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漸漸適應

  既然沒有辦法離開，旭陽又是一向既來之則安之的人。第二天一早，旭陽沒用人提醒就自己起來了。

  厲懷淵還覺得蠻不可思議的。「稀奇啊，你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

  染華夕在旁邊推了推他。「大清早的，你就別繼續鬥嘴了。阿陽，快過來坐這兒。」染華夕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旭陽坐好之後，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昨日最喜歡的兩道菜今天早上也有。旭陽不由的多看了兩眼厲懷淵，可看他臉上的表情，對自己那是大大的不滿，旭陽真恨不得拍下自己的腦袋，究竟在做什麼青天白日夢。

  「你們今天還去扶風谷嗎？」旭陽邊吃邊問。

  厲懷淵懟了他一句「少問這麼虛偽的問題，好像你不用去似的。」

  

  旭陽故意嘚瑟「哦？原來我也是用去的呀。」

  厲懷淵看向染華夕。「小夕，真不是我忍不住，你看他那樣，看著就很欠揍嘛。」

  染華夕給他們一人夾了一道菜。「好了，師傅一向不喜歡吵鬧，所以你們兩個暫時休戰好不好？」

  旭陽笑嘻嘻的說「我都聽阿夕的。」

  厲懷淵也不甘落後。「我也都聽小夕的。」

  旭陽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個對娘親幾乎稱得上言聽計從的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可真厲害。

  旭陽這樣仔細的觀察，都沒發現他有作假的痕跡，如果旭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好像他真的很愛娘親似的。

