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終章40

  出發的當天，方箬只帶了一個包裹，裝扮成男人模樣就跟著聞人家的商隊離開了京都。

  隨行的只有斂秋以及許笑君兩人，兩人扮作護衛跟在人群後面。

  領頭的是聞人家的總掌柜，姓王，又矮又胖，看著很敦實，為人嚴肅不苟言笑，但做事卻很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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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馬不停蹄的從京都一路往北，天氣也越發嚴寒。

  行了數天，路邊的景色就已經是一片荒涼，風雪越盛，能趕路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這日，商隊遇到了難得的好天氣。

  王掌柜的意思是趁著天氣好再多趕些路，太陽暖洋洋的，大家也沒什麼意見。

  「許護衛這是第一次來北方吧？」旁邊的夥計紅著鼻頭，笑呵呵問，呼出一片白氣。

  許笑君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臉頰凍得通紅。

  「再往北就真真是冰天雪地，你這身衣服可不夠，等到了前面的鎮子怎麼也得再置辦兩身，不然還沒到羌州，你身子就不行了。」夥計勸道。

  許笑君依舊沒什麼表情的點了下頭，目光狀似無意的掃過前面的斂秋，抿了抿唇。

  方箬坐在拉貨的車板上，將後面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等到了前面鎮子，你帶許笑君去買身厚衣服吧。」方箬與斂秋道。

  斂秋「嗯」了一聲，目光一直落在前面的山巒間，從離開京都開始，斂秋的神經就一直繃著，唯恐發生意外。

  方箬忍不住笑了聲，「行了，放輕鬆一點，別我沒出事你就先出事了。」

  斂秋收回目光，道：「奴婢是擔心，」

  方箬攏了攏狐裘，「擔心什麼，擔心有人不讓我去羌州，還是擔心有人讓我快點去羌州？」

  斂秋搖頭，「奴婢說不清楚。」

  「她要是真的不願意，我們根本出不了城。至於羌州那位.....」方箬思及李笑天，臉上輕鬆的神色頓時淡了幾分。

  「掌柜！掌柜你快看那邊！」

  突然，領頭的夥計驚慌大喊。

  地面一陣劇烈的顫動，落日下，峽谷間突然衝出十幾個鐵騎，在風沙包裹中迅速朝著這邊奔襲而來。

  「慌什麼，看他們打扮不像是馬匪。」王掌柜沉著道，話雖如此，但還是命護衛警戒起來。

  方箬跳下馬車，朝著遠處看去。

  等來人靠近了，才隱約覺得有些面熟，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諸位可是從京都來的？」對方揚聲高喊，是個頭戴氈帽，披著斗篷的中年男子。

  王掌柜應道：「是的，我們是從京都來的商隊，還望諸位英雄行個方便。」

  「誰家的商隊，要去哪裡？」男人問，銳利的目光掃過所有人，隨即眼前一亮，「果然是你們。」

  看到對方眉頭上那顆大痣的時候，方箬終於想起了對方是誰。

  「宋大小姐，好久不見。」男人徑直打馬走向方箬。

  都被認出來了，方箬也不遮掩，上前拱手，「付掌門，又見面了。」

  除了斂秋，其他人均是一臉懵。

  方箬解釋說：「這位是隱門的付掌門，我們也算是舊相識。」

  付掌門點了點頭，露出笑意，「上次見面已是幾年前了，難為宋大小姐還記得付某。」

  「付掌門這是專門等我？」方箬看了眼他身後的眾人，問道。

  付掌門點頭，「前方十里有個山谷，我等已經在那裡安營紮寨多日，就等著宋大小姐前來，事情有些複雜，我們先去那邊再說。」

  王掌柜做事謹慎，問道：「往前二十里就有鎮子，為何不直接去鎮上？」

  付掌門撓了下滿臉的絡腮鬍，沒搭理王掌柜，而是與方箬說：「宋大小姐要是信得過付某，就隨付某過去，要是信不過，付某也沒辦法，只是別到時候後悔了。」

  方箬思索片刻，知道她來羌州的都是自己人，就算從京都傳消息過來也不可能這麼快。

  「付掌門怎麼知道我會來羌州的？」方箬直接問道。

  付掌門掃了眼眾人，「這裡不方便說。」

  方箬索性走了過去，仰頭看向對方，「這樣方便嗎？」

  付掌門猶豫了一下，下了馬背，然後附在方箬耳邊嘀咕了幾句。

  方箬聽完沉吟片刻，轉身與王掌柜道：「這一路有勞王掌柜照顧，接下來我們會跟著付掌門前去山谷，後期我們會自己前往羌州。」

  王掌柜自然是不放心，勸說了幾句，見方箬態度堅決，只能隨她了。

  方箬三人提著包裹跟隨付掌門前往百里外的山谷，太陽下山之後幾人才剛好趕到。

  山谷里已經點起了篝火，幾個帳篷像是蘑菇一樣匍匐在河邊的沙地上。

  見到有人過來，放哨的弟子瞬間警覺，「誰？」

  付掌門應了一聲，對方這才放下弓箭，迎上前道：「掌門你們總算回來了，怎麼樣，人接到了嗎？」

  話說完就注意到了付掌門身後的方箬幾人，鬆了口氣，忙讓開路。

  「掌門你推測的可真准，一出去就剛好接到了。」弟子笑呵呵說。

  付掌門道：「別傻樂，趕緊派人去送信。」

  「誒。」弟子麻溜的跑了。

  付掌門帶著方箬三人進了帳篷，裡面堆滿了箱子，一盞油燈擱在箱子頂端，光線閃爍，像是隨時都會熄滅。

  「裴修安人呢？」方箬開門見山的問道。

  方才在馬下，付掌門說他是受了裴修安所託才會在此處等她，方箬從京都出發的時候的確給裴修安寫了信，但路途遙遠，加上羌州形勢嚴峻，所以方箬也沒指望信能順利到達裴修安手中。

