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2024-06-16 14:45:44 作者: 青檸一口悶

  一周後,江月月殺夫案如期開庭,在開庭之前這起案件就受到了很多關注,法官壓力很大。

  但是隨著證據的陳列,充分的證據可以證明江月月並沒有故意殺害的主觀故意。

  而是因為長期在婚姻中遭受不平等的對待,不僅是肉體上的,更是精神上的虐待,才會在張旭請求進行性行為的時候選擇反抗。

  按照平時,江月月對他進行的敲打行為不至於對他構成致命傷,但是因為那天張旭喝了酒,在暈過去之後才會逐漸停止呼吸。

  

  「在過去的五年裡,江月月一直受到死者張旭的虐待傷害,死者張旭侵犯了被告人江月月的性自由權,人身自由權和生命健康權,所以江月月在當時的情形下所作出的舉動完全是合理的,是屬於正當防衛。」

  法官錘落,案結。

  判處江月月三年有期徒刑,緩刑。

  一切塵埃落定。

  支楚月朝江月月看過去,發現對方早已經淚流滿面。

  支楚月忍不住想上去擁抱她,告訴她,一切都結束了,以後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這時候,支楚月看見一直坐在最前排的葉靜宜,隱忍地咬著嘴唇看著江月月。

  江月月穿越將近十年的時光與葉靜宜相望,對方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穿著藍白校服身板瘦小的女生了。

  可是她卻永遠被困在了那裡,她的靈魂身心都已經被牢牢鎖在了初二之前。

  她最幸福的時光里。

  處理完一切,支楚月帶著江月月出了法院,她被抓之前就被張旭綁在家裡,哪裡也不能去。

  所以沒有工作。

  江母現在對她避之不及,加上陳曉生入獄,孩子還需要用藥,她急得瘋了,是不可能來接江月月回家的。

  支楚月打算把她接回家住一段時間。

  葉靜宜被許修睿半抱著站在法院門口,她直直地盯著江月月,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看穿了。

  江月月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明明初中時期的她已經出落得精緻漂亮,現在她卻面如土色,臉上沒有半點雪色,眼睛裡有水色,瞳孔卻還是失焦。

  許修睿看著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葉靜宜,心疼死了,手伸過來給她擦眼淚,可是眼淚是怎麼都停不住的。

  江月月聽到她的嗚咽聲,眼睛呆滯緩慢地轉了轉,最後落在她身上。

  葉靜宜抬眼和她對視,發現對方的眼睛還是那樣漂亮,眼裡充盈的都是對她的關心。

  江月月聲音有些嘶啞:「別哭了。」

  葉靜宜哭得更大聲了,周圍行人不斷,都側目看她。

  以前葉靜宜怎麼沒有發現,這樣的人壓抑著這麼深的痛苦。

  如果她早點發現,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太遺憾了,轉眼過了九年,大家都從青蔥走向成熟,可是唯有江月月永遠停在了十五歲。

  葉靜宜抬起頭,眼底一片通紅:「你,你恨我嗎?」

  江月月抬起頭,看著頭頂明媚的陽光,禁錮她的灰暗不見了,灰塵在空中被染成漂亮的金色,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

  就像在迎接她而起舞一樣。

  江月月嘴角勾起一道很輕的笑:「不。從來沒有恨過你。」

  葉靜宜走過來,牽住她的手,帶著請求道:「跟我回家吧。」

  「不用了。」江月月退後了幾步,手順勢掙落,「我…….對不起。」

  江月月臉上閃出一絲苦意,泫然欲泣,支楚月及時抓住她的手臂,往她身上帶了帶:「靜宜,改天再說吧。」

  「你不用擔心,我先把她接回我家。」

  林哲開車,支楚月將江月月安置在后座,才折返回了副駕駛座。

  支楚月往外看了一眼,發現葉靜宜雙眼發紅地盯著車內,最後被許修睿抱在懷裡,蓋住了那雙濕漉漉的眼睛。

  「安全帶。」林哲嘆了口氣,看支楚月還在發呆,乾脆直接上手幫支楚月系了。

  他清暖的氣息淺淺地撲在支楚月的身上,支楚月滿足地笑了笑:「謝謝林哲。」

  林哲沒說話,但是含笑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江月月暫時住在了支楚月的家,她承諾很快會搬出去,但是回想了一下,她好像沒有什麼活可以乾的。

