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失手殺人也是殺人

  周嬸上前幾步，她摸著自己肚子：

  「賣女也好，嫁女也罷，和你都沒有關係，我辛辛苦苦生下她，她卻敢和我分家，這樣的不孝女，我還留著她做什麼，還不如換幾斤糧食，給我肚子裡的兒子補補身體。」

  梨花護著來姐兒，她咬著牙：

  「你如何知道你肚子裡的是個兒子？就你這樣的娘，也要想想，還有沒有孩子願意託身到你肚子裡。」

  

  周嬸最不願意聽的就是有人說她肚子裡懷的不是兒子，就好像別人說了不是兒子就不是兒子一般。

  她衝上前，想要打梨花嘴巴，喵喵一伸爪子，就打住了她伸過來的手。

  「你膽敢詛咒我！梨花，你以為你是個什麼好種，你比來姐兒還要慘，你父母把你生下來見你是個女兒，就丟了，你以為你有什麼好的，還不是被人拋棄的野種，連自己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的野種。」

  周嬸這話簡直就是在梨花心裡扎刺。

  梨花這麼多年，如果說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世是假的，只是她不願意想也不敢想。

  這世間被丟棄的大多是女兒，而丟棄的理由也大多一樣，就是嫌棄女兒。

  「我呸，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心裡只想著兒子，不把女兒當人了！」

  小陳氏第一個不同意這話。

  她就做夢都想要女兒，但她從來不會因為自己喜歡女兒，從而苛待兒子，她覺得不管男娃女娃，只要是從自個兒肚子裡出來的就是好娃兒。

  就應該公平對待。

  小陳氏把梨花拉到自個兒身後，她聽到秋姐兒的話之後直接就沖了過來，她道：

  「梨花，你別聽她瞎扯，別人不要你娘要，娘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

  周嬸冷哼道：

  「要不說你虛偽呢？你要是真喜歡女兒，怎麼生了三個兒子後就不生了？應該繼續生才是，你喜歡的根本不是梨花，只是希望她為你帶來的錢財罷了。」

  在周嬸的世界裡，不會有人為了和自己無關的人付出一切，尤其梨花還是個女娃兒。

  女娃兒是沒有價值的，生下來也是嫁給別人，所以不會有人願意在女娃兒身上付出心思。

  小陳氏冷冷瞪著周嬸：

  「繼續生，滿肚子兒子，有什麼可繼續生的。」

  這話對於小陳氏來說，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她已經連續生了三個兒子了，若是再生勢必還是兒子，她生這麼多兒子干甚，養孩子是需要錢的。

  但對於沒有兒子的周嬸來說，小陳氏這話就是在嘲諷她生不出兒子。

  她氣得不行。

  她大著個肚子，就朝著小陳氏衝過來，小陳氏平時性格潑辣，有架必打，但她也不是什麼人都打的，比如懷有身孕的周嬸。

  沒出事還好，如果出事了，誰也擔待不起。

  所以她只能往後躲。

  周嬸追了一圈就累得不行。

  她喘著粗氣，只能言語咒罵小陳氏。

  「娘，我們不和她計較，我們等縣老爺來處理這件事情。」

  嫁女，賣女，不過一字之差，但意義卻大不相同。

  只是嫁也罷，賣也好，都沒有律法來管。

  窮人的人命是不值錢的，有多少窮人把自己賣給有錢人家做奴婢。

  小陳氏聽梨花的，她索性就讓周嬸罵，反正罵人的是她，理虧的也會是她，她難得的沒有動怒。

  她不能解決問題，但也絕對不會給梨花惹麻煩。

  來姐兒對此也很愧疚，她抓著梨花的手：

  「梨花，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來姐兒額頭上都是淤青，是她剛才為了反抗不停撞桌子撞出來的，梨花瞧著她這副模樣，只是微微嘆氣：

  「何必說這些，你也不想遇見這種事情的，既然遇見了，多一個人分擔，你也輕鬆一點。」

  來姐兒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本來梨花是可以不用管這件事情的，在村子裡，大家也不會去管別人家的家事，就算再不憤再不平，也只是在和別人聊天的時候罵幾嘴，但從來不會摻和進別人的家事裡面去，因為多管閒事的人招人恨。

  但梨花不同，她會管，她也不怕人恨，她只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

  她同為女孩，更能理解女孩的路有多難走。

  梨花輕輕拍著來姐兒的手：

  「我相信縣老爺會來的，他也一定會管這件事情的。」

  梨花是真的相信縣老爺會為來姐兒做主。

  這種律法上沒有明示的事情，就只能靠地方官府的作為了。

  來姐兒也跟著點頭，她相信，她能柳岸花明。

  哪怕日子已經過得一塌糊塗，她也依舊相信自己有光明的未來。

  等到天漸亮的時候，縣老爺風風火火趕來的，他孩帶了幾個衙役來，他穿著官服，威嚴又神聖。

  眾人看見縣老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反倒是周嬸，她哭著跪倒在縣老爺跟前，哭訴道：

  「縣老爺，你可得為民婦做主啊！民婦不過就是嫁個女兒，卻被梨花一家子前來阻攔，她們這樣做有何居心，還請縣老爺明查。」

  來姐兒聽了也立馬跪在地上招姐兒和要姐兒也都紛紛跪下。

  來姐兒解釋道：

  「縣老爺，事情不是這樣的，她們不是嫁女，是賣女，我才十二歲，可她卻為了幾斤糧食就把我賣給五十幾歲的老頭，縣老爺，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我的命難道就值幾斤糧食嗎？」

  「這老頭，脾氣暴躁還酗酒，我若是嫁給他，不出十日就會被活生生打死的。」

  縣老爺聽到這臉色頓時沉了沉，打死人可是要坐牢的！

  他伶俐的目光盯到王瘸子身上，聲如洪鐘道：

  「你以前打死過人？」

  王瘸子卻不以為然：

  「我打的又不是別人，是我的妻子，難道家事你也要管嗎？」

  縣老爺瞧著王瘸子這副散漫的態度，氣得不輕，他還從未見過這麼厚顏無恥之人。

  比牛金還要無恥。

  「你可知道牛金為何會被本官送到京城大理寺去？」

  王瘸子還是不以為然道：

  「我和他情況不同，他是故意下死手，我是失手，這是兩種情況。」

  「失手殺人也是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