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聖人求教

  「你父親所教都有哪些？」

  「你平日看的書都有哪些？」

  「你經常看我寫的《說字》？」

  「……」

  小天地內，亞聖跟字聖如同八卦記者，一個勁地追問蘇東甲，不放過一個細節。

  提到自己寫的書，字聖許真更是一臉自豪地瞥向亞聖。

  

  而亞聖則是若有所思地當著蘇東甲的面取出一本《字說》。

  蘇東甲眉頭一挑，這不會是要當場考校吧，他……喵的！

  幸虧蘇大爺提前有所准，之前在觀海書院天粟樓都快把這個世界幾本經典翻爛了。

  果然，

  亞聖心念一動，攤開書冊。

  蘇東甲神色恭謹，儼然一副虛心求教的學子模樣。

  亞聖忽地又把書閉上，收了起來。

  蘇東甲詫異，不問了？

  嚇老子一跳。

  哪知亞聖忽然開口：「何謂一？」

  正是《字說》中開篇第一字。

  蘇東甲也不猶豫：「一為道之始，分天地，化萬物。」

  「何謂儒？」

  「儒，柔也，術士之謂。」

  「柔作何解？」

  「似水之柔，處眾人之所惡，善利萬物而不爭。」

  「儒道不爭？

  何來如今的儒家執天下牛耳之說？」

  「非是不爭，是先人後己，先曲後全，儒家奉行執一為天下式。

  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嘶——」

  亞聖、字聖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

  《字說》為許真所作，他也為書中諸多要義做了註解，後世也有諸多大儒在他的基礎上延伸出諸多註解。

  但諸多關於「柔」字解釋，無非是「君子性格柔順」、「待人懷柔、寬仁」、「品性雅致」等。

  最多的也不過是「君子嚴於律己，寬以待人，是柔也」。

  不想到了蘇東甲這裡卻是直接解釋成「似水之柔」，且引申出了「不爭故莫能與之爭」的說法。

  二聖修道數千載，自然明白，蘇東甲對「儒」的認知已然結合了道家與儒家的思想。

  他的解釋，隱隱暗合天、地、人合一的大道理——他的解釋直擊大道！

  亞聖目光奇異，猛然想到自己跟字聖剛才只是問了蘇東甲修出本命字的影響因素，對本命字的註解並未詳細了解。

  他急忙追問：「你修出君字時如何理解？」

  他修出的是「仁」、「善」，乃是君子德行。

  但「仁」、「善」氣象又怎麼跟「君」字相比？

  自至聖先師創立儒家儒道以來，想修出「君」字的儒家天驕何止千萬？

  可最終卻被蘇東甲修出來了。

  亞聖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蘇東甲樂了，這問題簡直白送啊。

  他直接將當日背誦以及莊祖想奪他本命字時的註解都抖露出來。

  「君子善養浩然之氣。

  浩然之氣，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

  君子謀道不謀食，君子憂道不憂貧……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

  亞聖與字聖直接聽愣了，浩然氣！

  他恍然明白是何原因了！

  在此之前，儒修都認為修出本命字是靠奉行儒家的某一「準則」，並貫徹在修儒、躬行之事上。

  極少有人將其與浩然氣聯繫在一起。

  換而言之，此前的儒修將浩然氣與本命字是分開看的。

  浩然氣是修儒提升修為的，本命字是與自身性命相關，具備神通。

  真要說聯繫，也是本命字靠浩然氣施展。

  修出本命字的關鍵在其身德行。

  而從蘇東甲對「君」字的註解中可以很直白地看出——本命字是靠浩然氣修出的。

  這就有本質的區別！

  德行是準則，是可以選擇這個或者那個的。

  而浩然氣是必須，是想修儒就必須具備的。

  如凡人可以不吃肉，但不能不喝水吃飯。

  又如修士體內必須有「氣」——儒修需要浩然氣，妖修需要妖氣，道修需要真氣等等。

  可如此一來，豈不是意味著個個儒修都能修出本命字？

  現實卻是修出本命字的儒修千萬人中才出一個！

  亞聖皺眉苦思，不得其解。

  難道說……浩然氣也有不同，從修煉之處就有「屬性」？

  可這又與儒修之間可以互借本命字使用相悖，又是為何？

  亞聖看向字聖，後者也是皺眉苦索。

  二者又都看向蘇東甲，目中亮起希冀之色。

  既然是他修出的「君」，或許不是巧合。

  可他才四品，真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亞聖迫不及待問出心底猜測——或者說疑惑。

  修儒得道近萬年，他已經數千年沒有再問別人關於儒道的問題了！

  「以你所見，何謂浩然氣？」

  蘇東甲眼睛一亮，又是白送？

  這不是後來跟老爹蘇霖一番詳聊，導致老爹直接閉關的答案嗎？

  「浩然氣至正至剛至陽，梅蘭竹菊中有浩然氣，蓮茶松柏之中也有浩然氣。

  日月星辰、山川河嶽都有。」

  因為他們身上都有同樣的剛正、不偏不倚之氣。

  浩然氣，也是正氣！」

  「這……」

  二聖微微皺眉，浩然氣是正氣？

  對於他們來說，這種說法在此前也有人提到過。

  但把浩然氣等同於正氣，在不少儒修眼裡難免落於窠臼。

  至少對字聖許真來說，他修出的「字」就不涉及「正氣」之說。

  世間文字，字義有褒貶、正偏之分，也有不偏不倚，中性之分。

  再說了，文字本是一種對事物描述，何來「正偏之分」？

  蘇東甲卻似沒注意到二人疑惑，自顧自念道：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當他背完《正氣歌》，二聖心中的疑惑頓時煙消雲散。

  因為《正氣歌》內已經給出答案了——以直取之！

  「直」是德行，是準則，也是養正氣的方法。

  亞聖自己就說過，「浩然氣，以直養之」！

  蘇東甲以詩文形式體現的「正氣」與亞聖所解的浩然氣本質相通！

  如此一來，二人猜測為真：本命字的修成更依靠浩然氣，而非自己設定的準則！

  果真如此的話，問題又來了——浩然氣既然修煉之初就具備屬性，等同於儒修能修的本命字就定下了。

  仔細想想，亞聖的「仁」、「善」的本質相近。

  字聖的「字」、「典」也同樣源自書簡。

  這也暗合了本命字修出是有上限的認知。

  為何蘇東甲能修出七個？

  關鍵是他的七個字，明顯不是同一屬性！

  想到這裡，亞聖再次將目光投向蘇東甲，面露……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