上衣袍都沒換，同樣的一身黑色勁裝。

  見沈靖柔這次也來了，白彥捏捏她臉頰，便帶著沈靖庭到一邊開始教他練武。

  清凌凌的溪水不時有小魚游來游去，沈靖柔坐不住，便跑到溪邊看起了小魚，沈靖婉怕她被溪水濺濕鞋襪，忙讓碧巧跟了過去。

  薛崇默不作聲站到她身邊，沈靖婉把目光從沈靖柔身上收回，看了薛崇一眼，輕飄飄問道：「世子昨日不是說今日會去漠北，怎麼還沒走呢？」

  薛崇不自在的垂下眼帘，他昨晚也知道自己當時回答的不妥，只是他當時若不那樣回答，她怕是要對自己疏遠了，也不會送自己燈籠，後來他護她穿過人群，她更不會那樣乖順的靠在他的懷中。

  「本來是要走的，是我舅母去求了皇后，皇上便下旨讓我多留幾日。」薛崇沉默片刻，低聲開口，「昨晚是我欺騙了你，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