  「這個說來就複雜了，我見到裴公子也還是一個月前。」付掌門說。

  一個月前的半夜。

  付掌門正跟新納的小妾你儂我儂，沒曾想關鍵時候窗戶被人敲響，來人正是裴修安。

  裴修安從隱門訂購了一批弓箭，並告訴付掌門一個月後方箬會途徑此處，到時候他只需跟方箬交涉便是。

  「喏，你看這些箱子，裡面都是弓箭，宋大小姐要不要檢查一下？」付掌門問，搓了搓手。

  這筆生意做成了，他們隱門接下來一年的開銷都夠了。

  方箬隨手打開了一個箱子，裡面滿滿當當的都是弓箭。

  「他有說過這些東西運去哪裡嗎？」方箬問。

  付掌門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怎麼，您跟裴大人沒提前說好嗎？」

  方箬思索片刻，關上蓋子，「東西先放著，我明日讓人來拉走。除了這些，裴修安還說過其他的嗎？」

  付掌門回想了一下，搖頭，「好像沒有了，對了，我想起他提到過一個地方，雲伽山。」

  ...

  雲伽山是環繞著羌州的一條長長的山脈，往北是蒼茫遼闊的域國，往南就是黎國，此山脈正是兩國的邊界線。

  如今正值隆冬，山頂上積雪覆蓋，山下的土壤也全都凍結成冰。

  馬兒冷的不願往前走，任憑許笑君怎麼拽都沒用。

  「算了，我下來走走。」方箬跳下馬，雙腿僵的跟個冰棍一樣，呼出的氣很快就凝結成白霧。

  雲伽山太大了，放眼望去都是裸露的岩石和白雪，方箬幾人在附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條上山的小路。

  「也不知道這條路通向哪裡。」方箬喃喃說。

  今天一早她讓許笑君去前面鎮子找了王掌柜幫忙將弓箭都拖走，隨後又帶著許笑君和斂秋趕到雲伽山。

  裴修安沒有給具體的位置，偌大的雲伽山方箬只能靠運氣慢慢找。

  蜿蜒的小路上都是凝固的積雪，腳步聲「嘎吱嘎吱」，風吹的人腦子發懵。

  空曠的山坡上，只有三人緩慢挪動的身影，也不知走了多久，許笑君突然停了下來。

  「方老闆。」許笑君喊道，朝著不遠處走去。

  方箬吸了吸凍僵的鼻子，跟了過去，「發現什麼了？」

  「余灰。」許笑君用刀鞘撥開上面的積雪，露出裡面還沒燒完的柴禾。

  「有人在這裡休整過，是不是姑爺？」斂秋忙問。

  方箬搖頭，「說不好，但至少說明咱們這條路沒走錯。」

  這些日山里陸陸續續都在下雪，所以方箬她們也無法通過腳印來找人，只能沿著小路繼續往上。

  裸露的山坡上，人跡罕至，三人攀爬的身影顯得格外顯眼。

  「嗖——」

  一道破風聲猝不及防，許笑君和斂秋瞬間變了臉色，一人護在方箬跟前，一人警惕的看向四周。

  方箬拔出插入地面的羽箭，「對方沒打算殺人。」

  「小姐你看！」斂秋突然激動道。

  方箬仰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的石頭上站著一個人，對方身上披著灰色的毛氈，整個腦袋都裹了起來，看不清容貌。

  「方箬！」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劉劍虹！

  方箬周身的戒備瞬間瓦解，用力揮了揮手，「我在這兒。」

  三人連忙朝著劉劍虹的方向走去，一路跟著她從山坡又往另一側的山底下走。

  「裴修安也在嗎？」方箬迫不及待問。

  劉劍虹搖頭，聲音透過厚重的毛領變得模糊，「他讓我們在這裡等你，他上山了。」

  「上山？」方箬仰頭看向山脊，裴修安居然在那上面？

  一塊巨大的岩石從山崖上突出，形成了一個傘狀的棚子，棚子下面擺放著食物和棉被。

  「趙烈應該是去找柴禾了，你們先休息會兒，我給你們煮點熱水。」劉劍虹說著，從一堆雜物里找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水壺。

  「你跟我說說現在什麼情況？」方箬問。

  劉劍虹將燒水工作交給斂秋，解下脖子上厚重的圍脖，露出一張凍得通紅的臉頰。

  「情況就是我跟趙烈負責尋找火藥的藏匿點，順便等你。」

  據劉劍虹說，他們一行人是跟著李笑天的蹤跡一路追查到了雲伽山，同時也跟羌州知府許伯生取得了聯繫。

  許伯生十分確定那些火藥不可能在城裡，因為他已經將羌州來回翻找了無數遍。

  既然不在城裡，那就只能在城外。

  經過數月的調查，裴修安將目標鎖定在了雲伽山。

  雲伽山位置特殊，臨近域國，同時山體陡峭多岩洞，便於藏人。

  製作火藥程序複雜且有危險，雲伽山遠離羌州城，氣候惡劣，人跡罕至，是最合適的地點。

  可眾人在雲伽山接連找了小半個月也沒找到線索，直到有一天山下來了一個老道長，他像是什麼都知道一樣，天黑之後對著滿天星辰掐指算了算，便朝著山頂走去。

  裴修安帶人跟著老道長上了山，留下趙烈和劉劍虹在這裡繼續尋找火藥的藏匿點。

  「你們怎麼知道火藥就在附近？萬一也在山頂上呢？」方箬不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