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是命

  白素聽了這句話，只覺得像是在數九寒天裡一盆涼水潑了下來，整個人都冷透了。

  「還不走？」白薇冷冷的望著白素，眼底沒有一絲情緒。

  白素咬了咬有些發青的唇，心裡的苦澀一下子就瀰漫開來。

  

  她死命壓下自己的頭，不知道點了幾下。

  白薇一直冷冷的看著她，見她這樣，嘴角終於溢出一絲冷笑，轉身走了。

  等白薇走遠，白素這才抬起頭，不過這個時候，她的臉上卻帶著令人心驚的猙獰。

  她心裡真的恨，恨自己如今艱難的處境，恨這些人對自己的嚴苛，更恨陷自己於這個境地的白梨。

  白素只覺得自己渾身似乎都冒著冷氣，嫡母死前的表情，再一次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似乎是帶著一絲遺憾，或者說是失望更多。

  這曾是她的夢魘，但是這麼多年過去，原本已經很淡了，只是今天，她卻再一次想起了。

  白素渾身顫抖，一步一步從青梧院挪了出去，心裡卻忍不住想，若是當年她真的隨著嫡母去了，是不是真的是最好的結局。

  但是這個想法，到底也不過是一瞬間罷了，她唇間溢出一絲苦笑，她到底還是沒有嫡母那樣的傲骨，她從頭至尾，都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普通人罷了。

  白素腳步闌珊的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她進屋子的時候，似乎能聽見隔壁屋子的竊竊私語的聲音，她面上覺得燒的慌，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急忙扶住門框這才穩住身形。

  不過這個動作似乎又惹了人笑，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那頭傳來，白素咬了咬牙，抬腳進了屋子，然後咣的一聲關上了房門，將一切聲音都鎖在了身後。

  她一進門，便靠在門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整個人就像是快要溺死的魚，一步都動不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僵硬的腿這才有了知覺，她掙扎著移了移，扶著一旁的桌子站了起來。

  她顫巍巍的走回了自己的床上，終於長長的鬆了口氣。

  無論如何，便是受了委屈，受了白眼也罷，今日之後，那些人當是也不會做的那般過分了吧。

  她心裡這樣想著，但是卻也掩不住苦澀，她如今的處境，真真是四面楚歌了，想著今日的一樁樁一件件，她腦子裡突然就跳出了一個念頭，若是自己是太太，那麼今日的苦楚，哪裡還會有。

  這個想法一出來，她自己先驚住了，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臉上慘白，看起來真是面無人色。

  怎麼能想這個，她心中忍不住譴責，但是這個念頭卻好似野草一般，一出現，就再也由不得自己了，開始瘋狂的蔓延起來。

  理智被拋在腦後，她開始想著今日陳懿寧的穿戴，那一身衣裳，便是衣角的幾個繡樣，只怕都比她一年的月例要貴，她只覺得自己心裡像是被貓爪子撓了一下一樣，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太太也是因為她是太太，才會有今日的地位，才會這般對待自己。

  白素紅著眼睛，腦子裡只剩下這句話。

  若是她也在自己這個地位，那麼今日她受到的所有屈辱，只怕太太也會受一遍，白素想著這個，竟然覺得十分解氣。

  她忍不住低下頭，掩住了嘴角溢出來的笑，她心裡忍不住去想，若是自己穿上陳懿寧的衣裳，會是怎樣的情形。

  她眼底頓時有了痴意，她身段這般好，穿上必然是比太太還要更好看的。

  白素握緊了拳，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

  其實這個念頭在她心裡一直埋著，她自己從不敢觸碰，但是今日，卻突然瘋狂的涌了出來，白素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她咬著牙，將自己團縮起來。

  現在想這個，還是太過天真了，白素低聲告訴自己，她不能異想天開，要一步一步來。

  她原本絕望的眼中，頓時有了光芒。

  她現在的處境太難了，不能再赴白梨的後塵，她必須要低調下來，先得到陳懿寧的信任，然後才能施展手段。

  白素咬著牙，將自己日後該如何行動，一字一句的想清楚，然後在一筆一划的刻進心裡，她不能再像今日這般莽撞了，她日後一定要謹言慎行。

  白素想著這個，突然又想起今日陳懿寧高高在上的眼神，她的眼底出現了戾芒，今日的卑微，再不會有第二次了，她絕不會再匍匐在別人的腳下，祈求生路。

  **

  自從這一日之後，白素整個人好像都變了，再沒了之前的唯唯諾諾小心翼翼，而是更加沉了下去，做事情踏實肯干，對所有的詰難都甘之如飴，沒有半分不滿，甚至對於一些無理的請求，都照單全收。

  她這樣好欺負，倒是讓一開始想要整她的一些人失去了興趣，漸漸的也就不再為難她了。

  這些事情，白薇都看在眼裡，陳懿寧自然也都知道，白薇倒是樂觀，給陳懿寧回稟道：「如今看著，白素倒是真的知道進退了。」

  但是陳懿寧卻只是笑笑，這笑意卻並不抵達眼底。

  「若是真的知道進退，也就不會跑到我這兒來討公道了。」

  這就話語調微涼，聽得白薇也一下子愣住了。

  「太太的意思是？」白薇疑惑的看著陳懿寧。

  「給我盯緊了她，別讓她發現，你手底下的人，也約束一下，不要再去找她的麻煩了，一旦有什麼動向，立刻回來稟我。」陳懿寧冷冷的吩咐。

  白薇愣愣的聽完了陳懿寧的吩咐，在原地呆了片刻，這才應下：「是，太太。」

  只是她雖然應下，心裡卻並沒有畫出個道道來，只覺得陳懿寧這樣做必有深意。

  但是白薇到底是下人，也不敢真的張口問，便將這個疑惑壓在心底，退了下去。

  看著白薇離開，陳懿寧的眼底卻浮出了無盡的深意，她捻了捻自己手邊的一個線圈，心中忍不住感嘆，宮裡出來的，果真是不一樣。

  她苦笑一聲，自己之前還感嘆白梨好對付，如今可算是遇見能忍的了。

  陳懿寧端起茶碗飲了口茶，開始思考自己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