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背叛（三）

  巷口的警車內，男警員舉著對講機，一面密切關注著跑向居民樓的女警員，一面焦急地與總台溝通著，「警員22108呼叫總台！」

  對講機嗞嗞兩聲，傳來總台的回覆，「總台收到，請講！」

  男警員看著滑進居民樓的垃圾桶，一臉肅容道，「在金陵雅苑北側發現通緝嫌犯張小滿的行蹤，警員21369已經前去查看，現場比較複雜，不排除嫌犯再次逃跑的可能，警員22108請求支援！」

  對講機又是嗞嗞幾聲，「總台收到！已通知附近的巡邏警員前往支援……在增援到達之前，請警員22108儘量謹慎處理，注意警員21369的安全……」

  隔了許久，總台也沒有收到男警員的回覆，對講機里隨即傳來一聲焦急的詢問。

  「警員22108！收到請回答！」

  又等了一小會，依然毫無回應，對講機傳出的聲音帶著幾分慌張，「警員22108！請回答……你那邊出了什麼狀況嗎？」

  十秒之後，男警員右手顫抖地握著對講機，抿了抿嘴唇，終於回應了一句，「警員22108收到！這裡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剛才只是對講機不小心掉在了副駕駛座位下面……現在一切正常！」

  對講機立時傳來總台的應答，「總台收到！增援還有五分鐘到達，請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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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警員低頭看了看緊貼自己脖子的那把小刀，咽了咽口水，最後回了一句收到，而後便放下對講機，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張教授……有話好好說，何必動刀動槍的呢！」

  張小滿左手緊握小刀，右手快速在男警員腰間摸索一陣，扯出一把手槍，取下彈匣瞥了一眼，熟練地拆開槍管，扔掉裡面的空包彈之後，又迅速重新組裝起來，啪噠一下放回彈匣，端著手槍抵住男警員的腦袋，淡淡道，「這樣會比較好說話一點。」

  男警員表情僵硬道，「張教授，你怎麼說也做過很長時間的專案組顧問，應該是懂法的……殺害警察可是重罪，起步就是無期！你可別衝動，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啊！」

  張小滿嗤笑一聲，「你這麼緊張幹什麼，真以為我是窮凶極惡的悍匪啊！」

  男警員眼角抽了抽，忍不住腹誹一句，你都襲警奪槍了，還說自己不是窮凶極惡的悍匪？

  張小滿似乎瞧出男警員的心思，收回手槍和小刀，溫和地笑道，「我只是借你的槍用一用，而且保證歸還的時候裡面一顆子彈都不會少，絕不會給你惹什麼麻煩……但相應的，我也需要你配合我做點事情。」

  男警員聽聞之後，頓時鬆了口氣，但心中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戒備，透過後視鏡瞄著張小滿，小心翼翼地問道，「什麼事情？」

  張小滿指了指插在方向盤下方的車鑰匙，「我覺得我們還是先換個地方聊比較好，你那個女同事大概一分多鐘後就會回來，警局的增援也還只有四分鐘就會到達，我這人很內向，人太多了的時候，心裡話就不怎麼能說得出口。」

  男警員猶豫了一下，但瞧見張小滿又舉起手槍後，立馬扭動車鑰匙，呵呵笑道，「您說得對，這裡的環境太差，咱們是該換個地方聊……」

  「等等！」張小滿忽地又叫住了男警員，眼神示意其先不要著急鬆開手剎，朝著副駕駛的兩碗泡麵努了努嘴道，「把那兩碗面遞過來！」

  男警員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道，「這兩碗已經被我們吃過了……您要是餓了，待會兒我去幫您買盒新的泡麵，再加根火腿腸也行。」

  張小滿翻了個白眼道，「我從來不吃泡麵這種垃圾食品……讓你拿過來就乖乖照做，別那麼多廢話！」

  男警員感受到後腦勺又傳來被什麼東西杵著的觸覺，面色難看地應諾一聲，哆哆嗦嗦地將兩碗泡麵遞了過去。

  張小滿接過泡麵，輕嗅幾下，癟了癟嘴道，「居然還是老壇酸菜的，一股子洗腳水味兒，火腿腸和滷蛋也沒加，就這套餐也用得著當個寶兒……」瞥了一眼從李慶所在小區跑出來的女警員，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別著急走，等到你那同事距離車頭還有十五米左右的時候，你再倒車掉頭，記得要笑著跟她揮手告別，這樣才算講禮貌！」