  支楚月勸她:「沒事,你先休息一個月嘛,休息夠了才有力氣找工作啊。」

  支楚月給她溫了一杯熱牛奶,幾個月在看守所的經歷讓她晚上時常睡不好覺。

  江月月捧著一杯熱牛奶,在暖手。

  「要不然你做編輯?當作者?」支楚月托著下巴看她,「N大中文系不是很出名嗎?」

  「嗯。」江月月頓了頓,「那你為什麼要去N大讀書呢?如果想讀法律,不用跑N大那麼遠的。」

  支楚月坐上來,江月月給她騰出一方空間,把被子蓋到她身上。

  兩人同一個屋檐下相處了大半個月,都熟透了。

  支楚月也不客氣,往她身上蹭了蹭:「你想知道?」

  「想。」江月月很輕地點了點頭,「是不是因為六年前我看見的那樣。」

  「不是。」

  支楚月微微昂起頭,有些感慨地說:「其實我一點都不在意,因為那個時候他們並沒有對我怎麼樣,可能我也是犯賤吧,被他們脫了衣服腦子裡想的全是其他的事情。」

  「我在想,抓不到他們林哲怎麼辦,我又在想,侵犯就侵犯吧,如果能抓住人,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我那個時候剛剛入學,就被校園欺凌了,其實我一點都不在乎,痛是痛,但是我知道哪怕我求助了也沒用,在我眼裡最有用最低陳本的方法只有沉默隱忍。

  所以,我選擇了忍。後來發現她得寸進尺了,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啊,我所有辦法都試過了,我能怎麼辦呢?我不止一次呼喊,我不能屈服,但是我真的屈服了。

  因為我發現我根本不是別人的對手,別人有錢有勢,我只是普通人啊。但是沒關係,我現在覺得普通人也很好,我很容易滿足的。

  那個時候林哲被人打了,我知道是蘇真真搞的鬼,只是我沒想到,她的勢力會那麼深,連證據都被銷毀了,我跑警察局的時候也被她打回了。原來只是他們一句話的事情。

  可是那個證據是我費盡千辛萬苦拿來的。其實我本來想厚著臉皮留下來的,我覺得沒關係啊,熬過去就好了,她不就想要尋個人玩弄嗎,我可以求她,放過林哲。

  但是,我有一天看到了很漂亮的夕陽,旁邊有一個很友善的大叔,給了我一個很美味的小蛋糕,他明明剛被炒魷魚,可是他好樂觀。

  我那個時候就發現,我自己沒有辦法做到像他一樣,我沒辦法看著林哲因為我受到牽連,沒有辦法看到林哲的家庭因為我遭受不公。

  我覺得我可以一個人受苦,但是不願意別人為了我和我一起受苦。所以我離開了,本來我填報的是A大金融系。」

  江月月發現自己手裡的牛奶都變涼了,涼意刺入她的指尖。

  支楚月握住她的手:「好好活下去。」

  她的眼睛澄明透亮:「好好活下去,才能填補以前的遺憾。」

  江月月垂下眼,纖長的睫毛蓋住她被水光蘊得發亮的眼睛,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我盡力。」

  「我想明天去面試。」江月月微微笑起來,聲音被哭音弄得有些啞,「我想,我還是想當一個編輯的。」

  「好啊。」支楚月看著她柔和的側臉也笑起來。

  「把牛奶喝了,早點睡,明天我給你化個漂亮的妝!」

  支楚月看著江月月把牛奶喝完,她端著牛奶杯走出門,走之前幫忙把燈關了。

  「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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