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不醒來就嫁給別人
2024-06-10 03:29:24
作者: 一善
醫院空曠的走廊上,女人雙手攪緊,不斷地踱步。
手術間懸在頂上的那盞紅色燈忽明忽亮的閃著,好像她的心,翻湧不斷,上下起伏。
江以舒眉眼未動,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抓緊。她頭髮凌亂,下顎繃成一條直線,倔強又隱忍。
脖子上還滲著細細密密的血珠,也不肯讓人幫她處理傷口。
宋寧月和許夏就站在不遠處,兩人互相望了一眼,神情緊張卻又一言未發。
猶豫再三,宋寧月走上前去扶住了江以舒,「你先讓我們幫你處理傷口,你這滿脖子的血不停地流,就算陸先生醒過來也要擔心壞了。」
「你好,請問是江小姐嗎?」迎面走來一男一女,穿著警官服。
江以舒點了點頭,「是要錄口供嗎?」
她瞬間打起了精神。
男警官抬頭看了一眼手術室的燈,「江小姐現在方便嗎?」
「方便,手術還沒有結束,我現在有的是時間。」江以舒感覺自己的思想仿佛一團正在遭受炙烤的炭,在爐蓋之下噼里啪啦作響。
那種感覺,猶如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在她身上切割著。
面對警察做口供,讓她冷靜了許多。
為了照顧她,兩位警官選擇了拐角處的長椅,讓江以舒就在這裡錄口供。
把在天台上發生的事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江以舒拿出了手機,「我當時給阿奇打了電話,阿奇就是陸洵之的助理。」
「我沒有時間按下錄音鍵,不過我相信他是一個做事很謹慎的人,應該錄了音。」
「你們找到那段錄音,就可以證實我的口供沒有問題。」
女警輕輕拍了拍江以舒的肩膀,「江小姐,我們只是循例來問一問口供,你不要緊張。」
「犯罪嫌疑人對自己的罪狀供認不諱,我們還找到了好幾個目擊證人,這件事本就是板上釘釘,她跑不掉的。」
江以舒安心地點了點頭,脖子上突然被觸碰,她仿佛炸了毛的貓,整個人彈跳起來。
轉身,是一個小護士,被她嚇了一跳。
女警站了起來,「是這樣,我看你的脖子一直在出血,就請護士來幫你處理一下。江小姐,你不要太緊張。」
江以舒這才發現自己猶如驚弓之鳥,她苦笑著點了點頭,「多謝你的警官。」
她對護士點了點頭,一邊讓她處理傷口,一邊繼續開口說道,「當時她發瘋,一刀刺向了陸洵之,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是阿奇正好趕到制服了她。」
「阿奇應該是早就報了警,所以你們的警官也趕到了。然後我就一直在手術室門口陪著,什麼也做不了了。」
女警點頭,「謝謝你江小姐。口供錄得差不多了,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你說得沒錯,動用私刑不可取,她會接受到法律的制裁。」
江以舒點頭,傷口也處理好了,她走回了手術室門口。
抬頭望著那盞燈,始終也沒有看到門打開。
「媽媽。」陸清衍小心翼翼地站在她身後,大大的眼睛含著淚光,「爸爸他會醒的吧?」
江以舒心口一顫,蹲下了身子摟住了陸清衍,「你剛剛叫他什麼?」
「我叫他爸爸,媽媽會生氣嗎?」陸清衍小心翼翼地望向了母親,他已經全都知道了。
阿奇給他聽了錄音,雖然陸清衍只是個小孩子,可他也能明辨是非,他選擇了原諒陸洵之,原諒自己的父親。
江以舒點了點頭,把陸清衍摟進懷裡,埋頭在他的脖頸處,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媽媽也原諒他了,只要爸爸能醒過來。我就嫁給他,以後我們一家三口開開心心在一起,我們不回澳洲了好嗎?」
「好!」陸清衍跳了起來,特別興奮,「我以後也有爸爸了,我再也不是沒有爸爸的小孩了!」
江以舒看到他這麼開心,這才意識到,這三年來陸清衍是很想要一個父親的,只是顧及著自己,才從來沒有說出實話。
手術室的燈終於暗了,陸洵之緩緩被推出來。
江以舒走上前,渾身緊張,裙擺之下的雙腿微微打顫。
抓緊自己的手,因為用力而變得骨節凸起,泛白,唇瓣也不自覺地顫動了幾下,難掩她內心的慌亂。
醫生走上前來,語氣平靜,「陸夫人,手術很成功,但是……」
「但是什麼?」江以舒很緊張,伸手抓住了醫生的衣袖,「他醒了嗎?」
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手術很成功,他現在沒有生命危險,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醒。」
「我們先把他送到病房,如果這幾天不醒,或許需要更久的時間。」
「這是什麼意思?」江以舒一路跟著手術推車小跑,「你的意思是他變成植物人了嗎?為什麼會這樣?那一刀明明沒有刺中要害啊。」
醫生嘆了一口氣,「醫學上的事,有時候不是那麼輕易能解釋的。陸夫人,你也是學醫的,我想你明白。」
江以舒當然明白,可她卻還是難以接受這樣的小概率事件發生在自己身上。
病床上陸洵之那樣平靜地躺著,看起來沒有任何的攻擊性,和平時的他完全不同。
江以舒站在他身邊,感覺好像是一場夢境,睜眼,閉眼,再睜眼,夢卻始終沒有醒。
她沒有辦法想像,自己對陸洵之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歪曲自己的真心。
宋寧月把陸清衍帶了出去,把病房留給了江以舒和陸洵之兩個人。
江以舒坐在他身邊,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夠了,陸先生,你一定是故意懲罰我,所以和醫生聯手做戲騙我是不是?」
「你贏了。我說真話,我愛你,我願意嫁給你,這才是我的真心話。」
「你聽到了嗎?小糰子也叫你爸爸了,明明我們一家三口幸福的日子就在眼前了,你為什麼不醒過來?」
「你快一點醒過來,不然我就帶著小糰子回澳洲,再也不回來了。」
「董夫人已經被警察抓走了,警方在她住的地方也搜到了外公的藥方,現在我手裡有完整的藥方了。」