  男警員慍怒道，「你這不是耍人嗎！」

  張小滿緩緩地移動槍口，指著女警員的後心道，「那要不我幫你道個別？」

  男警員面色一白，咬牙道，「你別亂來……我什麼都聽你的，但你不能傷害她！」

  張小滿表情怪異地看了男警員一眼，淡淡道，「只要你老老實實的，我也不會胡亂發脾氣……準備好，還有二十一米，二十米……十五米！倒車掉頭！」

  男警員立馬像接收到命令的機器一般，迅速松下手剎，一邊將車子倒退遠離巷口，一邊探出腦袋，對女警員微笑著揮了揮手，輕聲說了句再見，而後便掉轉車頭，飛馳而去。

  女警員並沒有發現藏身警車後排座位的張小滿，只以為是男警員不想繼續在這兒盯梢浪費時間，呆呆地目送警車消失在視線盡頭，臉色鐵青地攥緊拳頭道，「好歹把泡麵給我留下啊……一個人吃兩碗，撐死你個王八蛋！」

  可就在她剛剛憤懣地說完這句之後，速即反應了過來，覺著事情有些不對，正要打電話給男警員，卻聽見一陣警笛聲傳來，等到七八輛警車急停在她面前，頓時恍然大悟，慌忙地撥通了馬良的電話，「餵……馬隊，我們這邊出了點狀況，22108好像被張小滿劫持了……我敢確定那衣服就是張小滿的，剛才他肯定就在這附近，使了個調虎離山……知道了，我這就讓交警協助搜查！」

  張小滿透過車子後窗看著女警員神色緊張地通著電話，迴轉身子，懶懶地靠著後排座椅，意味深長道，「馬良的眼光還不算太差，你這女同事性格雖然比較衝動，但還是長了腦子的。」

  男警員雙手緊握方向盤，悶悶地說道，「張教授，咱們也算是熟人了，我勸您一句，還是早點去警局自首比較好，或許還能爭取到從輕處罰。」

  張小滿歪著腦袋，斜眼盯著男警員道，「你真的相信我殺了人嗎？你覺得我會蠢到在那種情況下作案？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我有可能犯蠢，你覺得我殺人的動機是什麼？」

  「這個……」男警員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現在確實不知道，但我相信馬隊他肯定明白，不然也不會發布全城通緝令。」

  張小滿雙手枕在腦後，不緊不慢道，「一位優秀的警察，必須得有懷疑一切的素養……這方面馬良就比你強太多了，他當然明白我沒有動機殺人，但為了避免因為自己的偏見而影響辦案的結果，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發布了通緝令……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兇設計的，如果這個真兇與你們警方之中的某人有聯繫，故意布局栽贓陷害我呢！」

  男警員瞪大眼睛道，「怎麼可能！我們支隊的每一個警員都是經過嚴格訓練選拔的，絕不會有人背叛！」

  張小滿挑了挑眉道，「真的嗎？你真的相信你們警隊裡絕不會有人背叛嗎？」

  男警員忽地想到什麼，瞳孔猛地一縮，不敢再接張小滿的話。

  張小滿聽見肚子傳來咕嘰咕嘰的響聲，隨即擦了擦放在泡麵盒上的叉子，悠然地捲起幾根，餵進嘴裡吧唧兩下，「嗯！還真香……」咳嗽兩聲，漫不經心道，「很多時候，你別把話說得太滿，沒準兒一扭頭就會被打臉……不過也不要灰心喪氣，你現在還很年輕，難免會犯這樣的錯誤，等到你混到馬良的位置上，做事說話自然會成熟許多。現在，先帶我去警局一趟吧。」

  男警員愕然道，「去警局幹嘛？您打算自首了？」

  「我又不是真兇，為什麼要自首？」

  「那您是要……」

  「我要你幫我去翻查一下幾名警員的檔案。」

  「不可能！」

  「我還要去法醫那邊親自查驗一下那三具屍體。」

  「絕對不可能！你以為警局是什麼地方，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麼身份！」

  「真的不行嗎？那我就只有去告訴你的女搭檔，說你喜歡她，而且你還用手機偷偷拍了她很多生活照……」

  「我忽然想到今晚法醫那邊值班的是我一個同學……你要過去查驗屍體也不是太難，只不過想翻看警員檔案就真的不太可能了，那需要很高的權限……」

  「你說馬良要是知道你在QQ空間瘋狂吐槽他會怎麼樣？還以他為受害者原型寫了幾本短篇小說，內容這麼精彩豐富，應該讓所有人都看看啊！」

  「馬隊回到警局肯定會先去法醫那邊拿驗屍報告，然後再召集大家開個會，我們可以計劃一下子……打個時間差啦！」

  張小滿滿意地點了點頭，將一個套著奧特曼殼子的手機放回了男警員褲兜里，吸溜一口老壇酸菜泡麵，含混不清道，「很好！我喜歡你的計劃，說干就干！前面左拐，從五洲商場地下停車場穿過去，可以抄近路去警局！」

  男警員頹喪地嘆息一聲，立即猛打半圈方向盤，駕著警車拐了一個彎，鑽進了五洲商場地下停車場內，只是通過某一截燈光昏暗路段時，悄悄地摁了一下放在駕駛艙與副駕駛座位之間的藍牙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