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他好像失去她了

  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整個房間都是全黑的，只有從窗簾縫裡微微透出的光亮。

  

  他看著房間裡的擺設，漸漸清醒過來，腦海里還殘留著混沌的記憶。他眯起眼睛，集中了注意力。

  宿醉後的頭痛，清晰地提醒他昨晚不是夢。

  冰冷的雙眸好像沒有焦距，深邃的眼底充滿了平靜，陸洵之伸手摸到了那個開關。

  「啪。」

  一時間，整個房間大亮，陸洵之的視線淡淡掃過窗邊的沙發，微微蹙眉，神色淡漠。

  和蘇家眾人寒暄了幾句，沒用早餐。

  看到陸洵之走出來，阿奇快步迎了過來，壓低了聲音，「陸先生，昨晚江小姐出事了。」

  陸洵之腳步一滯，眼皮抬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

  阿奇繼續說道，「是她母親出事了，跑出醫院被車撞了。昨晚江小姐接了電話，就立刻從蘇家趕過去了。」

  他說完，小心翼翼觀察陸洵之的表情，繼續說道，「昨晚江小姐走之前，蘇小姐就走了，也是去了醫院。」

  「蘇小姐性子驕縱，可能是去示威吧······」

  陸洵之坐上車，面上仍是面無表情，只是那令人琢磨不透的深邃眸子淡淡地看向了蘇家。

  從警局走出來，江以舒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臉色蒼白如紙，腦子裡有太多念頭，又被自己一一否定。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意識到她竟然走到了一個小公園，而陸世林一直不近不遠地陪在她身邊。

  她感激地看了一眼陸世林，「陸先生，今天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林隊一個字都不會和我說的。」

  陸世林淡淡嗯了一聲，陪著江以舒在公園的長椅坐下，「現在不想回醫院的話，在這裡透口氣吧。」

  公園裡只有零星幾個晨練的老人在打拳，襯著微風，很舒服的環境。

  他手裡拎了一個袋子，裡面裝了一個清淡的紅豆麵包，還有一杯熱飲。

  一一遞給江以舒，他的眉眼間仍是面無表情，卻好像不似之前那般沒有溫度了。

  「等我媽醒了，我一定要請陸先生好好吃頓飯，不能再坐長椅了。」江以舒說到江母，鼻頭一酸，強壓著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擠出一絲笑容。

  她低頭喝了一口熱飲，從包裝上看不出裡面是什麼，她原以為不是咖啡就是牛奶，想不到，是可可。

  看江以舒有些吃驚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陸世林開口，「你現在不需要清醒，還是別喝苦咖啡了。不開心的時候，應該喝點甜的。」

  江以舒點頭，這一口熱可可下肚，身心都暖了起來。

  甜，非常甜。她以前是不太喝這種甜飲料的，怕胖。可現在心這麼苦，喝來竟覺得好喝。

  她也聽明白了陸世林的言外之意，苦笑著搖頭，語氣堅定，「我必須清醒，我媽媽這件事，我不會罷休的。」

  修長清冷的指節緊緊掐住了熱可可的杯身，掐出一道道痕跡。

  陸世林緩緩側過身，目光淡淡掃過她，眸中未見異常，如往常般冷漠。

  天色剛蒙蒙亮，還有些涼意，江以舒柔弱的身軀微微發抖，臉色慘澹如霜。

  「江小姐，我記得我提醒過你。」陸世林那雙清淺的眼睛，斂在睫羽之下，平靜剔透，像浸透冰雪的琉璃。

  望向江以舒，語氣裡帶了一絲微不可聞的惋惜，「就算沒有我，林隊也於心不忍，對你說了一句實話的。」

  「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有一個結果，一個說法的。」

  「江小姐如今也盡力了，有時候人不能太執著的。」

  江以舒忽然眼紅，趕忙仰起頭，清了清有些發癢的嗓子，「我知道陸先生是好意，不過我不會放棄的。」

  她瞧著實在狼狽，奔波了一整夜，衣服沾了清晨的露水，原本高高束起的長髮松松垮垮地落下，臉側幾根長發垂落。

  注意到陸世林的視線，她乾脆放下了長發。

  她重重地咬了一口紅豆包，食不知味，卻還是要逼著自己多吃一口，「和我一樣的背影，一樣的聲音，如果真的是蘇靜和，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她眉淡眼潤，一雙美目仿佛含著淚，柔弱的可憐模樣，又強忍著不哭，就連那雙微微發顫的手都藏在了袖中。

  陸世林神色間波瀾不驚，眸子裡除了清冷，又多了一絲不忍。

  原是想要說什麼的，欲言又止，等他開口卻是，「有點涼，我送你回醫院。」

  公園門口，來接他們的不是陸洵之的邁巴赫，而是一輛紅旗新車。

  江以舒沒心思管他們兄弟車怎麼開，只是掃了一眼就上了車。

  「我陪你去看看阿姨。」陸世林在車上遞了一杯茶給江以舒，「如果能母女平安，有些事還是不要太勉強。」

  他的話點到即止，見江以舒捧著茶盞，倔強地咬著下唇不說話。

  一直到ICU門口，她都沒有說話。

  見到了母親，江以舒再也繃不住，雙手緊緊攀在玻璃窗上，雙眸緊緊裡面床上躺著的人。

  陸世林看了一眼江以舒，她的肌膚白皙如冷瓷，呼吸極輕，仿佛是怕驚動了裡面的母親。

  細密纖長的羽睫輕顫，微微擰眉，眉宇間的痛苦盡顯，流露出幾分淒哀孤冷。

  「陸先生。」江以舒緩緩轉身，認真地看著陸世林，「我們談談吧，怎麼合作？」

  看著她堅定又倔強的眼神，陸世林知道她誤會了，以為自己一路陪著她，是要談合作。

  他伸手撫上了ICU的玻璃，學著江以舒輕撐的手勢，「也算是和阿姨打了招呼。」

  他的手很好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和他一身健碩健康的黑色皮膚不太相配。

  「江小姐，合作的事，就等這件事結束再談吧。」陸世林挽起了襯衫袖子，看起來不羈又氣質清冷高雅。

  他不是一個趁人之危的人。

  江以舒眼眶一熱，她可以承受來自蘇家的無盡羞辱和惡意，一滴眼淚也不會掉。可對於旁人的善意，卻差點壓不住心頭的酸澀。

  「江小姐你來了，正好，這束花是剛剛蘇太太派人送來的。」小護士笑著把花遞了過來，低頭聞了一下，「很香的。」

  「謝謝你。」江以舒接過了這束花，蒼白薄唇顫抖幾瞬，終究沒有繼續說下去，緊緊抱住了這束花。

  蘇太太，是董雪薇吧。

  在她小的時候，她媽媽也是蘇太太。

  江以舒微微低下頭，背脊彎下去，抱著花順著牆角慢慢滑下去，蹲在牆邊。

  一朵，一朵，把那些美艷又不懷好意的花骨朵，掐斷脖子，摘下來。

  她突然想起來，她從蘇家保險箱裡拍到的東西，她還沒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