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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變故

2024-06-10 02:10:35 作者: 八千妖孽

  鮮魚燉的門面很普通,經過時不經意間便容易忽略,沈鯉探著頭,從鬱鬱蔥蔥的林間望去,依稀可見一個鮮字,隨即牽馬穿過林子,走到店面門口,今日的客人熙熙攘攘,店裡面的椅子全部坐滿了人,外面倒還是有數張。

  店小二是個少年人,看到沈鯉衣冠楚楚,連忙上前招呼:「客官,您的馬需要餵草料嗎?」

  把韁繩遞給他,沈鯉走到店外一張空桌坐下:「給我的馬餵上好的草料。」

  

  「得嘞客官,咱家上好草料的價錢……」

  「結帳時再算。」

  「客官真是慷慨人,您稍等。」

  店小二牽著馬走到客棧側面,那裡搭建了一所馬廄,栓好韁繩,小二當著沈鯉的面抱來旁邊上好馬草,投放在馬槽中。

  回到桌前,店小二問道:「客官一路辛苦,吃點、喝點什麼?」

  「你們家的招牌菜全給我上一遍,對了,聽說你們家的魚是最新鮮的?」

  「哎呦,客官您真是懂吃的,我們鮮魚燉的魚,都是現殺現宰,肯定新鮮!童叟無欺!」

  「哈,你們家客棧是養了一池塘的魚嗎?」

  店小二頓時自豪回道:「客官說對了,店後就是一塊池塘,有客人吃魚,順手從池塘撈取一條,您不管是吃燉的還是吃趁炒亦或是魚膾,應有盡有。」

  「如果客人太多,池塘里的魚不夠了怎麼辦?」

  「真是湊巧了,客官請看。」

  順著小二的手指,沈鯉看到四五個農夫推著車趕來,車上放著大桶,近了,聽見裡面魚打水的聲音。

  「我們鮮魚燉每日都有漁夫推車來賣,保證咱家的魚源源不絕。」

  「竟是如此。」沈鯉點點頭,看到每桌都是燉魚,再加幾盤炒菜,「我這人飯量奇大,還是那句話,你家招牌菜通通給我上一遍,我要是燉魚,嘗嘗你們家的燉魚是個何等滋味。」

  店小二笑眯眯道:「客官,我們店裡面的規矩,吃魚前須得交定金。」

  「定金?你怕我給不起錢?」

  「不敢不敢,實在是小本買賣,又是在天下最繁華的洛京開店,經常遇到吃魚不給錢的無賴,一來二去,店裡就有了規矩,吃魚得交定金。」

  掏出一枚瑣碎銀子丟給小二,沈鯉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小爺就照著你們店裡的規矩行事。」

  掂量掂量銀子的重量,店小二喜上眉梢,他這次沒看錯人,果真是個出口闊綽的富貴公子,「客官您稍等,小的馬上去催後廚的廚子。」

  「對了,你們老闆娘呢?」

  「哦,今日店裡的客人多,老闆娘在後廚幫忙。」

  「不怕你們的帳房先生少算了錢?」

  「客官有所不知,我們家的帳房先生是老闆娘的親妹妹,打斷顧連著筋,哪能算錯錢?」

  「你們老闆娘姐妹年紀都不小了吧?」

  「小的知道客官想問什麼,我家老闆娘與其妹皆是女中豪傑,不在乎世俗眼光。」

  「快去後廚給小爺催一催,趕了一路子,前胸貼後背,快要餓死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趕緊讓後廚給您切盤牛肉墊墊肚子。」

