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生死追逃(一)
2024-06-10 02:43:07
作者: 長弓難鳴
「我肯定不會上當啊!」
D市警局解剖室內,張小滿看著長弓落紅乾脆利落地切開腐屍的咽喉,扶了一下眼鏡,淡淡道,「司馬北知道我在說謊,我也知道他知道我在說謊,他也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在說謊,但他還是接了這件案子,所以我必須每一步都要走得更加謹慎,不能落入別人的圈套,否則司馬北就真的被我坑死了。」
「我不覺得你走得有多謹慎……」長弓落紅冷冷地瞥了一眼縮在解剖室邊角落的男警員,大有深意道,「很可能你現在已經落入別人的圈套了,不過就算你坑了司馬北,那傢伙也不會就這麼消失的,以前我和他經常玩躲貓貓,每次我以為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時候,他總是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冒了出來。」
張小滿餘光瞟了一下那名男警員,側臉看向長弓落紅,癟了癟嘴道,「這可是正經的失蹤案件,其中還牽扯到謀殺,跟小孩子玩的躲貓貓完全不一樣……說實話,我現在很擔心司馬北,一想到他可能已經被人綁在木樁子上,莫名就有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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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態!」長弓落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輕咳一聲,右手輕輕按了按腐屍咽喉和胸腔之間的部位,面無表情道,「在我看來,這就是一場範圍比較大的躲貓貓遊戲,至於說裡面摻雜著兇殺案件……這不就是躲貓貓里的鬼嗎?誰被鬼捉到了,誰就也變成鬼。說起來,小時候咱們都想當那個鬼,長大了卻都成為了捉鬼的人。」
「做鬼很輕鬆嘛,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是遊戲規則里的自由人,」張小滿呵呵笑道,「而且還有特權,可以把別人變成自己的同類,普通人都得躲著,大家自然都爭著搶著想當鬼……其實現在也沒什麼太大的變化,許多成年人同樣渴望成為有特權的鬼,一樣的下賤。」
長弓落紅怔了怔,沉默地捏著手術刀又將死者的頭皮切開,指著從枕部沿著顱底延伸到額部的粉碎性骨折線,轉移話題道,「兩個人都是機械性窒息死亡,死後又都被人敲碎了腦袋……兇手力道很大,打擊也很精準,幾乎每一次敲打都是在同一個地方。」
張小滿盯著兩具腐屍碎裂的頭顱,皺眉道,「大概敲打了多少下?」
長弓落紅一邊轉身走到辦公桌前,在電腦上輸入檢驗報告的相關數據,一邊回頭掃了一眼兩具腐屍的頭蓋骨,不緊不慢道,「左邊那具女屍被敲打了十三下,右邊這具男屍敲打了十四下。」
一直強忍嘔吐之意的男警員咽了咽口水,忽然道,「人都死了,為什麼還要砸爛別人的腦袋啊?」
張小滿俯下身子,仔細地觀瞧著兩具腐屍身體各處特徵,目光最後留在右側腐屍的腿骨上,輕聲解釋道,「兇手砸爛兩個受害人的腦袋主要有兩個目的,一則是泄憤,二則是為了掩蓋受害人的身份。」
男警員輕輕地噢了一聲,扭頭看向長弓落紅,問道,「您剛才說兩個受害人都是死於機械性窒息,所以他們是被人掐死的嗎?」
「導致機械性窒息的方式很多,有縊頸、勒頸、扼頸、悶壓口鼻或壓迫胸腹部,以及異物或溺液進入呼吸道等,」長弓落紅回到解剖台旁邊,慢條斯理地打掃戰場,不咸不淡地答道,「這兩名死者雖然是在牆壁里挖出來的,但他們的口腔內部沒有水泥那些東西,所以不會是那些懸疑影視劇里演的那種水泥封心,咽喉沒有按壓傷,也不會是你說的被兇手掐死……」
男警員當即追問道,「那這兩個受害人是怎麼死的?」