「對,於老師和我聯繫過了,我們會共享這份藥方,以後會有更多的病人得到更好的治療。」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外公在九泉之下一定會非常開心。」
「你能不能醒過來?我不能沒有你,小糰子不能沒有爸爸……」
江以舒說著說著,哽咽起來,可眼前的男人卻絲毫沒有動容,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她在陸洵之身邊整整守了三天,可男人卻依然沒有醒過來的徵兆。
他的身體體徵已經逐漸恢復正常,可就是人一直沒有醒來。
他可能明天就會醒,可能明年,也可能這輩子都不會醒。
江以舒堅持每天都會來陪他,陸清衍一下課就會趕來看爸爸一下,他們在這裡一家三口吃上晚飯再回家。
這樣充滿希望又充斥著絕望的生活,過了幾個月。
陸洵之的病床邊上響起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蘊含著不易察覺的冰冷氣息,緊縮的眸子透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
站在床邊的男人眉頭輕挑,一雙如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森冷異常,猶如寒冰刺骨。
陸世林淡淡地開了口,「想不到你這麼沒出息,就這麼一直睡著嗎?」
「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可不會再幫你打理陸氏了。不過你的老婆孩子,我倒是願意替你接手。」
「你知道嗎?這才不過幾個月,你老婆現在可不得了,嫦娥仙子的名號都要打出國了。」
「中醫仙女,我要是再不替你接手,只怕追她的人都要排到澳洲了。」
陸世林輕輕地拉開椅子,在陸洵之身邊坐下,「別說做大哥的對你不好,這幾個月我沒來看你,是因為我得替你處理陸氏的事。」
「你一倒下,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狙擊你?要不是有我這個大哥替你擋著,等你醒了公司可就沒了。」
陸世林絮絮叨叨叨地說了很久的話,幫陸洵之擦著身。
他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我真的沒有騙你。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那天是母親死在那裡,而不是我……」
「我再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願意原諒我,你就醒來。」
「我在幫你籌備婚禮,三天後,你一定要起來參加自己的婚禮,你做新郎,我給你做伴郎。」
「這很難的,你知道我多喜歡新娘子。」
「如果你真醒不過來,那沒辦法,婚禮還是照辦,我只能替你當這個新郎了。」
「反正小糰子一直叫我爹地,我們本就是一家人。」
江以舒走進病房的時候,恰巧聽到這一句,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現在要是有意識,肯定想立刻起來先把你打一頓。」
江以舒走到病床前,很認真地清了清嗓子,「不過陸洵之你聽好了,我覺得世林說得很有道理。」
「三天之後如果你還是起不來,我還是陸夫人,不過不是你的陸夫人了。」
把病房交給阿奇,江以舒陪著陸世林往外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我每天都在幫他檢查,他明明是正常的,為什麼不肯醒來?他是不是故意的?報復我說的那句話?」
陸世林嘴角輕輕勾起,「他有什麼資格故意報復你?論死鴨子嘴硬還有人比得上他嗎?」
陸世林微微轉身認真地看向了江以舒,「我是認真的,江以舒,三天後去民政局登記,如果他沒有醒來,你也願意和他登記嗎?」
江以舒點頭,「他不醒?也可以分陸家的財產嗎?」
兩個人相視一下,江以舒擺了擺手,「不要開玩笑了。這三年時間,我真的很感謝你對我們母子的照顧。」
「但是我也想得很清楚,我不可能接受其他人。」
「如果他真的醒不過來,我帶著小糰子兩個人生活也不是不行。」
「怎麼會是兩個人,還有我們這麼多人呢?」宋寧月手裡抱著一束鮮艷欲滴的玫瑰,「走,陪我去看陸先生一眼,把花插好。」
「然後我要陪你去選新娘禮服,還有最重要的,我的伴娘禮服。」
和陸世林告別,江以舒陪著宋寧月興高采烈地把這束玫瑰花插好。
她的手指輕輕掠過花瓣,卻不小心扎了根刺。
「哎呀,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我幫你把刺拔出來。」宋寧月緊張地抓住了江以舒的手。
江以舒看著指尖的那根刺,心裡有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又說不出來。
宋寧月選的那家婚紗店,就是之前陸洵之選的那一家。
店員還認識江以舒,見到她就十分高興,「陸夫人,那套婚紗還給您留著呢,陸先生已經付過款了,說這套婚紗早晚你會穿上的。」
江以舒心口一顫,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口亂竄。
或許陸洵之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這一切……
一縷甜蜜後知後覺從心底瀰漫開,她心頭好像被一把無名火烤著,眼神忽明忽暗。
「什麼婚紗?快換上讓我看看。」宋寧月很激動,陪著江以舒換上了婚紗。
「好漂亮的婚紗,太美了。我結婚的時候也要讓你們幫我設計一套,先幫我找一套配套的伴娘服看看。」
宋寧月興奮不已,一點都沒有高冷女明星的樣子。
江以舒手心微濕,有一瞬間的混亂,心裡空空的,感覺有些什麼東西在飛快地往外流,她抓都抓不住。
這種感覺太難受了,她總覺得不安,想回到陸洵之身邊去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