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世子
2024-06-10 09:57:44
作者: 六月六
「喲,出來了。」白彥看著禪房門口的人,打招呼。
門口的人身材高大,他轉身關上門,走到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站定,「有事?」
「四皇子派人來問你事情辦完了沒有,若辦完了,去一趟四皇子府,他有事找你。」白彥摸摸鼻子,看一眼身邊的白晴,「咳,還有我這妹妹,一直吵著要見你。」
白晴趕緊理理裙襖,微垂頸首朝薛崇盈盈一拜,柔聲道:「世子。」
何曾見過晴兒如此溫柔嬌羞的模樣,沈靖婉嘴角彎了彎,帶著兩個丫鬟也朝薛崇行了一禮,「世子。」
「嗯。」薛崇淡淡看她們一眼,轉頭看白彥,「辦完了,走吧。」
「這就完了?」白彥驚訝,忙道:「四皇子的事不急,難得回來一次,你還是多呆一會兒。」
「不用。」薛崇看了看身後的禪房,黑如鴉羽的睫毛垂了垂,掩住幽深雙眼中的情緒,轉身往前殿走。
白彥無奈,只好跟上。
沈靖婉跟在兩人身後,暗暗打量薛崇。她家與慶王府和永寧侯府都沒什麼交情,這位世子又常年不在平京城,算上前一世,她也只遠遠見過他兩面。
晴兒的眼光確實不錯,這位世子面龐鋒利,鼻樑挺直,眼窩微微有些深陷,顯得雙瞳深沉幽邃。身材又十分高大精悍,一襲深色長袍穿在他身上,襯得肩背和手臂格外寬闊有力。即使和同在漠北軍中,面容俊朗身材高大的白彥相比,也要更有男子氣概。
只是他的這種男子氣概,又不單單是像軍營中訓練出來的。她想起聽過的那些流言,說這位世子在蒼山失蹤後,一直與山中的野獸為伍,好生啖為食,行為舉止沾染了野獸的血氣暴戾,常常讓人膽戰心驚,不敢靠近。
晴兒對於那些流言倒是無所畏懼,跟在薛崇身邊仰著頭和他搭話。薛崇表情淡漠,不太說話,只時不時點頭應付作答。
穿過前殿,到了法華寺門口,薛崇的小廝已經把馬準備好了。薛崇朝白彥點點頭,「我先走了。」便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白大哥去哪?不如我送你。」沈府的馬車也準備好了,沈靖婉朝白彥道。
「也好。」白彥點點頭,幾人上了馬車。
馬車挺寬敞,三個人再加上碧巧和翠容兩個丫頭也不顯得擁擠。白晴自從上了馬車就不說話,靠著車壁懨懨的。
翠容從車裡的暗格取出一套白玉茶具,茶壺一直用暖爐暖著,裡面的茶水還是溫的,給三人倒了三杯,白彥接過白玉杯喝了一口,看她妹妹一眼,「早告訴你他不會搭理你了,你還非要巴巴的往上湊。」
白晴唉聲嘆氣地摸摸臉,「我長得很難看嗎?世子為何每次見我都一副視若無睹的模樣?」
「哪裡難看了,是世子眼光不好,我們晴兒可是個嬌俏可人的大美人兒。」沈靖婉纖白的手指輕輕颳了刮白晴的鼻尖,笑著安慰道。
「他不僅眼光不好,我看他壓根兒就不喜歡女人。」白彥呲呲牙,雖說他和晴兒總是鬥嘴,但以他男人的眼光來看,他這個妹妹的相貌在平京城中也是排的上號的。
就算眼光高,看不上晴兒,還有他婉兒妹妹這個學士府的大小姐呢,那是多少世家公子求娶的對象,他倒好,就那樣淡淡的看一眼。
在漠北時也是這樣,軍中苦寒又沒有女人,哪個不是逮到機會便要尋歡作樂一番,唯有他,薄情寡慾的像個聖人。要不是他們在軍中同過帳,又一起光著膀子洗過澡,見過對方那天賦異稟的部位晨起時正常的反應模樣,他真是要懷疑薛崇是不是身體有隱疾。
「世子在禪房裡做什麼?若要祈福上香,不是應該在前殿?」想起那僻靜處的禪房,沈靖婉疑惑問道。
白彥臉色一黯,「禪房裡面供奉的是世子的娘,前慶王妃的牌位。他十三歲那年就把他娘的牌位從慶王府移到了這裡。每次從漠北回來,他都要在這裡住上幾日,為他娘誦經祈福。」
原來是這樣,沈靖婉垂了垂眼,除了他娘,世子恐怕對慶王府沒有什麼感情。不過也是,十幾年前他失蹤後發生的事,若換成是她,怕是也很難有什麼感情。
當年世子的娘林氏,堂堂侯府嫡女,嫁給當今皇上胞弟慶王爺,本是一件情投意合,天造地設的美談。只是世子突然失蹤生死不明,林氏傷心欲絕,慶王爺卻在短短半年之後,從江州帶回了侍妾葉氏,一起帶回的還有一子一女,小的還在襁褓之中,大的卻已經兩歲了。
幾個月之後,林氏便病逝了。林氏病逝過後不過一年,慶王爺又娶了左相府嫡次女進門,第二年就生下了一個女兒,又過了幾年,又生下了幼子薛清。
