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爭端重現

  對於蘇埃說的話，葉如致是一個字都不信的，他不信他爹會做出這種事來。「族長，您難道要相信一個罪人的話嗎？更何況，是他殺了我爹，殺了我淨夜海域的族長，這是不爭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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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埃看向葉如致，收起了眼底的戾氣。「對不起了，孩子，我們上一輩人的恩怨終究還是連累了你。我不想傷害你的，但我必須殺了葉提，為……我深愛的人報仇。」

  深愛的人，厲懷淵知道，蘇埃說的是染秋意。作為染華夕的妹妹，她們其實長的還是有幾分相像的，不過性格完全不一樣。

  突然聽到染秋意死訊之時，他還是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華夕的。但葉如致說的不錯，蘇埃畢竟殺了人，無論理由如何，都應該承擔責任。

  厲懷淵閉上了眼睛，手中召出坤沉劍，就朝著蘇埃飛刺而去。蘇埃吐血倒地，不過他嘴角還是帶著笑的。

  青宇轉過頭不想再看這樣的場面了。

  這一劍並沒有直接讓蘇埃立即斃命，厲懷淵又再一次刺了過去。

  不過，在坤沉劍靠近蘇埃的那一刻，一支血紅色的箭矢射了過來，厲懷淵只能召回自己的劍。

  「是十里」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喊了出來，見過染華夕的人都知道，鬼弓十里。

  而如今十里重現，哪怕沒有見到來人，大家也都知道是誰了。旭陽攔住了厲懷淵的最後一劍，立在眾人面前。

  「旭陽」青宇在看到旭陽的那一刻就趕緊上前。

  然而對比青宇的激動，旭陽就淡漠很多了，冷冷的站在眾人對面，不發一言。

  厲懷淵沒有想到會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下見到旭陽。「你……」他甚至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也忘了自己此刻應該做什麼。

  其餘人見到旭陽都如臨大敵，畢竟如今旭陽的凶名在外，在場的他們，包括厲懷淵可能都不是他的對手。

  藺瀾看向族長，發現情況可能不太好，自己只能上前一步。「不知鬼主駕臨我清夢星河有何要事？」

  「要事沒有，不過是想帶走一個人罷了。」說完，旭陽的目光就投向了蘇埃，其中的寓意已不需要在說明了。

  這還是藺瀾第一次見到身為鬼主的旭陽呢，不得不說，在氣質上真的有了很大的差別。「鬼主有所不知，蘇埃殺害我淨夜海域族長，在眾目睽睽之下，簡直是不把我水族放在眼裡。」

  旭陽嗤笑了一聲。「不把你們放在眼裡又能如何，本座今日要帶走他，你們誰能攔得住我？」

  這話說的很猖狂，但也在理，他們確實攔不住。

  厲懷淵經歷了一番思想鬥爭才開口「旭陽……」

  旭陽立刻呵道「誰允許你喚本座的名字。」

  厲懷淵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鬼主，無論如何，你也曾是水族，不必如此決絕吧。」

  「哈哈哈……」旭陽聽到這兒便笑出了聲。

  「水族，是葉提把我視為水族了，還是厲族長您，把我視為水族了。如果不是葉提的話，我怎麼會變成如今這樣，我所珍視之人又怎麼會一個一個的離我而去。而我們公正嚴明的厲族長，不過是在我過秘境時設下陰招的小人。」

  旭陽說的正是之前的桃源村秘境，他早就知道了。

  葉如致推開一直攔著他的藺蒙，走到最前面。「我今天一定要為我爹報仇。」說著，便召出疊影。

  旭陽迅速轉頭看向他。「今日就算不是蘇埃，也會是我殺了葉提。葉如致，我告訴你，這輩子我絕對沒有欠你分毫，骨刺之痛暫且不論，我小姨死於他手，必要血債血償。」

  旭陽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錐子一樣扎在他的心裡，正是因為清楚的知道旭陽說的沒錯，他才反駁不了，他才這麼痛苦。葉如致哭著扔了疊影劍「那你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旭陽沒有理會葉如致，俯身扶起奄奄一息的蘇埃。「我帶你走。」