  店小二一溜煙跑向後廚。

  或許是鮮魚燉這家店的名氣大,又或是仰慕老闆娘風姿的人多,少許時候,店外的空座也占滿了人。

  天南海北的口音皆有,吵吵嚷嚷,熱鬧的仿佛洛京城裡的商街。

  牛肉切盤端在桌子,店小二另一隻手又放下一盤煮熟的花生:「客官,老闆娘另送您一盤花生,不收錢。」

  「是因我點的太多嗎?」

  「老闆娘還問,點這麼多一個人吃不吃得完,我就將客官的話回她,說是客官胃口大。」

  「哈哈哈……對。」

  拿起筷子,夾了一大筷子牛肉放在嘴裡,看似吃的猛,卻是細嚼慢咽。

  牛肉是醃製的,不咸不淡恰到好處,其中有強烈的花椒香氣。

  前朝時,花椒是名貴東西,莫說尋常百姓以花椒掩蓋牛羊肉的腥氣了,就是達官顯貴也沒到頓頓吃花椒的程度,甚至因花椒珍貴,拿其來當做財物,一顆花椒半兩銀子,造成了許多客官不收銀子只要花椒。

  前朝末年時,無數人看到花椒有利可圖紛紛栽種,久而久之,不僅價錢被打下來了,花椒這一調味香料也走進了千家萬戶,人人都買得起、吃得起了。

  興許是看在沈鯉給錢痛快的份上,緊接著又有新出爐的炒菜端了上來。

  「客官請看,這是將羊腿上的肉細細切下來,而後以新鮮蔬菜炒制,味道鮮美,滋味甚佳。」

  沈鯉點點頭,大快朵頤。

  味道確如小二所說,味道鮮美,乃至從其中吃出魚的鮮來,尋思道,莫非還加了魚湯?

  一盤盤菜上的極快。

  招牌燉魚放在正中,周圍是其他招牌菜。

  沈鯉本就是餓的受不了,邊吃邊跟小二要了壇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燉魚確實名不虛傳,魚肉鮮嫩的不像話。

