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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10 02:07:49
作者: 白色電話
屋內很安靜,但卻像是被人盯著一樣。
我頭髮濕漉漉的散在背後,一點一點,一點一點浸濕我身上所穿的衣裳十分難受,好在殿中有暖爐,否則不僅難受還會覺得冷。
朴蘭碩坐在那裡良久才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朕知道你們在浙州的一切,若是我沒有猜錯,過不了幾天孤獨軒便會派人來要你和親。」
「和親?」我豁然站起,心裡碰碰亂跳,真的要是讓我和親的話我該怎麼辦?眼前浮動著孤獨軒那褐色的眸子,若是跟他回到北國毅然是會對我很好,可是慕容家呢?我抬首望著眼前的朴蘭碩,那深邃的瞳讓我看不到漣漪,「你會同意讓我和親麼?」
他猛然伸出手卡住我的喉嚨,黑色眸子中閃現出濃厚的殺氣,嘴角上揚卻絲毫不帶笑意。語氣生冷,讓我不禁連連顫抖,我怕死,更怕死他手裡。「你認為朕費那麼多心思把你弄入宮裡為的是什麼?」
我驚愕的望著他,心裡頓時感覺到恐懼,「你不能殺我,你要用我來牽制慕容家。」
朴蘭碩鬆開了卡在我喉嚨的手,讚賞的笑了笑,「你果然很聰明,朕當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呢!」黑色瞳中映出一張蒼白的面孔,「慕容輕絮,現在你沒有那麼容易死,若是你死了璟兒會怎麼樣?」
我忽然間感覺他很可怕,脾氣陰晴不定,根本讓人琢磨不透。他伸出手,似乎想要碰觸我,我連連退後,將身後的椅子推翻倒地。「你別過來,別過來。」
朴蘭碩停了下來,痴痴的望著自己的手,良久他才說:「你知道這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麼?」殿中的燈光迷離了下,甚至讓我感覺外面的天忽然間暗了下來。見我不回答,他將那手放在我面前晃了晃,「告訴你,一滴都沒有。」
我退著靠在身後的茶桌上,倒下的椅子就那麼靜靜的躺在我的腳邊。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疼痛的感伴著血腥味擴散開來。疼痛可以讓我暫時不會感覺到恐懼,至少會讓我腦子更清晰些。若是此時一句話不說反而處處讓他占了上風,而我卻只能被動的被他牽著走。於是,我極力讓自己盯著他的眼睛看,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力的平靜下來:「你可以走了。」
聽我要趕他走,他反而笑了起來,聲音在這空落的大殿中迴蕩,一層壓過一層。他踱步走了一圈,仔細的將整個羅湖宮看了一遍,然後回過頭來,眉頭微微皺起:「你想讓朕走?告訴你,想都別想。」
如今,我是真的生氣了,每當我怒火燃燒的時候都會看不清楚眼前的局勢。見他如此,我極力的讓自己恢復冷靜,他是朴蘭碩,不是別人。十一歲登基,十六歲執政,無論哪一點都能讓人清楚的知道他不好對付。「若是你不走,那我走。」說著我便強撐著自己站直了身子往外走,若是能出的了這大殿的門,想來朴蘭碩不會再為難與我。
他沒有阻攔,只是隨意的坐到椅子中,一對深謀的瞳緊緊盯著我。嘴角笑容呈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那種打量讓我不寒而慄。明明大殿中的炭火燃燒的正旺,且與外面的冰天雪地視同冬夏,如今我反而感覺到外面更加溫暖一些。腳步很沉,似乎灌入了泥沙一般,每走一步我的心便提升一分。
殿外的天空此時很陰沉,看樣子過不了多久又會飄雪。院內梅花開的正茂,絲絲的淡香隨風而入。我站在門前,伸出手想要將這道困住我的門推開。然而身後一直有一道目光注視著,我不敢,更是不能輕易的便將它推開。
朴蘭碩輕輕的拍了拍手掌,笑聲很是清朗,「你很聰明,自然知道出去的後果。」
我的心猶如剛剛高飛便斷了翅膀一般的墜落下來,機械般的慢慢回過頭看著他,因為緊張而讓自己的聲音便的沙啞,「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含笑站起身,輕撫過身上錦衣所出現的微微褶皺,然後抬起頭輕撩了我一眼,「你說朕會怎麼樣呢?」他微微歪著頭,眼裡的神色讓我猜不透。「你很聰明,那就好好想想。」
我讓開了門,等著他從我面前走出去。的確,他舉步朝著門邊走來,臨近時還不忘再探究的看了我一眼。一手推門,一手在我臉上輕撫了一下。「錦妃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但是你也不要自以為是。後宮裡想要幫助朕的女人多不勝數,朕選你只是不想你跟著那群人一起陪葬罷了。」
我疑惑的望著他,見他似乎早已收回了目光,此時正靜靜的望著院子中的雪。他的確很俊美,有了一份邪氣繚繞,更是讓人感覺他深不可測。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側目,於是又回過頭來,「告訴你,朕知道的事情只會比你多而非比你少。這天下都是朕的,何況一個小小的慕容府?」
逃避開他的目光,直往殿內走去,那裡才是我真正應該呆的地方。他是個瘋子,一個不擇手段的瘋子。我此時不能走,只能留下。慕容家還沒有準備齊全,所以不能夠忤逆他的意思。
見我逃竄,他朗聲長笑,笑聲傳入殿外的蒼穹,引起一陣旋風。殿內的炭爐中火苗急竄,忽明忽暗。朴蘭碩輕甩衣袖,踏著穩步離去。玄色的背影,就留在那個空朗朗的門框中。
我痴痴的退到高台上的座椅中,斜斜靠在裡面。疲憊的感覺由心而生,眼皮沉重的緩緩合上。殿中重新安靜下來,靜的只能聽見從外而入的風聲與我自己的心跳聲。偌大個皇宮,我竟然找不出一條自己應該走的路。入宮前答應七哥的話一遍遍的重複在耳邊,我究竟應該怎麼辦才能幫助慕容家?
「小姐,憪兮傳回來密信。」瑟兮輕步而入,順手關上了大殿的門,見我沒有回話便又喚了一聲「小姐」。
我腦海中似乎什麼都能看得見,甚至連瑟兮身上的蓮香都能清晰的聞到。可是,眼皮沉重,無論如何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