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江湖路
2024-06-10 02:08:59
作者: 八千妖孽
沈鯉確實從巨陸城北門走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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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錢老爺服軟並不是他真實的目的,有蓮姨這位星宿教判官在,區區有財無權的錢老爺,和一根浮萍相差無幾。
真要殺他,官府什麼也查不出來。
他真實的目的是完成自己的承諾。
為李花打走糾纏無賴,再去錢府叫錢老爺熄滅心思,才算盡善盡美。
出了北門。
掃了一眼。
便看到李玄芝牽著馬背著包裹,站在路旁大楊樹下,朝他揮手。
說起來,他是李玄芝的恩人,畢竟為其化解了一場劫難。
道家修真越是上四品高手,越是在乎自己的劫。
師門長輩往往主動幫小輩化解,手段多種多樣,算劫的手段,依靠門中術字道高人,化解手段,不外乎錢財、人脈。
李玄芝自入江湖以來,半點不掩飾自己的鋒芒,招搖過市,身上的劫難堆積到一定程度。
又跟刑部侍郎的兒子寇陽天來到巨陸城,劫難更是堆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原本蓮姨想一石二鳥,既殺了寇陽天,又替李玄芝化劫。
誰曾想,秦羨卿信中提及的沈鯉,機緣巧合的住在自己客棧。
這下倒好了,稍稍添油加醋,她給沈鯉做了一個局。
按照事情發展的方向,人家沈鯉即便知道,也大方的一笑而過,偏偏元瑕老道脾氣犟,非得多此一舉,結果便一發不可收拾。
乃至牽扯太霞派首座,去洛京銅雀台求情。
「你是來感謝我的?」
沈鯉接過李玄芝遞來的包袱。
李玄芝眉開眼笑,他對這個比自己年紀小的金剛境高手,頗具好感,倘若前幾天沒罵掌門的話,好感會更多。
「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是是,小道特意等候沈公子,只為了親口說一句謝謝。」
「哈哈……玩笑話而已,不必這般認真。」
沈鯉哈哈大笑。
李玄芝將手裡的韁繩給他:「我們打的這場架,連銅雀台都驚動了。」
「我倒好跑,大不了躲起來就是了,你們呢?」
「放心,六師叔給太霞派寫了信,首座師伯到銅雀台說說情,差不多便行了。」
旋即,李玄芝低聲道:「除此之外,刑部侍郎,那位鐵面郎君寇淮,已經發瘋了。」
「誰人死了兒子,肯定得瘋。」
沈鯉不冷不淡說道。
殺寇陽天,星宿教要的就是寇淮發瘋。
一個八面玲瓏、善於哄陛下開心的刑部侍郎,很難對付,但換成情緒失控,好兇鬥狠的刑部侍郎,容易對付多了。
「哎,是你親手殺的寇陽天,怎麼心不在焉的模樣?」
李玄芝奇怪問道。
沈鯉失笑:「李道長,你可是陪寇陽天同來巨陸城,此人的死,與你脫不開干係,誰知道是不是做的局,你故意引寇陽天入瓮?」
「嘶,由你這麼一說,確實可能。」
頓了頓。
他拍著自己的腦袋。
「壞了,壞了,我得躲回太霞派。」
「躲回太霞派不濟事,反而會為師門招來麻煩。」沈鯉笑說。
「你說說,那咋辦啊?」
「不如加入星宿教。」
「……」
李玄芝無語,「跟加入星宿教有何關係?」
「利用星宿教的資源,弄死寇淮,如此一來,豈非一勞永逸?」
「哎,你是不是給我下套啊?為何聽你解析,如此有道理?」
沈鯉呵呵笑著:「只幫你提供一個選項,做不做在你。」
「暫且不說這個,回客棧問問青蓮師叔。沈公子,到了啟封城,可否代我拜訪一位前輩?」
「你自己不去,我去的話,會不會顯得不禮貌?」沈鯉考慮道。
一聽就有戲,李玄芝擺手道:「不會,那位前輩不在乎這點小事。」
「說吧,誰。」
「正陽宗的石師伯,我告知你地址。」
待他說完,沈鯉一伸手。
「什麼?」
「既然是做買賣,總不能光我一個人虧吧?」
「你……」李玄芝笑著搖頭:「那位石師伯十分喜歡提攜晚輩,見你如此驚才絕艷,定然毫不吝嗇。」
「原來如此。」
「沈公子年紀輕輕,卻鑽進錢眼去了。」
「哈哈……有錢能使鬼推磨,前人早已總結完畢了。」
「說的倒也是,不過,小道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我相談甚歡,問便是了。」
李玄芝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低聲道:「沈公子的佛家金剛身可是丈六金身?」
「對。」
沈鯉直接承認。
李玄芝深呼吸一口氣。
丈六金身為佛家大神通,修到圓滿,妙不可言,直如陸地神仙一般。
「敢問沈公子是如何以純粹劍客,修持丈六金身的?」
他再問。
沈鯉緩緩開口:「李道長,你就不要想了,我並不知天底下有沒有第二個人做到,法子難之有難,幾乎不可能。若非我有奇遇在身,亦是覬覦不了丈六金身。」
「我明白了。那麼,小道為何感覺沈公子的金剛境有些怪異……像,像根基淺弱,然而實戰下來,又厲害的不像話,連六師叔都敗在你手下了。」
李玄芝又追問一件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沈鯉苦笑:「你說的不錯,我如今的金剛境確實問題百出,因為是偽金剛。」
「偽金剛境?沈公子難不成又在說笑?」
「與李道長一見如故,所言俱是實話,當下,千真萬確是偽金剛。」
「這……這……」李玄芝瞠目結舌。
話又說回來,沈師秀以偽金剛境堂而皇之戰勝了六師叔,此人該怎樣的天資無雙啊!
