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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匡家夫妻

2024-06-10 04:21:22 作者: 城十六

  這時一位長身玉立的男子走進了涼亭,木樨還沒有看清來人的臉,就被登芳拉到了花叢後面。

  「阿瑟昨晚睡的好嗎?我去你院裡了,丫頭說你忙壽誕的事太累睡下了,我便沒有進去。」男人的聲音很有磁性,說話小心翼翼帶著討好的意味。

  花枝掛住了木樨的裙子,她稍稍動了一下,登芳以為她要去見涼亭里的人,壓低聲音警告道:「家主在和大夫人說話,你不要去叨擾。」

  木樨暗自搖頭,原來說小話的是匡石的爹匡裘寬,還以為他一手遮天呢,不想看到老婆就慫了。

  琴聲依舊,大夫人沒有說話。

  「阿瑟,你身子弱,在後花園撫琴兩個多時辰了,休息一下喝口茶吃點東西吧。」

  「……」

  

  琴聲更加的哀婉動人,木樨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匡裘寬的話不僅沒有安慰到大夫人,還有一種火上澆油的感覺。

  「夫人的琴藝冠絕西汶州,當年你我因為一首《初見》相識。時間真快都二十年了,你、我還是初見的模樣。你彈一首《初見》如何?」匡裘寬的話飽含深情,讓人動容。

  成親這麼多年還對妻子說情話這份情義十分難得,看起來他們有過美好的時光,只是初見已經褪了色。

  「……」

  哀曲到了尾聲,木樨以為能聽到《初見》了,不想哀曲從頭響起,大夫人又重新彈了一遍。

  「你定製的壽桃擺好了,去看看吧,壽宴上的菜餚還要你親自過目呢?」

  「……」

  「憂思傷脾對身體不好,歇息一下吧。」匡裘寬近乎哀求。

  「……」

  木樨看不到他的表情,猜想應該像吃了苦瓜的樣子。

  「……」

  「好了,別彈了。今天是娘的壽誕哀曲不合適宜,拜壽的人都來了,會讓人笑話的。」寬裘寬失去了耐心,略微提高了嗓門。

  琴聲戛然而止,一個憤怒尖刻的聲音響起。

  「你們匡家人過壽誕關我姓郁的何事?我在哀悼沒有出世的兒子,我的痛誰知道?」

  「你娘親過六十三歲大壽,你在這裡裝孝子,可我兒子卻毀在了祠堂里,化成了一攤血水。我過大壽的時候,誰是孝子?我發過誓不會放過匡家任何一個人,滾!」

  「現在是國喪期間,你大操大辦壽誕,不怕惹禍上身嗎?鼠目寸光的投機小人!」

  木樨被歇斯里底的吼聲震得心突突跳,手裡的百壽圖掉在了地上。

  這是溫婉的大夫人說出來的話嗎?太震撼耳膜了。

  字字帶淚,句句有血,從始至終就表達一個字,恨。

  一個女人的心被傷成了粉末,才喊出如此殘忍的話吧?

  隨著一聲重重的嘆息匡裘寬走了,咚咚的腳步聲和大夫人的眼淚同時落到了地上。

  登芳示意木樨不要動,用雙手捂住了耳朵,好像等待著更大的重創。

  「砰!」的一聲。

  木樨聽到了琴弦斷裂的聲音,大夫人把琴摔了。

  這就是佳偶天成、郎才女貌的匡家夫妻,太大跌眼界了。

  登芳拉著木樨半蹲著往前挪,過了月亮門才站起身。

  「木姑娘,你也不要怪我,大夫人有吩咐不許你見家主。大夫人說三公子是上戰場的人,刀劍無眼有可能陣亡,你隨時會為寡婦。匡家有規矩寡婦不能見家裡的男人,以免晦氣。」

  木樨心裡氣但沒有說話,對一個丫頭髮泄不滿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別人家的孩子上了戰場,家人會吃齋念佛的祈禱平安。

  匡家倒好,匡石還在沙場奮戰,家裡的長輩就開始考慮童養媳成為寡婦的事情了,真夠諷刺的。

  登芳帶著木樨到了匡老夫人居住的韶安堂,裡面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到處洋溢著歡聲笑語。