  「小人」旭陽一邊懟著碗裡的飯，一邊恨恨的盯著厲懷淵。

  厲懷淵不知道旭陽怎麼突然用這種眼神看向自己，眼裡儘是不解。

  旭陽他們三人今天去扶風谷的時候，海蜃正在彈琴，是斷弦琴，旭陽在千年之後見過。

  他們三個一時誰都沒敢打擾，靜靜站在旁邊聆聽。

  海蜃一曲結束，好像才看見他們。「來了？」

  「師傅」

  「神君」

  旭陽也跟著他們一起行禮。

  海蜃一看到旭陽，就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還有旭陽昨天說的話。

  海蜃放在身側的手不禁磨捻了下，有些不自在的避開旭陽看過來的視線。「昨日教習你們的劍招可都記住了？」

  「都記住了。」他們答的異口同聲。

  「旭陽資質聰穎，也可以跟著你們一起，隨我來吧。」說完，海蜃就走在前面。

  厲懷淵下意識的就要走在染華夕旁邊，然而旭陽可沒忘記不能讓他們接觸的目的，直接就塞進了他們倆中間。

  「你幹嘛？」厲懷淵為了不引起神君的注意，還特地壓低了聲音問。

  「不幹嘛啊，我和阿夕一起走啊，我有不懂的地方還可以問問她，對不對阿夕？」旭陽邊說還邊問染華夕。

  「好啊」染華夕沒有注意到旭陽的小心思。

  厲懷淵憤憤不平「你也可以站在那邊啊，幹嘛非得塞我們倆中間。還有，你有不會的也可以問我，我的身側也為你準備著。」說些，厲懷淵就把旭陽往自己的另一邊扯。

  旭陽被扯的紋絲不動。「我站在中間不是更方便了隨時請教你們二位的嗎，阿夕，你介意我站在這兒嗎？」

  染華夕趕緊搖頭「當然不」。

  誰料厲懷淵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一句「我介意」。然後就拖著旭陽跟了上去。

  獨留染華夕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倆的背影不由的笑了笑。

  厲懷淵一路拖著旭陽走，讓旭陽很是無語，但自己現在實力不強，根本掙脫不了。海蜃在前面，娘親在後面，他更不敢有什麼大動作。

  到了地方，在海蜃回頭的前一刻，厲懷淵鬆開了旭陽，旭陽整理了下自己被扯亂的衣領。

  海蜃走在前面的時候就聽到後面的動靜了，因此看到他們倆誰也不理誰的畫面也沒說什麼，他不太會處理這種交往關係。

  染華夕走到他們倆身後的時候還在猶豫，因為他們倆站的實在太近，她根本塞不進去中間的位置。可是她又能站在誰的旁邊啊，染華夕為難的站在原地。

  最後海蜃發話「你們兩個站的那麼近做什麼，分開站一些。」

  倆人誰也沒動，海蜃冷冷的掃過他們，這倆人才不情不願的站的遠了些。中間的位置雖然小，但也總算能勉強的塞下一個人。

  最後還是染華夕站在了中間，一左一右的把他們倆給隔開了。染華夕感激的看向海蜃，好像在說謝謝師傅。

  染華夕看了看左邊的厲懷淵，結果厲懷淵抱著臂面無表情，她又看了看右邊的旭陽，同款的動作，同款的表情。

  染華夕舉起手「師傅，我們今天練什麼呀？」

  海蜃答道「練習新的劍招，我會給你們布置下去，屆時你們自己練。」海蜃的放養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旭陽轉過頭來「阿夕，我們一起練吧。」

  厲懷淵聽到旭陽的話後，立刻拽住染華夕。「小夕要跟我練的。」

  旭陽故作可憐「阿夕，我沒學過多少劍招，怕自己學不會，我和你一起練的話，你還能教教我。」

  厲懷淵也豁出去了「不行，我和小夕練久了，我自己沒辦法一個人練。」

  染華夕被他們兩個一左一右的扯來扯去，鬱悶極了。「好了」染華夕掙脫了出來，迅速躲到海蜃身後。

  「我不需要人陪練，你們兩個一起練吧。正好有懷淵教阿陽，阿陽陪懷淵，正好正好。」

  旭陽嫌棄的瞥了一眼厲懷淵。「我才不要和他一起練呢。」

  厲懷淵頓時就生氣了。「說的好像我有多想和你練似的。」

  旭陽回懟回去「不是正好，正合我意。」

  厲懷淵往旭陽那邊走了一步。「什麼叫合你意啊，我為什麼要合你的意啊。我今天還就把話放在這兒了，就要和你練，偏不合你意。」說完，厲懷淵就一把拽住旭陽。

  染華夕站在他們對面看著劇情發展，好像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意外的順利。「你們看，這不是挺好的嗎。」

  旭陽想把手抽回來「哪好了，一點都不好。」抽了一下，沒抽回來，又抽了一下，還是沒用。旭陽現在是鬼族的法術使不出來，水族的法術又莫名其妙的被壓制了，他根本掙脫不了厲懷淵。

  一直到練劍的時候，旭陽都是心不在焉的。

  厲懷淵挑眉「你幹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旭陽哼笑了一聲「你還好意思問我，你說說你這人就不能意志堅定些嗎，幹嘛不跟阿夕練了，非要跟我練。」

  厲懷淵收回了自己的劍，問他「怎麼，你跟我對練沒有感覺？」

  旭陽搖了搖頭「你說錯了，太有感覺了，我都生怕我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你給捅了。」

  厲懷淵拿起坤沉劍敲打了下旭陽的腦袋。「你想的可真多，放心吧，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我承認你天賦確實不錯，但是年紀太小，還打不過我。」

  旭陽瞪向他「你怎麼就能這麼……」欠揍兩字被旭陽收了回去。

  「你想說什麼？」旭陽雖然沒說出來，不過看他的表情厲懷淵也能猜的八九不離十。

  「我想說我餓了，再不吃飯的話，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旭陽這話也不算說謊，畢竟和厲懷淵練劍真是一個既耗體力又耗心力的事情。

