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雙向推理（7）

  「明白，你們這兒還有半小時就要打烊了，我肯定會在那之前吃完這些肥牛的，絕不耽誤，也不浪費。」

  張小滿洒然一笑，漫不經心地說道，「接下來聊聊那兩具腐屍，我之所以認定他們就是張海夫婦，主要從這麼幾個部位瞧出來的……」

  「女性腐屍的骨盆比較大，有過生產的痕跡，左手尾指骨頭少了一截，而沈明艷的母親沈巧雲曾經在工廠出過事故，被工具機切割機切斷了一截手指，整體情況是相符的……男性腐屍的腿骨有三枚鋼釘，張海在沈明艷被拐跑後，四處打聽消息，上過不少當，其中有一次不僅被人騙走了錢，還不幸被打斷了腿，再加上那具男性腐屍有三顆假牙，下顎骨突出等特徵，都與張海符合。」

  張小滿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繼續道，「屍體是最誠實的證人，不會說謊，也無法隱藏什麼秘密，即便你在張海夫婦死後用石頭砸爛了他們的腦袋，但依舊無法掩蓋真相。其實，我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你想要毀屍滅跡，為什麼不做得徹底一些，直接燒成灰不是更加安全嗎，怎麼想著把他們封在牆壁裡面？你們還住在那房子裡頭，成天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悠，不嫌膈應啊！」

  

  沈巧雲輕嘆一聲，「我不是沒想過直接火化，但一方面那段時間殯儀館生意太火爆了，二十四小時都在營業，沒有關係根本不可能排上號，我們完全找不到機會渾水摸魚，再加上從梧州花園到最近的殯儀館也需要半小時的車程，這途中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所以我們只能選擇就近處理。至於說和死人住在一起膈不膈應的問題，現在房價這麼高，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哪顧得上這些啊！」

  張小滿砸吧一下嘴巴，「也是，要收費的凶宅都有人在裡面睡，更何況是免費的……而且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麼聰明，一般是不會發現那面牆壁有問題的。綜合考慮下來，用水泥將兩具屍體封藏在牆壁裡面確實還算不錯的方案。」

  沈巧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癟了癟嘴巴，「說到這個……你到底是怎麼發現那面牆壁有問題的？」

  「是你和你同事告訴我的，你們在其他三面牆壁上都掛著東西，但偏偏那面牆壁什麼都沒有，而且估計那面牆壁也比其他牆壁乾燥許多，應該是你們曾經特意烘烤過……床上那些野貓屍體也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用野貓屍體的臭味遮蓋腐屍的味道，虧你們想得出來！」

  張小滿重新拿起筷子，在紅湯里攪了幾下，撈起幾片肥牛，吹了吹上面的熱氣，一口吞進嘴裡，含混不清道，「另外，當時我藏在衛生間，本以為家裡只有你那個同事，沒想到趁機溜進臥室的時候，發現臥室陽台上還有一個人，以為那個人是你，所以只好悄摸地藏到了柜子里。再然後就是那個男人回到房間內，不知道跟誰吵了一架，雖然吵得很壓抑，聲音很小，語氣也不重，但我還是勉強聽到了一些內容，其中便有關於藏屍的事情。」

  沈巧雲皺眉道，「偷聽別人的私房話可不禮貌。」

  張小滿咳了兩聲，「你放心，他親切地稱呼你為小甜甜，以及說的那些什麼你是他的心，你是他的肝，你是他生命的四分之三，我真的一個字都沒聽清楚……我只是模模糊糊聽見了一點點三角戀劇情而已，都是很普通的他愛你，你不愛他，她愛他，但是他卻不愛她。」

  沈巧雲頓時覺得面頰滾燙，咬著嘴唇，極力克制著想要立馬一刀捅死張小滿的衝動。

  張小滿似乎瞧出了沈巧雲的心思，屁股往後挪了挪，速即回歸正題道，「後來，房間裡的衝突升級，啪啪啪的，我聽著實在兇險，搞不好可能會鬧出人命，這才跳了出來，誰知道還是晚了一步，兇手已經不見蹤跡，不該發生的也已經發生……那個男人瞧見我出現，慌忙躥向客廳，我也追了過去，發覺那個男人握著什麼東西，惡狠狠地瞪著我後，下意識就摸出了小刀，沒想到剛交手兩三下，那個男人就倒了下去，害得我被警方全城通緝……」

  沈巧雲歪著腦袋道，「這麼說來，你根本就沒看見兇手是誰？」

  「可以這麼說。」

  「你也沒看見整個案發過程？」

  「如果我目擊了全過程，就沒必要再冒險去警局查驗屍體了。」

  「那你怎麼確定我當時在那裡呢？」

  「最初是因為我聽見了死者和某人爭吵，很自然就聯想到是你，但後來看見屍體上的高跟鞋印，而根據我掌握的資料，你是很少穿高跟鞋的，那麼兇手到底是誰呢……於是我開始仔細回憶案發時的所有細節，終於想起了之前躲在柜子里透過縫隙見過一把水果刀。起初沒有在意那把水果刀，是因為死者跑到客廳時也握著一把水果刀，讓我誤認為臥室里握著水果刀的人是死者。顯然這只是死者為了混淆視聽，保護某個人而放出的煙霧彈。」

  沈巧雲低垂著腦袋，悶悶不語，只有微微發紅的眼眶表露出某種情緒。

  張小滿狼吞虎咽地吃完鍋里所有的肥牛，擦了擦油膩膩的嘴巴，面無表情地接著說道，「所以我根據記憶中水果刀上的標記找到了那個加油站，在旁邊的便利店裡吃了個便當，不得不說……那個便當是真難吃，還不乾淨！結帳的時候，趁著收銀員幫我找零錢的工夫，翻查了一下本子上的積分獎品兌換記錄，很幸運地找到了你的名字。」

  「證明了你去過現場後，立馬就引出了後面的問題，殺死受害人的到底是你，還是那個穿高跟鞋的第三者？你們到底是怎麼離開案發現場的？」

  「為了解開這些疑問，我在挾持一輛警車後，特地指揮警員中途繞行了一段，回到了梧州花園小區外面，重新查看過小區的圖紙，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你們住的那間屋子應該還有一個雜物間的，但現場卻沒有，所以我猜測你和另外一個女人都是通過那個隱秘雜物間離開現場的。而現場之所以沒有留下你們的指紋和足跡，或許是戴著口罩和鞋套吧，而且那些能證明你們去過現場的東西一定還在那個雜物間內。」

  張小滿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長舒一口氣道，「最後一點，關於那個第三者，我也已經有了一個猜想……」

  沈巧雲抬頭看向張小滿，饒有興趣地問道，「哦？你連這個都能猜到？」

  「本來是猜不到的，誰讓她表現得太反常呢……」張小滿扶了扶眼鏡，淡淡道，「主要是那雙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有些特殊，噠噠的，還帶著些許叮鈴響動，一下子就幫我鎖定了嫌疑人。」

  沈巧雲將放在兜里的右手拿了出來，藏在身後，微笑著問道，「是誰呢？」

  張小滿餘光瞥見了沈巧雲的動作，卻故意裝作沒發現的樣子，側臉看向二嬢火鍋店門口，眨了眨眼睛道，「喏，不就是她這個顯眼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