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喬白素
2024-06-10 02:06:04
作者: 八千妖孽
趙汝愚認同地點頭:「陸修確實有練一練君子劍的潛力。」
中年儒士朝陸修招手。
陸修策馬至河畔。
中年儒士說道:「儒家練氣士習劍,重在以直報怨,並不像純粹劍客那般一身殺氣,好似沒有殺氣就不是劍客一樣。瞧你氣機路數,也是個對人間不太滿意的主兒,此劍接著吧,有事沒事練練,練不出門道強身健體亦是好的。」
他丟給陸修一柄氣劍,此劍甫一現世,瞬時響起夫子誦讀儒家經典的聲音。
陸修恭恭敬敬接過,氣劍徐徐融入其體內。
趙汝愚嘆道:「這般機緣,若你將來有所成,亦是一段佳話。還不謝謝先生?」
陸修回過神,連忙道謝,不知中年儒士名姓,稍稍愣了下。
儒家練氣士向來不喜歡閉門造車,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才有出息,關在家裡一味死記硬背,向來是大儒最瞧不起。
見陸修窘迫,中年儒士笑道:「我姓喬。」
陸修趕緊行大禮:「學生多謝喬先生贈劍之恩,一定潛心學習,萬不敢辜負先生。」
「哈哈……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我見你習君子劍有幾分天資,忽然起了傳授之心。你未進我門牆,不必學腐儒那套。」
「學生遵命。」
中年儒士揮揮手,示意陸修可以走了。
他拜完儒士,又朝趙汝愚尊敬一拜,策馬騎行大瀆下游。
趙汝愚問道:「有一事我比較好奇。」
「趙先生想問何人請我來的?」
二品儒家賢人,天下少見,不可能無緣無故為了八部天龍便起了興致。
「正是。」
「南吳樞密院正使。」
趙汝愚忽然失笑:「我道顧彥為何那般坐得住,對開禧城發生的大事小情充耳不聞,原來等的就是此刻。」
「顧樞密使以為我可勝你。」儒士臉色這才難堪起來,「誰又能料到,名聞天下的開禧城趙先生,不光學問做的好,一手儒家大神通同樣驚天動地。
萬里山河圖啊,天下數位二品賢人里,或許唯有你趙汝愚方能施展的出來。足見你的確把天下放在心中,讀書目的就是要天下一統、金甌無缺。」
中年儒士讀書脈絡也能自他的一言一行、劍法招式看的出來。
他是為了百姓而讀書,不讓百姓興也苦、亡也苦。
趙汝愚看著首次相識的儒士,試探問道:「天下太平方能安居樂業,不如你我聯手嘗試嘗試?」
儒士哈哈大笑:「倒也不是不行,但你需先和我說道說道,你利用八部天龍想做什麼?」
「養大運。」
儒士完全震動,急聲問道:「天下三分百年,各國豢養的國運金龍,皆到了瓶頸,難道你有辦法突破?」
「事在人為。」趙汝愚堅定道。
邀請他登舟,兩人泛舟大瀆。
中年儒士抱拳說道:「既然江湖偶遇,便以江湖禮。」
趙汝愚亦是抱拳一拜,問道:「先生姓喬,名什麼?其他二品大儒我都有耳聞,對先生卻一概不知。」
「哈,在下名叫喬白素,不是中原之人,起自西域。」
「哦?西域儒士,怪不得喬先生的學問頗雜。」
儒家練氣士對戰,從各自招式上,亦能察覺學問脈理。
「生活在西域,一路遊學,看見太多不公,就有為百姓讀書的想法,這麼些年,堅持下來,竟成了我躋身司命境的根本。唉,委實可笑,當真為百姓讀書,不會坐視天下百姓掙扎求活,而無動於衷了。」喬白素汗顏。
趙汝愚堂堂正正回道:「想令百姓有自己美滿日子、家庭和睦,就是在這能否天下一統上,一日不統,總有各國交戰的時候,一不做二不休,使這山河不分南北,才算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敢問趙先生,是為了南吳,還是北隋?」
「皆不是。」
「莫非先生要再造山河?」
趙汝愚沒有回覆。
喬白素笑了笑,心知此事乃趙汝愚根本目的:「八部天龍我管不了,好不容易來一趟,且在岸邊看看這場爭奪有多少出人意料之事吧。」
「我有一個學生,興許符合你的胃口?」
「不是陸修?」
「他喚作沈鯉,天生金剛龍象身,詩才堪稱近古無一,於那開禧城醉春樓七步成詩,我吟給你聽。」
