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野狗偷屍

  世間萬物皆分陰陽，人亦是如此，男人為陽，女人為陰。

  但女人也並非全陰，因為活物那便是陽，只是喜陰罷了。

  而在人當中，便屬剛出生之嬰孩陽氣最弱，所以若要轉陽復命，母體之陽氣需要極力地消減，消減至臨冰點，才不會適得其反。

  太奶奶躺在四陰棺中露天吸收陰寒之氣，便是消減自身的陽氣，從而直接有效的復陽腹中的胎兒。

  八個強壯的下人肩扛四陰棺出了向府的大門，太爺爺伴其左右，身後同樣八人抬著四木陰棺的棺蓋。

  同是八人，八乃雙數，即為陰，也是極陽之數的臨界點，屬極陰之數。

  

  眾人一路疾行，不敢停歇，直奔清水鎮鎮北的荒涼山坡。

  鎮北的荒涼山坡，不是一般的荒涼，整個山坡處於陰北斜面，即便是艷陽高照，那裡也是終日不得半點光明。

  也正因為如此，那山坡不光沒有半棵樹木，更是寸草不生，整個山坡峰巒疊嶂，竟是數之不盡的無主孤墳，儼然是一處亂墳崗。

  夜色將盡，一行人跌跌撞撞最後停止於亂墳崗中心地帶。

  「老爺，陰井打好了。」

  幾個手持鍬鏟的下人移步到了太爺爺身前。

  太爺爺望著事先命人打好的陰井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命人將裝有太奶奶的四陰棺下進了陰井當中。

  「阿蓮……」

  太爺爺呼喚著太奶奶的小名，但是卻沒有得到半點的回應，或是因為吸收了一路的陰寒之氣，此時陰棺中的太奶奶已經面目冰冷，毫無半點的生氣，唯有絲絲微弱的喘息從其口中徐徐而出。

  見太奶奶此等的模樣，太爺爺雙目之中淚如泉湧，心如刀割。

  此時的太奶奶命如遊絲，似也聽到了太爺爺的呼喚，但卻無法開口，眼皮也不曾動彈，最終也只是用盡了周身的氣力使嘴角上揚，以此來慰藉太爺爺的一番痴心。

  時間稍縱即逝，天色漸明，最後一絲月色消失在了陰棺當中，太奶奶徹底的失去了最後的那絲生氣，周身上下竟凝結出了片片的冰霜，仿佛寒冬臘月被冰凍了一般。

  在場的下人們，全都落下了淚來，聲聲淒淒，更使得這亂墳崗越加的詭異陰森。

  「老爺，大奶奶的肚子……動了……！」

  一個下人大喊著，太爺爺緊忙看去，果然發現太奶奶原本沒有半點生氣的肚子，竟開始緩慢地蠕動。

  「快，趕緊封棺填土！」

  太爺爺大喊了一聲，八人忙將棺蓋扣合，隨後十餘人鍬鏟手捧開始奮力填土，終在月夜徹底消亡之時，填罷了最後一方塋土。

  一切尚且順利，接下來便是安守七日，七日之後破土開棺，便是嬰孩復陽之時。

  一夜的悲歡離合，使得太爺爺心力交瘁，整個人仿佛是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般，面龐凸顯的皺紋，猶如在述說著滄海桑田。

  太爺爺並未離開，而是一直的守護在太奶奶的墳塋前，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向府管家擔心太爺爺的身體，命人在亂墳崗搭了棚帳，也派了幾個下人陪伴於太爺爺左右。

  一方面是擔心太爺爺的安全，另一方面則是提防野狗偷屍。

  野狗偷屍，在當時那個戰亂的年代並不是多麼新鮮的事，相反的卻是經常的發生。

  四處戰亂，硝煙遍野，死人無數，屍橫遍野，莊稼荒無人耕。

  人都沒有吃的，就更別提那些野狗了。

  若是運氣好，趕上場廝殺，或者是偶遇餓死的路人，野狗尚且以肉為食，可要是運氣不好，遇到想像清水鎮這樣尚且太平的地方，那野狗們就得餓肚子了。

  所以為了不被餓死，野狗便選擇了掏墳，將一些剛下葬，或者是下葬不久尚未完全腐爛的屍體拖出來啃食充飢。

  這種事情是肯定不能發生在太奶奶身上的，要是太奶奶的屍體被野狗掏了，那其肚子裡的孩子也就成了野狗的腹中之食，若是那般，那所做的一切便全都是無用功，太奶奶也會白白的葬送自己的性命。

  所以為了提防野狗，下人們是黑白不停歇地替換守衛著墳塋。

  至於太爺爺自打陰棺下葬的那天開始，就從未離開過半步，甚至連自己府中還有一妾一子都忘記了，滿腦子都是太奶奶跟她腹中那即將復陽的孩子。

  太爺爺這廢寢忘食的一守就是六天，這六天太爺爺是水米未粘牙，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倘若不是這期間下了一場秋雨的話，恐怕太爺爺早就已經隨太奶奶而去了。

  「老爺，您已經六天不吃不喝了，這樣下去您會撐不住的，還有一天，就能開棺動土了，到時候大奶奶的孩子就會活過來，總不能孩子活了，老爺你又撒手而去了吧。」

  向府的管家手拿著食物和水，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太爺爺。

  最終太爺爺也算是妥協了，但卻仍舊沒有吃半點的東西，也只是抿了那麼兩口水而已。

  六天都已經熬過去了，只需再有一天，便可開棺動土了。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下人焦急的趕來，傳來了一個壞消息。

  那個下人竟說，太爺爺二房楊氏所產下的孩子，在今早竟突然不見了，找遍了整個向府都不見蹤影，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了，這才趕來通知的太爺爺。

  聽到這個消息，太爺爺如遭雷擊，本就虛弱的身體，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好在被一旁的管家急忙的扶住。

  就這樣，在守到了第六天的時候，太爺爺不得不趕回了向府，並且將大部分的下人也一併的帶回，只留下了兩個下人負責看守塋地。

  向府處於清水鎮的鎮中，里鎮北也不算是太遠，但也不近，坐著馬車回去竟然用了將盡半個時辰。

  剛一回向府，太爺爺就看見二夫人楊氏在床上哭的是昏天黑地的。

  一見太爺爺回來了，二房楊氏當即就撲進了太爺爺的懷裡，嚎啕大哭了起來，「老爺，你可算是回來了，妾身還以為老爺你從此再也不要妾身了，你若是再不回來，妾身恐怕就要自尋短見了，嗚嗚嗚……」

  打太爺爺一進屋，二夫人楊氏就抱著他大哭，可是話里話外卻隻字不提孩子的事情，這讓太爺爺感到十分的詫異跟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