  蘇埃點了點頭。

  就在旭陽要離開的時候，海蜃出現在了這裡，他望向了旭陽，仔仔細細的看了幾遍。

  旭陽也看到了海蜃，可惜相顧無言，最後旭陽還是帶著蘇埃消失在了原地。

  藺蒙盯著旭陽離開的方向問道「神君、族長，我們不追嗎？」

  然而海蜃和厲懷淵誰都沒有回答他。

  厲懷淵轉頭看向海蜃。「沒想到神君還是來了，不過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又看了看旭陽離開的方向。「神君……不去嗎？」

  海蜃也問了他一個問題。「蘇埃活不了了吧？」

  厲懷淵微微垂下了頭。「其實我的第一劍就能要了他的命，第二劍不過是讓他走的更痛快些罷了，旭陽他，還是來晚了。」

  海蜃輕輕的呢喃了一句。「也許……不是旭陽來晚了。」

  「什麼？」站在離海蜃最近的厲懷淵聽清楚了，但他並沒有明白海蜃的意思。

  然而海蜃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了。

  厲懷淵看向失魂落魄的葉如致，不禁搖了搖頭，對藺瀾說道「打暈他，帶他回去，讓他好好休息。」

  「是」藺瀾明白厲懷淵的目的，在這裡最傷心的人莫過於葉如致了，然而傷心也改變不了什麼。人在衝動的情況下很容易就做出傻事，如今打暈他是最好的選擇了。

  厲懷淵又吩咐藺蒙「收拾房間，讓各位族長先行住下，其他的事……稍後再議。」厲懷淵不禁揉了揉頭，旭陽倒是輕輕鬆鬆的離開了，卻把一切的爛攤子都留了下來。

  「族長……」大家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被藺蒙帶走了。

  青宇也跟著莘雲走了。

  走的稍遠了些之後，莘雲才開始數落青宇。「阿宇，你剛剛太衝動了。」

  青宇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對不起師姐。」

  莘雲微微的嘆了口氣。「阿宇，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在看到阿陽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握住他的手去問他有沒有受委屈。可我不能，你不能，阿陽也不能。他不理你，不理我們，都是在保護長樂海域。」

  青宇難受的低下了頭。「我知道師姐，還好旭陽他沒有理我，要不然長樂海域又要被推上風口浪尖了。要真是那樣的話，我真的要對不起墨叔叔了。」

  莘雲望向遠方「對於阿陽來說，爹用命才守住的長樂海域，也一定值得我、你，還有他自己共同守護。」

  旭陽帶著蘇埃，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噬心鬼族，徑直就去了染秋意的墓前。

  「蘇埃，你看看，小姨在這裡，你再堅持一會兒好嗎？」旭陽不斷的往他身體裡輸送靈力，然而蘇埃的身體卻裝不下這些靈力，又全部都滲了出去。

  蘇埃看著染秋意的墓碑笑了笑，那笑帶著三分痛苦，七分釋然。「旭陽，別在做這種無用功了，我的身體我清楚，我沒時間了。」

  旭陽的手垂了下來。「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呀？」

  旭陽繞到蘇埃面前，盯著他的眼睛。「你明知故問，你知道我計劃今天要去殺蘇埃，你卻設計攔我。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哪怕你想替小姨手刃仇人，但你為何要以自己的元靈布下結界來拖住我。你知不知道就是那麼片刻，我就差破你結界的片刻時間。」

  旭陽來晚是有原因的，兩年的時間裡，蘇埃一直都了無音訊。可就在昨天，他回來了，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他準備在厲懷淵壽宴上殺了葉提報仇。

  而令旭陽沒有想到的是，蘇埃竟然會阻攔他，甚至自己行動，而他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蘇埃緊緊的握住旭陽的手。「還記得你小姨離開淹海時對你說過什麼嗎，要好好活著。為秋意報仇亦是我心所願，同時，我也不希望你被水族非議。」

  旭陽自嘲般的笑了笑。「我與水族之間已經不存在非不非議的事了，他們估計恨我恨的除之而後快。蘇埃，我知道你的目的，知道你為我好。但你已經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了，我不希望你再出些什麼事。」