  匡和敏和匡和金都是一身紅裙,站在一位老夫人身邊說笑著。

  看到木樨進來,收起了笑容。

  登芳上前,「回稟老夫人,木姑娘接來了。」

  匡老夫人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木樨,頻頻點頭,「好模樣,匡石好眼光。」

  一個婆子看匡老夫人高興,把一個跪墊放到木樨腳邊,意思是讓她給匡老夫人磕頭。

  匡和敏冷哼了一聲,「我娘說,她不過是個沒名沒分的童養媳,不算是匡家人,沒有資格給祖母叩頭。三哥從戰場回來,娘會給他安排更好的婚事,她說不準是妾還是通房呢?」

  木樨本來就不想給匡老夫人施禮,匡和敏的話正好給了她一個台階。

  匡老夫人才六十三歲,她在虛無仙山生活了三百多年,受她一拜也不怕折了壽。

  不卑不亢道:「恭賀匡老夫人大壽,這是我送的百壽圖。」

  匡和敏的話,攪了匡老夫人的好心情,老臉一沉不說話。

  旁邊的婆子接過木樨的百壽圖,捧過去她也只是掃了一眼。

  木樨環顧整個廳堂沒有看到馨兒,剛要開口問馨兒跑了進來。

  「木姐姐,你來接我嗎?」馨兒又瘦了,眼睛也黯淡無光滿是委屈。

  木樨沒來得及說話,匡和金就竄了過來,一把將馨兒推開。

  「不孝的東西,剛給祖母抄了幾天經文就委屈了,滾回佛堂去。」

  馨兒嚇得瑟瑟發抖,眼淚嘩嘩的淌了下來,她不敢還手只是默默的受著。

  她希望祖母能說句話,哪怕只是象徵性的點一下匡和金也好,失望的是老壽星沒有看到她的眼淚。

  匡老夫人不耐煩地皺著眉頭,「好好的,你一來就壞了氣氛。壽禮我收下了,送木姑娘回老宅子去。匡石在戰場上為匡家掙功勳,木姑娘要耐得住寂寞,嚴守婦道。」

  登芳忙施禮,拉著木樨就往外走。

  「馨兒,」木樨還想和馨兒說幾句,她已經被婆子拖走了,嘴裡喊著木姐姐,已經哭成了淚人。

  木樨掙脫開登芳的手,跑到馨兒身邊把婆子推到旁邊,拉著她到了匡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過大壽是喜慶的事,孫女在佛堂里哭有煞風景。不知情的還以為老夫人苛責晚輩呢,匡家做生意最注重聲譽,如果壽誕上傳出哭聲可就解釋不清了。」

  「西汶州有頭有臉的人都會來喝長壽酒,老夫人應該高高興興的接受祝賀才是。我想把馨兒帶回老宅子去,等老夫人心情好了,再讓她來請安。」

  「我一個人在匡家老宅子裡很寂寞,需要馨兒去作伴,請老夫人應允。」

  木樨的話不軟不硬,但又挑不出刺。

  壽宴上有人哭確實不吉利,也沒有法子跟貴賓們解釋。

  家醜不可外揚,能少一事是一事,把壽誕辦的圓滿才好。反正經文已經抄好了,有她沒她一個樣兒。

  匡老夫人低垂下鬆弛的眼皮,「馨兒不懂事,木姑娘要多多照顧,你們吃了壽麵再走吧。」

  木樨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誰吃你的壽命,我怕噎著。

  「多謝老夫人厚愛,我們今天在老宅子裡吃壽麵,告辭了。」說完拉著馨兒出了韶安堂。

  匡和金看木樨把馨兒帶走了,想上去追,被匡和敏攔住了,「今天是祖母的壽誕,你想聽到有人哭惹祖母生氣嗎?蠢貨!」

  匡和金白了她一眼,也不敢還嘴拿起桌子上的糕點吃了起來。

  登芳把木樨和馨兒送到角門,便回去了。

  出了匡家角門的巷子,馨兒邊哭邊說道:「木姐姐你可來了,大姐姐天天欺負我,讓我吃她的剩飯剩菜,讓我替她抄經文,不讓我睡覺。」

  木樨看著她脫了形的小臉著實心疼,她不是匡家人,匡家的事沒有權利說話,除了心疼馨兒也無可奈何。

  「想吃什麼,回去做給你吃。」

  馨兒想了想,「我想吃獅子頭。」

  「好,買肉去。」

  木樨帶著馨兒買肉,賣肉的漢子說國喪四十九天內不准屠宰,這些肉是前些時日剩下的,勸她多買些,要不然以後個把月沒有肉吃。

  國喪期間的規矩還挺多,木樨便多買了一塊肉,又買了豆腐和一些蔬菜回到老宅子。

  巧珞迎上來,木樨道:「這是四姑娘,以後咱們一起生活在老宅子裡,今天吃獅子頭。」

  「巧珞見過四姑娘,」巧珞給馨兒施了禮,接過木樨手裡的肉菜做飯去了。

  馨兒回到老宅子臉上也有了笑容,跑到廚房去給巧珞幫忙。

  不想在柴草里看到十幾隻小雞,把柴草掀開,看到老母雞也在裡面。

  老母雞買回來就丟了,木樨忙一直忙沒有在意,不想它把買回來的雞蛋孵出了小雞。

  小雞軟軟的絨毛讓馨兒欣喜不已,拿在手裡不肯放下,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肯去女德學堂,在老宅子裡養小雞成了她的樂趣。

  木樨和巧珞沒白日沒黑夜的忙著,白天在院子裡栽滿了菊花和芍藥,晚上到煉丹房裡磨藥、煉丹,日子過得忙碌而充實。

  不想幾天以後祖正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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