一想也不對,既然天資無雙,便不應墮入偽境。
「身體有點小情況,為了保命,自斬一劍,跌入偽境。」
沈鯉背起包裹,翻身上馬:「李道長,到了啟封城,我會代你拜會石前輩的。山高水長,在下這便走了。」
「沈公子一路順風。」
縱馬疾馳。
揚起一片泥土。
李玄芝站在原地,目送沈鯉。
直到少年郎消失,他才若有所思的迴轉。
相傳,南吳開禧城、臥霞寺兩場驚天動地的廝殺,星宿教那位金剛龍象身大出風頭,世人紛紛評論,此人已是年輕一輩第一人。
「會不會就是他?」
「不像,那人是天生金剛龍象身,如何轉修丈六金身?」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身後忽然傳來急促馬蹄聲。
閃身躲避。
進城一隊穿著鐵甲的甲士,氣勢洶洶。
「寇淮派人調查寇陽天死因了?」
……
從巨陸城到啟封城。
兩三天的時間。
這還是騎馬。
時近傍晚。
沈鯉找到一座縣城外的酒鋪,也不打算進縣城休息,翻身下馬,自顧自在外面的馬廄拴上韁繩,丟了草料就去。
「哎呦,客官您來啦!快請進,快請進。」
小二格外熱情。
「上四樣你們這最好的炒菜。」
「好嘞。客官請坐,暫且飲茶。」
酒鋪很熱鬧。
半數桌椅都有人。
沈鯉百無聊賴聽他們說了什麼。
「寇淮老匹夫的兒子真死了?」
「這還有假?老匹夫府邸人人披麻戴孝呢!」
「哈哈……蒼天有眼啊,這老匹夫自從當上刑部侍郎官職,靠著陛下另眼相加,作威作福,攪的天下不安穩!」
「我家姐夫為官清正,乃官場一股清流,就是沒錢孝敬寇淮,被他的爪牙隨意找了個理由,調我姐夫當了個閒散官,從此官場前途無望了。」
「別說,你姐夫官當的確實好。」
「嘿嘿,寇淮那兒子也不是個好東西,死的好!你們聽我說,此子從來不干欺男霸女的勾當……」
「你這話說的,不干欺男霸女的勾當,怎麼就不是好東西了?」
「朱兄稍安勿躁,且聽我一一道來。」
「他的確不欺男霸女,但干下的事,比欺男霸女惡劣一萬倍。洛京的首膳居你們聽過吧?」
「知道,知道,首膳居在洛京酒樓里,可排前二。」
「這寇公子仗著他爹的侍郎地位,又是陛下近前紅人,非得入股首膳居,人家掌柜的肯定不干啊,首膳居招待的不是世家公侯,便是朝廷要員,賺錢輕鬆的很,簡直躺著輸錢。
聽我此子笑眯眯的對掌柜說,到首膳居吃飯的,定然有貪官污吏,他爹最近正查一批無視律法的貪官,說不準會湊巧找來首膳居抓人!」
「哎呦!大傢伙聽聽,都聽聽,這人多壞啊!如此損招都想得出來,真要去首膳居拿人,還叫人家掌柜生意怎麼做啊!」
「正是,首膳居掌柜百般無奈下,心一橫,乾脆給了此子兩成股,算是花錢買平安吧。」
「太壞了!死的好!這不比欺男霸女壞一萬倍!」
小二端著飯菜小跑過來,滿臉堆笑:「客官,您的炒菜來了。吃啥飯?」
「你們有什麼飯?」
「米飯、饅頭、窩頭、胡餅,客官想吃麵條,可以為您做。」
「四個饅頭,兩張胡餅。」
「客官好胃口,您稍等,小的為您取來。」
酒鋪不大,生意紅火。
吃飽喝足,天已黑了。
酒鋪掌柜也不趕人,算著帳慢慢等客人自己走。
少年郎打著飽嗝:「掌柜的,有客房嗎?」
「客官說笑了,小酒鋪哪有什麼客房,客官若是困了,拼一拼桌子且當床鋪睡吧。」
「也好。」
掌柜指著小二:「來來來,幫客官拼桌。」
拼了兩張桌子。
沈鯉隨意躺下,閉眼假寐。
夜深。
酒鋪外忽然傳來打鬥聲。
愈來愈近。
不多時,一人渾身是血闖進酒鋪,仿若無頭蒼蠅,無論桌椅,提起砸向外面。
另一人左劈右砍,把桌椅悉數砍了個稀巴爛,追進酒鋪,一刀剁掉那人頭顱,丟下幾兩銀子,呸了口,扭頭便走。
酒鋪掌柜也似習慣了這般混帳事,掂量著銀子,在算盤上扒拉了幾下,頓時笑開花。
損失幾張桌椅,卻是賺大了。
天蒙蒙亮。
沈鯉打著哈欠起身,以酒鋪外水井裡的水,草草擦了把臉,趕赴啟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