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示眾

  傅倡的手下接手了這座城，當初收銀錢的守衛已經不見了，源源不斷的難民登記了信息便都進了城，他們剛得到兩條地頭蛇被捕入獄的消息，又的得知正在發放賑災物資，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家園。

  城池熱鬧了不少，夜色漸深，已有不少人家點起了燈。洛陽城算是活過來了。

  「去大牢。」顧洹開口道，還有一個人在那裡受刑呢。

  「怎麼樣，可有什麼話想說？」顧洹扯開了郡守眼睛上的布條，他的瞳孔已經些微渙散了，突如其來的光明也只是讓他微眯了一下眼睛。

  「嘖，看來是沒什麼想說的，那便繼續吧。」顧洹作勢就要將布條系上去。

  郡守微微抬手，用仍舊不利落的嘴說道：「是，是戶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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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洹眸色變深，沒有注意到身邊人微變的臉色。

  「問出來了，走吧。」顧洹大概能猜到會是他，只是需要一個直接有力的證據罷了。

  兩人走出大牢，顧洹問道：「戶部尚書之前就已經抵京，陛下這些日子就沒有查出什麼？」

  「戶部尚書失蹤了。」傅倡神色嚴峻的開口道。

  顧洹一怔，迅速回過頭來，震驚道：「天子腳下，這麼大個人，直接失蹤了？」

  傅倡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顧洹突然帶著些嘲意的笑了，道：「是我忘記了，陛下不在京中，出現如此紕漏也能諒解，他突然回京也應該是因為此事吧。」

  「嗯。」

  「也罷，去都督府吧。」

  兩人還沒有走出幾步路，便迎面撞上了正趕過來的都督。

  「兩位大人這是要去做什麼？」都督寒暄到。

  「真巧，晚輩正要去找您。」顧洹笑道：「今日我與傅將軍二人已然端了兵工廠，叛亂的人也已處理的差不多了，想必陛下對於洛陽城接下來的恢復工作已經有了安排？」

  「本官正是為此而來，陛下降旨，令我暫代洛陽城郡守一職，負責新任郡守到職前的工作。」都督笑道。

  「既如此，我們自然是支持的，只是您可有陛下的手信？」顧洹沒有說話，傅倡看了她一眼，笑著問道。

  「將軍說笑了，假傳聖旨可是大罪。」說著從懷中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顧洹，上面的確是戚衡的帝印。

  顧洹看著手中的帝王手信，眸色晦暗不明，接著便抬起了頭，道：「陛下曾給了我先斬後奏之權，我想陳府父子以及郡守所犯的罪行罪該萬死，都督大人怎麼看？」

  都督看著她，面上帶著有些慈愛的微笑，道：「本官也有此意，此次來此獄中便是為了這件事情。」

  雙方達成一致，顧洹便沒再多說。

  韋五還沒有入土為安，顧洹替他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親手刻了他的墓碑。

  來時是個活生生的漢子，現在只剩下了面前的墳包。

  「下輩子好好長大，長命百歲。」顧洹笑中帶淚，緩緩將準備好的酒水倒到了地上。

  月落日升，霞光瞬間萬丈，驚醒了坐在墓碑旁的顧洹。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腿，有些艱難的站了起來，笑道：「大韋哥，我得走了，下次再來看你。」說著，輕輕用手將墓碑上被風吹上的灰塵，轉身離開。

  早晨的微風帶走了一聲嘆息，顧洹似有所感，回頭望了一眼。金色的陽光籠罩在新立的墳頭上，她好像看見韋五在笑著沖她揮手告別。

  洛陽城的市集格外熱鬧，人們都圍在刑場的外面，激動的看著裡面被按在斷頭台上的人。

  顧洹身著官服坐在首位，她現在仍是御賜的欽差大人，代表的是皇帝。

  傅倡也正經了不少，端坐在顧洹身側。

  天邊的太陽漸漸爬到了最高點，已是正午時分，圍觀的人卻只多不少。

  顧洹眼見著時辰到了，抽出了一支令牌，徑直丟到了郡守幾人的面前。

  郡守已經失去了神志，眼神呆滯的看著地面。陳府幾人也知道已是無力回天，癱在地上。

  「時辰已到，斬立決！」顧洹的聲音響徹整個刑場。

  劊子手抽出大刀，喝了一口酒直接噴到了刀刃上。刀尖在細密的水霧中閃著寒光，手起刀落，人頭落地。人群中瞬間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顧洹看著激動的人群，安靜且低調的離開了刑場。

  前世官途坎坷，今生便只想遠離，竟是忘了當初聖賢書上寫著讀書是為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她的知識儲備的確豐富，但若是不能學以致用，倒不如做個山間樵夫。

  若說父親的冤屈讓她改變了主意，這次的事情則是徹底堅定了她的想法。她願傾盡所能，讓國家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她回到都督給她安排的歇腳處時，意外的在門口看見了囡囡和她的爺爺。

  見到顧洹回來，一老一少撲通兩聲便跪到了地上，顧洹趕忙上前去扶：「您這是做什麼？快些起來。」

  「大人，我們是來道謝的，謝謝您查明了我那可憐的兒媳去世的真相，為她報了仇，還，還找到了我的兒子。」老人老淚縱橫，他自得知兒子去世之後就再沒見過屍體，因此兒媳不信才有了那麼一遭，現下知曉兒子已經入土為安了也好。

  顧洹看著眼前的老人，充滿歉意的開口：「對不起，是我去晚了。」

  「不，不怪你，相信犬子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怪您。這是那些叛黨的錯，是他們喪心病狂！」老人的臉上是滔天的恨意，隨後突然泄氣道：「如今惡貫滿盈的他們已然伏法，犬子泉下有知也定會感到欣慰。只可惜囡囡尚幼，老夫實在不忍心讓她看到那些壞人的下場。」

  顧洹心裡的愧疚沒有減少一點，她蹲下來，直視著旁邊的小姑娘，笑著開口道：「囡囡，還記得哥哥嗎？」

  「記得，是來借水的哥哥。」小丫頭口齒伶俐。

  面對著孩子，顧洹露出了這段時間來最輕鬆的笑容，只是心底的愧疚仍舊牢牢的鎖著他的內心；「囡囡以後可以放心大膽的出去玩啦，開不開心？」她直到看到那些被關在地牢里的幼童，才知曉當初去討水時老爺爺那麼警惕的原因。

  他只剩一個孫女，再也承受不了徹底失去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