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荒謬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吳有亮鬆口氣，端起茶缸啜了一口茶水，心裡大石頭徹底落下，沒出人命就好，否則不說別的，他都沒法同公社交代。

  而後一抬頭，吳有亮就見許濡清溫潤的眉宇之間滿是疲憊，當即沖他擺擺手，「濡清啊，你趕緊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許濡清也沒有同對方假客氣，點點頭同幾人道別，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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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牛棚，許濡清看見早上生產大隊早上發瘋的那頭牛，劍眉緊緊蹙起。

  「爺爺，這頭牛怎麼還在這？」

  進了屋子裡，悶熱的氣流撲面而來，裡面比外邊悶熱，不過，此時，許濡清也顧不得這些，這頭瘋牛為什麼還沒有被解決？

  「哎，濡清，回來啦！」

  許正言見孫子回來了，趕緊招呼他坐下，晚上煮了紅薯粥，給他留了一大海碗，雖說粥少紅薯多，不過，現在正好放涼，在這熱天裡吃，很是清爽，一口下肚，舒服的。

  聽見他的問題，許正言便將巫靈說的，又給重複一遍。

  不過，見自家孫子臉色依舊不是太好，許正言便趕緊道：「我看那巫知青不是那種做事不靠譜的人，我剛暗中給餵了草料，那牛倒也溫和，一點也沒有早上的模樣。」

  「確實如她所說的那樣，這牛已經徹底好了。」

  許濡清沒說話，不過面色稍稍有些緩和，他想到巫靈早上幫忙修車的本事，心中也存疑，或許，她真的能解決這瘋牛的問題。

  「爺爺，萬事還是小心，你不可靠近，觀察幾天再說。」

  這一天還沒過去呢，說什麼都有些早了。

  許正言也確實不敢馬虎，今天放草料給去食槽的時候，他都是用釘耙遠遠勾送過去，可不敢直接手捧著放進去。

  來到這的幾年，許正言對於自己這條小命更加珍惜，他等著呢，等著變天的那時候，兒子的仇，他還沒報呢！他怎麼能死！

  「孩子，你放心吧，爺爺心裡清楚。」

  許正言鄭重點頭，見他如此，許濡清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端起碗，大口吃了起來，等到紅薯粥快要見底的時候，許正言一拍腦袋。

  「瞧我，差點都忘了這事！」

  說著，他便從褲子口袋中掏出一條手帕，許濡清看過去，是他早上借給巫靈使用的手帕。

  「巫知青送牛過來的時候，還回來的。」

  許濡清點點頭，接過手帕塞進了褲子口袋，許正言好奇的看了一眼，要知道他這孫子可是有點潔癖在身上的，別人給他洗過的東西，他通常都會放在一旁，而後自己在清洗一次。

  現在卻將巫靈洗過的手帕直接收起來，還真就有點奇怪，不過，見孫子沒有要多說的意思，許正言也就沒問什麼了，而是將話頭轉到了吳大壯身上。

  「吳大壯那邊情況如何？」

  聽到這問題，許濡清手微頓，而後將最後一口紅薯吃下肚，放下碗筷，他抬頭看看外面擦黑的天空，嘲諷的笑了笑。

  溫潤得眼眸，此時無比複雜。

  「爺爺，我就覺得挺荒謬。」

  許正言沒有說話，靜靜等待孫子繼續往下說，等聽到後邊的話，他差點激動的跳起來。

  「什麼，你給做的手術？！」

  許正言只覺得瘋了，「濡清，你怎麼敢的？！」

  看見爺爺憤怒的面龐，許濡清薄唇緊緊抿著，眼中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他想嗎？他也不想啊。

  但是，上午那個情況，他真就能做事不管嗎？

  「爺爺，一條人命，我沒法坐視不理。」

  許濡清輕嘆一聲，將在鎮上醫院具體情況說了，說到最後，薄唇微抿，滿是嘲諷，「爺爺，你說是不是很荒謬？」

  鎮上的醫院，雖然是小小的地方醫院，但是，這可不是什麼赤腳大夫的「小診所」，可是卻連像樣的醫生都沒兩三個，哦，之前有，最近被人給搞下去了，只剩下那些滿瓶不動半瓶搖的貨色，連個簡單的外科手術都不敢上手！

  至於那些在醫院實習的，都沒有好「老師」帶領，轉業水平更是堪憂。

  這也是許濡清搖親自動手術的重要原因，在他看來，鎮上醫院已經完全不能算是一個醫院了，合格的醫生都沒了，還算什麼醫院？

  當然，他能給動手術這事，也是荒謬無比，鎮上醫院居然同意了。

  不過，他知道，這裡邊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為，那個院長，他還是有點惜人命的心，估計也是不想看見吳大壯就這麼人沒了。

  許正言聽完，久久不能平靜。

  「怎就如此？」

  喃喃一句，許正陽重重一嘆，好幾年了，這醫院怎麼感覺依舊這麼鬧騰？這小地方也是如此？

  這裡頭有沒有什麼別的原因，許正言不知，不過，他心裡頭還是有些不安。

  「濡清啊，雖說你這事是那院中同意了的，只是，你畢竟......」

  也不是個真正醫生，雖然許正言對於孫子的醫術很有信心，自小就跟在他身後學習，中醫這一塊自是不必說，等年紀大了點，小小孩子，對西醫很感興趣，最後還拜了一個外科聖手為師。

  雖然，最終，許濡清到了這，沒在醫院幹活，但是許正言清楚，他目前的水平，比國內好些醫院的主任醫師都要高明。

  但是，這一碼歸一碼，許濡清終究不是在醫院上班的，不是正式醫生，在這吳家屯，他們爺孫兩個，用赤腳醫生來形容，都沒人敢認下。

  「濡清啊，不會出事吧？」

  許正言心裡頭就是覺得不安，救了人固然好，但是，要是因此把自個兒搭進去了，該有的擔憂還是要有的，當然，他知道，不管如何，孫子一定會選擇如此。

  心中隱約有擔憂感的又何止許正言，許濡清心裡也沒底，不過，既然事情已經做了，那就沒有回頭路。

  開弓沒有回頭箭，順其自然吧。

  順其自然？

  事情並沒有如許濡清他們所期盼的發展，此時，鎮上一戶人家，鬧哄哄，女人尖利恐慌的聲音在這小小客廳瘋狂怒吼。

  「你們幹什麼？幹什麼？！」

  「你們憑什麼隨便抓人？！」

  小小客廳混亂不堪，一個身材不高的五十多歲男人，此時正被兩個神色囂張的xhb壓著胳膊，他的掙扎，立刻引來兩人罵罵咧咧。

  「狗東西，老實點！」

  此時，許濡清要是在的話，必定會吃驚。

  被壓著的男人，不正是鎮上醫院的院長，周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