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別樣道別

  一條宮巷拐角，桑月按著香蓮的描述進了一個廢棄的小偏殿。

  星光下，裡面荒草叢生，這個小偏殿很小，離冷宮不遠，難怪無人居住，這宮殿後面就是宮牆，附近有個角門。

  「小姐！」

  桑月一進去，等了好一會兒的旭陽就看了。

  這一聲小姐，有點午夜夢回的感覺。

  「旭陽！」

  聽桑月還是叫他旭陽，而不是六皇子，旭陽臉色露了笑，就是慧姑姑都改口了，她還能叫他旭陽，這讓他很歡喜。

  

  可是看著桑月眉宇間的變化，那點歡喜瞬間就消散了，更多的是無奈和失落，沒人知道，目送桑月入宮時，他內心是怎樣的掙扎和痛苦。

  眼前這個女人，是她的恩人，也是他…心底深處再也無法宣之於口的人。

  他們聖上都背負了太多了。

  走上這條路，是無奈，也是別無選擇。

  「你來了。」

  「嗯，你入宮來見，太冒險了。」

  桑月走近，聲音溫和臉上帶笑。

  「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這一面，要見的。」

  旭陽也是含笑望著對方。

  桑月低頭一笑，「好容易能回盛景了，若是因這一時衝動前功盡棄，你不得後悔死。」

  「你不也來了嗎？若是出事，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前功盡棄…在宮裡…還好嗎？」

  本來不想問這些，但還是忍不住問了。

  其實有些傻，怎麼能好？

  「挺好的，而今我可是宮裡的最得寵的妃子，錦衣玉食，有什麼不好的，別擔心，倒是你自己，你這歸程也不是一路坦蕩，多加小心。」

  既然好，為何臉色那麼差，脂粉都遮掩不住。

  旭陽沒戳穿，「咱們都各自小心，這一別，空無再見之期，你好生尊重，慧姑姑會同我一起的回去，就是香蓮的姑姑，她會保持與大昊這邊的聯繫，不管如何，若是可以，咱們書信聯繫，另外，我走之前，會把在大昊的人都留給你，到時候我會讓慧姑交代香蓮，你…一定要保重。」

  「謝謝，旭陽，你去吧，咱們都有各自的事要做，說不定咱們還會有再見之期，那時候，咱們都已心想事成。」

  「還會有…再見之期嗎？」能有這份期待嗎？太渺茫了。

  「這可說不定，若是你成了盛景的皇帝，他日你入主大昊，若我還活著，應該就能見上了。」星光下，桑月定睛看著桑月。

  「皇帝，入主大昊？」

  旭陽怔看著洛雲煙。

  顯然被她的大膽言詞嚇到了。

  桑月雙眉微微上揚，下顎抬氣看向旭陽，雖然此刻一身宮婢裝扮，但是氣勢完全掩不住。

  「怎麼，不可能嘛？你此次回盛景，要想報仇，就不可能不去爭那個位置，而我…入宮的目的，從來都不只是肖家，肖家是該死，可是最該死的是坐在皇位上的昏君，而今大昊，放眼看去，誰能堪當大任？沒有！而朝堂也早就內腐了，沒救了，百姓早已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大昊也就剩下個空盒子，而盛景呢？兵強馬壯，國力是最強的時候，這些年在大昊邊境頻繁騷擾，難道不是為了攻打大昊一統天下？」

  旭陽怔在原地看著桑月沒了聲音，因為不知道怎麼接話。

  她入宮不光是為了肖家，還要做什麼？殺了趙子覺？那她肯定也沒命了，她不是答應他了，一定會盡力好好活著，她是姚家唯一的後人！

  「我要覆了這大昊江山，與其讓他們繼續坑害忠良魚肉百姓，倒不如把這江山送給愛惜它的人，旭陽，你我相識八年，雖然之前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但是我一直知道，你定是出身不凡，你的談吐舉止，你的見識，在不經意間都是和旁人不同的，對你，我不能說完全了解，但大概應該不會看錯，與其將這大昊交給盛景那些我不了解的皇子，倒不如交給你，所以，你一定要當上盛景的皇帝，我會盡力在大昊助你，助你成為天下之主。」

  「你……」

  桑月扭身望著旭陽，對上他的目光一臉認真嚴肅，絲毫沒有玩笑之意。

  這也是她今天來見旭陽的原因，因為這些話，目前只能對他說。

  桑月見他愣著，面色一變溫和一笑輕道：「旭陽，我們都是沒有選擇的人，那為何不將這條沒有選擇的路走到極致？」

  旭陽沉默了許久，目光一點點變化，最後化成一笑，「好！我們一起把這條路走到極致，我一定會盡力得到那個位置，與你頂峰相見！」

  「好，我在大昊等著你。」

  「一言為定！」旭陽伸出手，桑月毫不遲疑的抬手相擊，「一言為定。」

  旭陽此刻心境好像豁然打開了。

  這樣，他們不管是否在一起，也都算是此生同路而行了。

  「旭陽，這次盛景來合談，你應該猜測到是盛景內部出了問題，拉扯住了盛景攻伐大昊的步伐，極有可能就是儲位之爭，你這時候回去，要面對什麼局面你也應該清楚，旭陽，不要學其他皇子去拉攏厲浩天，你這個皇叔可不像面上看得這般粗狂，但是你回去之後，可信他，若是遇到麻煩，也可尋他，他的底線是盛景，若是將來你登高望頂，也別輕易疑他，他若要反，若是想要那個位置，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想要，真的不難，旭陽，那個位置想要坐上去難，想要坐穩，更難！」

  旭陽看著桑月，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從前他就知道，她和別的女子不同，她熟讀兵法，喜歡鑽研，好學，比一般男子都有膽識，可現在看來，他還是不夠了解她，還是小瞧了她，不是不同，而是獨一無二。

  這樣的見識，這樣的胸懷，這樣的大局觀，他都自愧不如。

  他承認，他現在很後悔，後悔沒攔著她入宮，這樣一個女子，應該光彩照人，不該埋葬在這灰暗的後宮之中。

  「桑月，我一定會來！」

  他一定會讓自己羽翼豐滿，帶她逃離這裡，給她自由自在的生活。

  「好！旭陽，到時候見！時候不早了，宮裡多停留一刻，危險就多一分，走吧。」

  旭陽心中有一萬個不舍，卻也只能頷首點頭，轉身利落離開，因為他怕多停留一下，他就會忍不住不顧一切帶她一起離開。

  而他知道，她也不會離開。

  那就一起走上同一條路吧。

  保重！

  桑月默默看著旭陽離開。

  她不是傻子，如何看不懂旭陽眼裡藏著的別樣情愫？

  只是他們兩個，都不適合去觸碰，也沒有資格去觸碰，對他們來說，風花雪月，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