  蘇埃的情況已經非常不好了。「這對於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那日我沒有和秋意一起是我此生最大的痛，我已經多活了這兩年，就是為了替她報仇。

  如今我去陪她，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原諒我，不原諒也沒關係，這一次，我會一直……一直陪著她的。」這些話已經浪費了蘇埃所有的力氣，在最後的最後，他還是在染秋意墓前合上了雙眼。

  旭陽坐在原地久久都沒有動，一直到天徹底黑了下來，沈亦然見旭陽遲遲沒有動靜。

  「族長，您還好嗎？」話雖這樣問，但沈亦然心下明白旭陽肯定不太好。

  旭陽已經將蘇埃和小姨合葬了，這也許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心愿，旭陽能為他們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旭陽揉了揉額頭。「外面情況如何了？」今天的事鬧得著實很大，恐怕並不怎麼好收場。而最令旭陽擔心的還不是水族，是魔族，是聶脙衣。這樣好的時機，聶脙衣一定會有所行動的。

  「魔族那邊暫時還沒有什麼消息，恐怕也快了，水族此刻已經亂了套。畢竟是一個海域的族長，族長，您要做好心理準備。」其實沈亦然已經說的夠含蓄的了，葉提之死對於水族來說怎麼可能如此輕描淡寫。

  旭陽望向他剛剛加了蘇埃名字的墓碑，心裡想到，蘇埃，你終究還是錯了。你想一人承擔一切風雨，護我周全，可在所有人的眼裡，我早已是十惡不赦，不可饒恕。

  旭陽站了起來，對沈亦然說道「先不要管水族那邊了，安排人緊緊的盯著滅魂淵，我不信聶脙衣會沒有動作。」

  沈亦然指了指自己「那我呢？」多年的相處早就讓沈亦然了解清楚旭陽是個怎樣的人，他也想幫幫旭陽。

  「你幫我去滅魂淵暗市尋個人，她叫玉照。」玉照一個人在暗市，不知道聶脙衣還能記得耶魯多久，又能留玉照多久。一旦魔族和鬼族正式開戰，那麼玉照就會非常的危險。

  「玉照？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沈亦然想了想，突然記起來。「當年跟著染族長去清夢星河的雙生姐妹花？」

  旭陽點了點頭。「是的，玉照就是其中的那個妹妹，我有點擔心她的安全。」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她安全帶回來的。」沈亦然並沒有問旭陽是怎麼認識那個玉照的，也沒問人為什麼會在滅魂淵。

  …………

  一切暫時恢復了平靜，但那也都是表面的。各族都在背後準備上了，因為如千年前的那場大戰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打響。

  滅魂淵內，烏石一直守在殿外，而殿內時不時的就會傳來一聲聲慘叫。然而烏石像是非常習慣這些，並沒有表達出任何意外的情緒。

  斷斷續續的慘叫聲持續了很久，待一切都安靜下來之後，殿門緩緩打開。烏石朝著大殿行了一個禮，然後沒有任何猶豫的走進殿內，大殿的門也在他背後立刻關上。

  烏石跪地「殿下」。

  聶脙衣背對著烏石，而在他的面前是一個巨大的漩渦。「還差一點，為什麼始終不行呢。」聶脙衣像是在問烏石，也是像在問自己。

  烏石本就低垂的頭更加往下低了點。「回殿下，屬下再去。」

  聶脙衣擺了擺手。「不必了，再來也毫無用處，我想，我知道該怎麼辦了。」聶脙衣緩緩的轉了過來，扶起了烏石。

  烏石頓時受寵若驚「多謝殿下。」

  聶脙衣輕輕的轉動手上的扳指。「噬心鬼域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回殿下，鬼主著實坐的住，絲毫沒有反應。」