「他們是縊頸而亡,」張小滿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地點了點腐屍後頸處嵌進表皮內的一根細小纖維,「通俗來講,就是吊死鬼。」
男警員順著張小滿的手指看向那根細小的纖維,緊皺眉頭道,「為什麼不是被勒死的呢?兇手用繩子勒死受害人,應該要比吊死他們容易得多吧!」
長弓落紅端起旁邊小桌上的一杯黑咖啡,抿了一小口,接過話茬,繼續解釋道,「如果他們是被人勒死的,那麼脖頸上的勒痕不會是現在這種均勻受力形成的,而是有差異化的,比如前面的勒痕會比後頸處的更深一些……而且如果受害人是被人勒死的,勢必會掙扎反抗,但這兩具腐屍上面並沒有什麼掙扎反抗留下的傷痕。」
男警員聽出了長弓落紅的言外之意,震驚道,「你的意思是……這兩個受害人並非死於他殺,而是自己上吊而亡?那您剛才和張教授還說什麼兇手在受害人死後敲碎了他們的腦袋……」
「他們是上吊自殺的,但不代表這個案子不是謀殺案。」張小滿又一次扶了扶眼鏡,重新挺直腰板,沉聲道,「教唆他人自殺也是謀殺,與蓄意殺人罪同等判罰……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只是還沒想到兇手是怎麼說服張海夫婦自殺的。」
「張海夫婦?」男警員驚了一下,瞪大眼睛道,「這兩名死者是張海夫婦?那旁邊這個新鮮的屍體又是誰?」
張小滿懶懶地瞥了男警員一下,不冷不熱道,「他是誰應該你們去調查啊,問我做什麼……」緩步走到男警員身旁,左手突地按在對方的肩膀上,嘴角微微向上一揚,右手探進男警員衣兜里摸出一個藍牙耳機,戴在自己耳朵上,「我說的對吧,馬良?」
藍牙耳機里傳來馬良尷尬的笑聲,「哎呀,這怎麼回事,什麼時候不小心摁通了電話……」
「別裝了,」張小滿眼神冰寒地盯著面前的男警員,掏出手槍,打開保險栓,低聲道,「從他突然拐急彎那一刻開始,這個電話就是接通的,你也是心大啊,都一個多小時了……這得浪費多少話費啊!」
男警員看著張小滿舉起手槍,面色一白,但死死地咬著嘴唇,堅挺膝蓋,沒有半點要服軟的模樣,僅是鼻孔一張,哼了一聲。
「知道你是哼哈二將的哼將,別擱這兒哼哼唧唧的,聽著煩!」張小滿拿起解剖台旁邊工具桌上的膠條,麻利地將男警員手腳捆綁起來,又抓起一塊白布將其眼睛蒙上,輕輕點了一下藍牙耳機,「馬良,你現在就在這棟樓下吧?電梯此刻停在5樓,如果你等電梯的話,來到解剖室需要一分十八秒,如果你爬樓梯的話,以你的體格,大概需要兩分零三秒……你猜猜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我可以做多少事情?」
樓下藏身花壇里的馬良立刻像屁股著火了一般,躥了出來,望著警局檢測中心三樓某個燈火通明的房間,面色鐵青道,「張小滿,你別亂來啊!我告訴你,這裡已經被我們里三層外三層包圍了,你是逃不出去的,乖乖束手就擒,我會幫你……」
話還沒說完,電話里傳來長弓落紅尖叫和男警員的悶哼聲,而後便突然中斷。
馬良神情陡然一變,怒罵幾句,摘下耳朵上的藍牙耳機,慌忙地帶著兩隊警員衝進檢測中心,一隊爬樓梯上行,一隊乘坐電梯來到三樓。
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等到他們趕到解剖室的時候,張小滿早已不知所蹤,男警員臉上蒙著白布,一臉痛苦地捂著肚子趴在地上,長弓落紅則是表情誇張地抿著那根有道淺淡傷口的手指,看著解剖室破碎的窗戶,嘴唇哆哆嗦嗦地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馬良欣賞著長弓落紅浮誇的演技,麵皮忍不住抽動幾下,快步走到窗邊,探出腦袋望了一眼,而後憤憤地轉身離去,在路過大樓門口安保室的時候,扭頭瞟了一眼門衛老警員手裡的泡麵盒,當即停下腳步,一把將泡麵盒奪了過來,直勾勾地盯著盒子旁側那幾個坑坑窪窪的印跡,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低語道,「我就知道這傢伙會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