  旭陽收起逐日劍就往練武場外走。

  「我在這兒等你喲。」厲懷淵在他身後喊了一句，旭陽頓時走的更快了。

  旭陽走後，染華夕才從一旁的小路跑了過來，拍了一下厲懷淵的肩膀。「懷淵，你別這麼氣阿陽了，和平共處不好嗎？」

  厲懷淵早就察覺到染華夕來了，拉過她的手。「我也不想啊，可能我們天生磁場不和吧，他看我不順眼，我也總忍不住氣他。」

  染華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有可能你們兩個是上輩子的冤家。」

  厲懷淵輕輕的用手颳了下染華夕的鼻尖。

  「你還笑，這裡面可也有你的功勞呢，我就不明白了，我感覺我對他也挺好的啊。可為什麼他對你這麼喜歡，對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難道是因為第一次見面我劃傷了他。」

  染華夕看的出來厲懷淵其實也蠻喜歡旭陽的，遂安慰他「不會的，阿陽是那樣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才不會計較的呢。我看你們兩個的不合也不會維持太久，等他了解了你就好了。」

  厲懷淵嘆了一口氣「算了，我不猜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的心思太難猜了。小夕，以後我們生個女兒好不好，像你一樣乖巧可愛。」

  染華夕抽回手拍了他一下「我哪裡就是可愛了，我明明是美艷好不好？」

  厲懷淵立馬附和道「是是是，這天底下再不會有比我們小夕最美的女子了。我的意思是我長的也算不錯，若和你生個女兒，定然傾國傾城。」

  染華夕更不高興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喜歡女兒，不喜歡兒子嘍。若是以後有了女兒，你心裡可還有我的位置？」

  厲懷淵自知說錯了話，趕緊找補。「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兒子多好啊。生了兒子之後就可以和我一起寵著你了，再說了，都說女兒像爹，兒子像娘，多像你些好。」

  染華夕不由的笑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收了回去。「你想的可真美，你我還什麼關係都沒有呢，就想到那麼長遠的事了。」

  厲懷淵終於清楚的認識到了女孩子有時候真的很難弄懂了，總之自己說什麼都是不對的，而她說什麼都是百分百正確。

  旭陽走出練武場之後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不知道剛剛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看到厲懷淵的臉，聽著他說的話，竟然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洶湧。

  這種情緒和他面對海蜃的時候不一樣，倒是有些像他面對阿夕時候的感覺。可在旭陽看來，他們明明是不一樣的，一個是素未謀面的娘親，一位是殺了他娘，拋棄他的名義上的父親。

  旭陽捂住胸口，不斷的告訴自己。旭陽，你冷靜，你現在看到的不過是厲懷淵的偽裝罷了，真實的他不過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冷血之人。

  「旭陽」海蜃在遠處就看到他了，見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動，表情甚至還有些痛苦。

  旭陽轉身喚道「海蜃」。

  海蜃見旭陽臉色不太好，輕輕的在他旁邊扶住他。「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我送你回去休息？」

  旭陽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感覺好睏惑。」

  海蜃問「你困惑什麼，可以和我說說的，也許我能為你解惑呢。」

  沒有人能幫他，但是在這一刻，旭陽哪怕知道眼前的這個不是和他一起經歷一切的海蜃，但就是莫名的想把自己心裡的話告訴海蜃。「我以前特別討厭一個人，甚至也可以說的上是痛恨。」

  海蜃能感覺到旭陽說出這句話時，語氣里的痛苦。「你痛恨他什麼呢？」

  「我痛恨他……利用我娘對他的感情而殺了她，然後又把尚在襁褓中的我拋棄了。」

  海蜃不知道旭陽的身世，卻沒想到他竟還有這般痛苦的過往。「那你又為什麼困惑呢？」

  「我困惑的是我以為他對我娘有的只有利用，可我最近才發現他好像並不完全像我聽說的那樣，我好像很難把他當做一個單純的壞人去看。」這正是旭陽矛盾的地方，他能看得出來厲懷淵對阿夕有感情。

  有時候他們兩個之間因為阿夕的一些看起來幼稚的舉動，都能看得出來他的真心。還有他和厲懷淵並沒有認識幾天，可厲懷淵卻能用心的記他的口味，去給他熬藥。雖然有的時候嘴挺毒的，但還是讓旭陽越來越看不懂他。

  海蜃看著失魂落魄的旭陽，他一向不怎麼會安慰人，以前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可看旭陽這麼難過，他又開始責怪自己為什麼不會安慰人呢。