  「小兄弟,你這是多久沒吃飯了?」鄰桌的中年儒士笑問。

  懶得搭話,理都沒理,埋頭苦吃。

  「哎,你這小子,怎的如此不近人情?」

  這中年儒士的儒衫不知洗了多少次,早已看不清本來顏色,他搭話也是想蹭一頓飯吃,作為尚無功名的讀書人,在錢財一道上,真的捉襟見肘。

  老闆娘從後廚走出,驚起一片讚嘆。

  沈鯉隨聲看去,這老闆娘一雙丹鳳眼委實令人深刻,身材倒是如適才指路人所說,婀娜多姿,該肥的地方肥,該瘦的地方瘦,著實吸足了男子目光。

  「老闆娘,我已經把妻休了,現在你總得嫁給我了吧?」一人高聲喊道。

  緊接著就有人譏諷:「高老三,你那妻明明與你和離,哪能算是你休了他?我瞧啊,應該是你年紀大了,體力不支,我那嫂嫂忍受不了漫漫長夜,這才跑掉啦!」

  「胡說!我看你找打!!!」高老三氣的站起來,巡視一圈,只見人人都是一副看熱鬧的神色,愣是沒發現究竟是誰喊的。

  老闆娘是個暴脾氣,她只看到高老三出風頭,快步走到他跟前,劈頭蓋臉打下來。

  她收了力氣,只聽到聲音大,其實高老三連皮肉傷也沒有。

  「姑奶奶我錯了,姑奶奶高抬貴手,我再也不敢了姑奶奶。」高老三一頓求饒。

  老闆娘巧笑嫣兮:「高老三你說說看,你哪裡錯了?」

  「我不該不帶聘禮來!」

  一眾客人霎時哈哈大笑。

  這高老三免不了又受老闆娘一頓打。

  玩笑歸玩笑。

  老闆娘「收拾」完高老三走回櫃檯後,妹妹長相雖跟她相似,身材卻完全比不了,何況終日板著臉,猶如誰都欠她錢一樣,沒人願意與她說什麼葷話。

  「姐姐,這是帳。」

  親姐妹歸親姐妹,還是得明算帳的。

  老闆娘認真看了一會兒,點頭道:「等會再叫人送幾桶魚來。」

  「好。」

  店雖開在林子之後,沈鯉到了才看到店前也是有條寬敞路的。

  一行快馬急匆匆趕來。

  人還沒到,就有聲音傳開。

  「趕快給我家公子讓出張桌子,掌柜的,再把你們家招牌菜悉數上一遍,我家公子趕路十二里,累壞了。」

  顯然是洛京世家大族負責保護公子、小姐安危的江湖高手。

  沈鯉瞥了眼。

  快馬十六匹,在店旁停下,把馬匹丟給小二,吩咐了一句:「全部餵最好的草料,這些馬金貴著呢,吃的不好了,拿你試問!」

  店小二做多了此等買賣,只是滿臉堆笑的點頭哈腰。

  沈鯉留意到那所謂的公子錦衣華服,板著一張臉,在扈從護衛下,平靜走入了店中。

  環視四周。

  扈從低聲在公子耳邊問道:「您看,那個位置可算不錯?」

  公子頷首。

  幾個人立即走過去,不分青紅皂白的把那桌客人揪著衣領丟出店外,隨手扔了幾兩銀子:「不差你們的錢,給大爺們滾。」

  剩下的人,一股腦把桌面上的碗筷收拾起來,扔給跑來的店小二,亦是不管店小二未曾接住碗筷,叮叮噹噹摔在地面。

  迅速給自家公子清理乾淨後,領頭的扈從走到櫃檯前,掃了眼老闆娘姐妹,忽然笑道:「你是掌柜?」

  指的是妹妹。

  「我是。」老闆娘不動神色的說道。

  「你是啊,稍後你來為我家公子倒酒。」

  「呵,幹不了。」

  扈從色變,眨眼睛怒聲問道:「臭婆娘,別給你臉不要臉,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誰?」

  老闆娘也是有脾氣的,「就算是皇親國戚來了,我照樣不會為其倒酒。」

  扈從還要說什麼,那富貴公子輕聲道:「賴狗,滾回來,別打擾了其他人吃飯的興趣。」

  「是是是。」

  接了公子的話,賴狗屁都不敢放一個,灰溜溜回到公子身旁。

  沈鯉鄰桌的中年儒士驚訝道:「居然是祝家的十二公子呀,祝家在洛京的地位可了不得。」

  「祝家有甚了不起的?」沈鯉前桌的一人回頭嗤笑,壓低聲音,似乎不願被那錦衣公子聽到,「祝家在上個月被陛下訓斥,斥責家教不嚴,儘是走狗鬥雞的無賴之徒,在京城胡作非為,敗壞祝家家風。祝家遲早被京兆尹找到藉口,全家落獄。」

  中年儒士搖搖頭:「太想當然了,祝家有大功於朝廷,哪能輕易落罪?況且,祝家樹大根深,門生故舊遍及天下,縱然是享有盛名的稷下學宮……」

  「稷下學宮?呵,你是指祝家那位副祭酒吧?這位先生,你未曾聽說祝家的副祭酒已經被驅逐出稷下學宮了?」

  「啊?竟有此事?」

  「千真萬確,雖然原因我不知曉,傳出來的風聲卻是那位祝家祭酒私德敗壞,繼續留在稷下學宮有損學宮的臉面,所以其他幾位祭酒一致同意,將其驅逐出學宮,免得天下讀書人議論。」

  「你說的是真的?」中年儒士猶然不願相信。

  「先生自可去打聽打聽,如今風聲已傳到了洛京,不少讀書人已經知道了。」

  沈鯉心裡一震,怪不得祝紅妮遲遲沒給自己要來祝家的舉薦信,原來祝家的祭酒出了事情。

  店內大罵了起來。

  沈鯉等人尋聲看去,六位衣著普通的漢子齊齊站了起來,拔刀出鞘,不懷好意的注視著祝家十二公子。

  少年郎只看這六人的神色就明白,必是故意等候祝家十二公子趕來的江湖高手。

  十二公子搖著摺扇,詢問:「在下和家僕哪裡得罪了六位好漢?」

  「呵呵,你們一進客棧便耀武揚威,我等兄弟實在看不下去。」

  有扈從怒道:「要你看的下去?你算老幾?!」

  「你是祝家的十二公子祝睢?」

  「是我。」

  「聽說祝睢公子為人雅致、清爽,今日一見,居然是欺男霸女的惡徒。」

  「祝某從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何況,祝某在江湖上毫無名聲,好漢又是從哪裡知道的呢?!」

  話音未落。

  那六人似乎商量好的一般,躍向祝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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