「好,在下洗耳恭聽。」
將沈鯉所「作」的《清平調丶雲想衣裳花想容》吟誦給喬白素。
「如何?」
喬白素目瞪口呆,這般樣子維持良久,方才急急問詢:「此人在哪?沈鯉在何處?」
趙汝愚搖頭:「就在附近,可惜,命不久矣。」
「即是天生的金剛龍象身,力大無窮,體魄恢復驚人,怎能命不久矣。難道他做下傷天害理的惡事?」
「若這樣事情也簡單,此子實在太過驚才絕艷,遭了天妒,餘下壽數最多一年半載。」
喬白素驚愕,萬萬想不到,作出這等轟動寰宇好詩的金剛龍象,居然敗在天妒上。
「溯流而下時,路過一艘貨船,聽船工說臥霞寺要舉辦一場佛誕盛會,彩頭則是香露丸,香露丸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效,不知香露丸有無作用?能否救他一命?」
趙汝愚欲言又止,仍說道:「此事我千方打聽,問過幾位大德高僧,俱都告知我,最好不要抱有期望。倘若香露丸連命數將盡也可救,臥霞寺怎能拿出來當做佛誕盛會的彩頭?」
「試一試總無妨。」
「不錯,此事過後,我便安排沈鯉進南吳太子一行,往臥霞寺取香露丸。」
「趙先生連南吳太子身邊都有人?」喬白素深深看了他一眼。
「喬先生想錯了,我在太子身邊無人。」趙汝愚如實回道。
有此話,更讓喬白素吃驚:「南吳太子是你的人?!!」
趙汝愚指向開禧城,反問:「某些方面利益一致而已,若無內應,星宿教主怎能找的見那尊一品大菩薩,把他拖住?」
喬白素嘆服:「趙先生足智多謀,顧彥輸的不冤。」
「顧彥想一力降十會,先讓我等斗的差不多,再請你入局抵定乾坤。可惜顧老兒開始就想錯了,我下在棋盤上的棋子,不勝枚舉。即便是我,亦是一枚棋子。」他看著喬白素,「我這枚棋子的作用,就是為了像喬先生這般自認為是黃雀的高手,安安靜靜觀戰,不必想著爭搶八部天龍。」
喬白素沉默。
方方面面,趙汝愚都謀算的極為具體。
「不怕告訴你,留四部,餘下的四部天龍分予他人。」
「蓄養八部天龍的那位小廝呢?」
趙汝愚重重嘆息:「沈鯉拿命讓他活。」
「在下等不及了,現在就見見這個奇才。」
大瀆上的輕舟,仿佛山頂滾巨石,迅速直下。
沈鯉為八部天龍封正結束,癱軟在地,視線緊盯陳六么。
陳六么現今狀態十分奇怪,說他性命盡了,一股股特別盎然的生機正於五臟六腑醞釀,說他未死,身體裡的生機困於一隅,死活不能覆遍周身像個正常人。
江湖上近些年流傳活死人傳說。
有天,北隋邊疆一州突然出現大批活死人,這群不知從何處來的怪物刀槍不入,幾天功夫,攪亂的兩縣百姓死傷慘重,北隋朝廷聞之,趕忙讓銅雀台高手前去處置。
等銅雀台高手到達作亂的兩縣之地,那群活死人卻蹤影全無,莫說留下一個活死人交差,就連被殺害的百姓屍首也不見了。
水面金光燦爛、紫氣蒸騰。
待回復些許氣力,走到陳六么身邊,細細觀察。
沈鯉說過要盡全力保下他。
只是陳六么如此怪狀,簡直無從下手。
正著急想法子時,瞧見趙大哥跟一位中年儒士站在輕舟上。
兩人那番大戰,他自是感受到了。
原先覺得趙大哥再厲害也只是個三品儒家練氣士,未曾料到,趙大哥居然晉升二品司命了。
二品司命境的大儒,有改換山河的大神通,至於號稱亞聖的一品大儒有何大手段,沈鯉聽都沒聽過,更別提見過。此前問過謝令姜,她只說一句話,一品亞聖是天下讀書人的文膽。
儒釋道三家,捫心自問,少年郎瞧不起佛家和道家,前者在乎己身是否可以渡河彼岸,後者求的是長生久視,看一眼腳下百姓都算他輸。
唯有儒家,不管是居於廟堂,還是疆場拼殺,皆有他們的身影,可謂是出將入相。
那位兵部左侍郎秦振,貌似是武夫的門道,歸根結底還是儒家的底子。
趙汝愚指著他,對身旁中年儒士說道:「喬先生請看,他便是沈鯉。」
「雲想衣裳花想容,好詩啊,少年郎你從哪想到的如此妙句?」喬白素笑問。
即便沈鯉戴著人皮面具,喬白素依舊看穿他絕非表面的青年,實則是位讓人艷羨的少年。
人皮面具等偽裝足以騙過世間大多數人,對於他們這種司命境大佬來說,還是不行的。
沈鯉恭而有禮:「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