  「你不也說了嗎，你之前所知道的不過是旁人講的，既然有一個讓你知道真相的機會，為什麼不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呢。」

  「用自己的心去感受？」旭陽不解。

  「有時候我們的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都未必是真實的，只有這顆心能給我最正確的答案。」說著，海蜃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旭陽看著海蜃看了很久，不知為何突然就笑出了聲。「海蜃，真是無論何時你都能為我指點迷津，無論發生何事你都能陪著我，謝謝你。」

  海蜃問道「你說的應該是你夢裡的那個我吧？」

  旭陽沒明白海蜃為什麼要這樣問。「我夢裡的你和現在的你……」旭陽本想說就是同一個人，可隨即又想到這一切都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和現在的我怎麼樣？」海蜃問旭陽接下來的話是什麼，他倒是很好奇在旭陽的眼裡，夢裡的自己是什麼樣的。

  旭陽接著說道「和現在的你一樣好，你們都是這個世上對我很重要的人。」旭陽想了想，還是在話後加了一句「之一」。

  「之一？我好像從未聽說過你還有什麼很重要的人呢，你家在哪裡，又怎麼會認識懷淵和華夕他們？」海蜃對旭陽的來歷並不了解，相信懷淵和華夕應該也不知道吧。

  旭陽多想告訴海蜃他來自長樂海域，可惜他不能說，此刻的墨叔叔估計還不認識他呢。對了墨叔叔，這個時候墨叔叔應該還平安無事，如果他沒算錯時間的話，師姐應該尚在襁褓之中。

  「我……我……對了海蜃，如今各個海域情況如何，沈……我聽說雲端海域的沈族長之兄，哦不對，一個叫沈亦然的人，你認得嗎？」估計沈族長此刻應該還沒成為族長呢。

  「沈亦然？」

  旭陽見海蜃的反應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心下一緊，不會此刻他就已經進了淹海吧。對於沈亦然過去的事，旭陽並沒有打聽過。

  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時修煉了禁術，又是何時被放逐到淹海的。旭陽有個猜想，既然他們是一起被卷進漩渦中的，那現在的沈亦然會不會就是未來時空的沈亦然。

  旭陽略帶些緊張的問「他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海蜃不解「你怎麼會這麼問，他並沒有出什麼事，我剛剛猶豫只是……只是因為我倒是聽過他的名字，雲端海域的佼佼者。」

  「佼佼者？」這回倒是輪到旭陽納悶兒了，他一直以為沈亦然是因為靈力不高才會修煉禁術的呢，卻沒想到沈亦然從一開始就比較厲害。能得到海蜃認可實力的人，普天之下也沒有幾個人。

  海蜃解釋道「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他身為長子，能力又非凡，應該會是雲端海域的繼承人了。」

  「那你剛剛為什麼要露出那樣的表情啊，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旭陽拍了拍胸口，他還以為遲了呢，他總不能跑到淹海確認沈亦然的身份吧。若不是還好，若是的話他更沒法把人劫出來了。

  「我剛剛那副表情是因為，就在前不久我聽說了雲端海域的沈族長感染重病，恐……」接下來的話就不用海蜃說了，旭陽能猜的到了。

  「我可以去看看嗎？」旭陽正愁沒藉口去雲端海域呢。

  「各海域已經商量好了，後日他們會一起去探望沈族長的，你若是想去的話可以跟著懷淵一起去。」既然是旭陽想做的事，海蜃就沒再問緣由。

  他也不知是為什麼，每每面對旭陽的時候，他總是想保護旭陽，不讓他受到分毫傷害。也許就像旭陽說的一樣，曾經他們也在夢中相見過吧。

  「厲懷淵去，我還要跟著他一起去？」旭陽鬱悶死了，為什麼呀。「我估計以我倆的關係，他不會帶我的。」厲懷淵都煩死他了，旭陽更開不了口去跟他說。

  海蜃見旭陽一臉為難的樣子，心裡竟開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