世子回來後,在王府過的並不好。他娘病逝後,他舅舅家永寧侯府與慶王府水火不容,永寧侯索性向皇上請旨,把世子接到了侯府照顧。
因著他的那些流言,又加上左相府的施壓和薛清日漸長大聰明伶俐,慶王爺動過幾次改立世子的念頭,若不是有永寧侯護著,他的世子之位怕是都要被人奪了去。
「幼時和娘親分別,等到回來卻已是天人永隔。」白晴雙手托腮,眼含柔情,「世子真是可憐。」
「你更可憐,別人都不搭理你,還不放棄。我看娘要儘快找戶人家把你嫁出去,省的你總是給我們將軍府丟人現眼。」白彥曲起手指,敲了敲他妹妹的腦門,然後掀起車簾看了看外頭,「在這裡停一下,你們先回去,我去一下練武場。」
說完不等馬車停穩,便跳了下去。
「他又欺負我。」白晴捂住腦門,撲到馬車窗口,白彥早就消失在了人群里,往城外的練武場去了。
「誰叫他是你哥哥。」沈靖婉捧著白玉杯,靠著引枕笑眯眯看她。
「這樣的哥哥還不如沒有呢。」白晴委屈地撇撇嘴。
馬車很快到了將軍府的側門,白晴身邊的丫鬟綠綺早就等在門口,趕緊迎了上來,扶她家小姐下了馬車。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夫人剛才派人過來找你了。」
「你們沒讓我娘發現我不在吧?」白晴問綠綺,急忙向沈靖婉告了別,匆匆往府里去了。
「回去後別告訴我娘在寺里遇到宋宣的事情,我不想她擔心。」回學士府的路上,沈靖婉囑咐碧巧和翠容。
「是,小姐。」兩個丫鬟點頭應諾。
回府待了幾日,這日沈靖柔不用上學,外間擺了好幾個炭盆,暖烘烘的,沈靖婉就在軟榻上教她下棋,門外的小丫鬟進來稟報:「小姐,將軍府的晴姑娘來了。」
「快請她進來。」教沈靖柔在棋盤上落棋子,沈靖婉頭也不抬道。
「在下棋?」白晴從院外進來,門帘掀開,帶進一身的寒氣,身後還跟著綠綺和紅袖兩個丫鬟。
「外面冷吧,快到榻上來。」沈靖婉讓白晴把披風交給屋裡的丫鬟,又讓青竹帶綠綺和紅袖去旁邊的暖閣喝茶休息。
「晴姐姐。」沈靖柔起身給白晴行禮,甜甜道。
「柔兒真乖。」白晴笑眯眯摸摸沈靖柔的頭,上了榻在她旁邊坐下。
「上次去法華寺沒被你娘發現?她現在讓你出府了?」沈靖柔手裡執著棋子,抬眼看白晴。
白晴揉揉手腕,「我娘倒是沒發現,就是被我哥威脅幫他抄書。」
那日回去她沒事,她哥哥挨了一頓罵,還被她娘罰抄書。她哥哥一個武將最怕的就是抄書了,就去她屋裡威脅要是不幫他,就把她溜出去的事情告訴娘。她整整抄了兩日,手都快抄斷了。
「聽說春風齋新來了一批頂好的衣料,做冬衣最合適不過了,既顯腰身又不顯得厚重。」想起今日來的事情,白晴道,「我們去挑幾件衣料,讓人趕趕工,正好能趕上五日後蘇御史家老太君的八十大壽。」
沈靖婉興致缺缺,「何必這麼麻煩,我娘前些天剛讓人做了一批冬衣,到時挑一件便是。你去吧,我還要教柔兒下棋。」
「哎呀,你還想不想嫁人了。」白晴急的快要跳腳,「老太君的壽辰,平京城中上得了台面的世家公子都會去,你正好能在裡面找個好夫君。不說別人,就說蘇御史家的三公子,溫文爾雅,文采斐然,才名不在宋宣之下。」
蘇三公子?沈靖婉想了想,她倒是見過幾次,人長得俊秀溫和,才思甚為出眾。幾位皇子帝位相爭時,他正被外放到林州做官,沒有捲入爭鬥。等到四皇子登上皇位,蘇三公子因著政績突出,頗得新皇賞識。
沈靖婉無奈,「你今日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不為這個還能為什麼?快別下棋了,和我去上街,我能來找你,可是求了我娘好久。」白晴轉身捏捏沈靖柔嫩嫩的臉蛋兒,「正好帶柔兒一起去,買鼎香樓的酥糕給你吃。」
「真的?」沈靖柔大眼睛閃了閃,滿是希冀的看她姐姐,「姐姐,我可以一起去嗎?」
「去吧去吧,衣服多穿些。雲芝,去小姐屋裡把她披風取過來。」瞧著小丫頭希冀的模樣,沈靖婉笑著點頭,吩咐她身邊的丫鬟。
「太好了。」沈靖柔歡呼一聲,她整日不是去學堂就是待在家裡,她都好久沒上街了,還是和姐姐一起。小丫頭高興地從榻上跳起來,讓丫鬟服侍她穿衣。
白晴催促沈靖婉道:「你也快些,去晚了春風齋那些衣料都要被人搶沒了。」
三人收拾妥當,坐上沈府的馬車,往東正街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