  「沒有反應就是最大的反應，既然他不動，那我就逼他動。」說完，聶脙衣的眼神逐漸望向虛空。「阿寧，你的這個哥哥著實讓我覺得討厭，我送他去陪你，好不好？」

  烏石偷偷的看了聶脙衣一眼，殿下又開始發病了。自打寧二姑娘去世後，這種情況便經常發生。之前有一次殿下問一旁的侍衛，他的阿寧哪兒去了。

  侍衛口無遮攔，竟然說了一句，被殿下殺了。氣的殿下直接擰斷了那人的脖子，從此以後再沒人敢在殿下發病的時候說話了，烏石同樣不敢。

  還好聶脙衣的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去，下戰帖，我魔族要邀水族、鬼域共赴染華夕一戰。」

  烏石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個命令，與兩族一同開戰，未免有些……「殿下三思啊。」

  聶脙衣直接一掌擊飛了烏石，碎夢劍抵在烏石的脖頸處。「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烏石立馬不敢再反駁「屬下遵命。」說完，便趕緊退了出去。

  烏石剛一出來，一旁的侍衛就看見了他脖子上的血痕，上前詢問。「統領，您這是怎麼了？」

  烏石擋住痕跡。「我沒事」然後閉上了眼睛，心裡做了一番掙扎，但最後無果，只能睜開眼睛。「殿下吩咐了，下戰帖，要一起將水族、鬼域共除之。」

  侍衛一下子竟以為自己聽錯了，怔愣在原地。

  烏石呵了一聲「沒聽到殿下的吩咐嗎，還不去做，不想活了？」

  侍衛似乎也想起了殿下處理人的手段，趕忙應和道「是是是……」

  就在烏石打算和侍衛一起離開的時候，殿內又傳出來聶脙衣的聲音。「對了，我要沒記錯的話，耶魯的那個小菟絲花還在暗市呢。留了她這麼長時間，也算對得起耶魯了，如今該物盡其用了。」

  「是」耶魯領命之後，沒敢耽誤一點時間的就趕去了暗市。

  然而等他到達暗市之後，才發現暗市竟然空無一人，這是怎麼回事，暗市是耶魯一手創建起來的。

  如今不僅那個玉照不見了，甚至一個人都沒有，烏石甚至能想像的到他把這個消息告訴殿下之後，殿下的反應。

  此時的玉照和暗市眾人已經跟著沈亦然先烏石一步離開了滅魂淵。

  沈亦然看向了自己身後浩浩蕩蕩的一群人，不由皺了皺眉頭。「玉照姑娘，旭陽族長可就說讓我帶你回去，你這帶這麼一群魔族人，不好吧？」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當年擁有聶脙衣魔氣的碎玉片還在旭陽手裡，這個時候就派上了用場。沈亦然很輕鬆的就劫持了一個魔族進入了暗市，然而玉照唯一的要求就是帶上暗市眾人一起離開。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沈亦然不敢在滅魂淵內多留，只能暫時同意，但他不可能真的帶這麼一大群魔族人回噬心鬼域的，那不是引狼入室嗎。

  玉照看向自己身後的每一個人，不願意放棄他們。「沈先生，您讓我去見少主，哦不對，是族長，我相信族長一定會同意的。」

  沈亦然還是拒絕。「這不是族長同不同意的事情，玉照姑娘，你是鬼族，你應該知道鬼族和魔族如今勢不兩立，族長和聶脙衣更是水火不容。你帶著這些魔族回了噬心鬼域，說句不好聽的，難道你就不怕千年前的滅族慘劇重演嗎？」

  玉照堅定的看向沈亦然。「我生是鬼族人，死是鬼族鬼，絕不背叛。鬼族和魔族勢不兩立，與水族之間難道就關係很好嗎，聶脙衣害族長至此，難道水族不是也拋棄了族長嗎。」

  不得不說玉照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點子上，讓沈亦然連個反駁的話都找不出來，因為他說的真的很對。「可是，我……」

  玉照打斷他的話。「沈先生不必為難，如果回去之後，族長並不願收留他們，我必會聽從族長吩咐。只需先生給我，給他們一個機會。」

  沈亦然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滅魂淵的方向，他們此時待的地方並不安全。暗市在魔族的影響力非常的大，如今全部撤離，恐怕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發現，如果被追上了，他們一個都逃不了。

  「我話先放在這裡，不是我同意帶他們回去，而是這種情況下容不得我們在這兒糾纏。」說完，沈亦然就帶著他們一起離開了。

  一路上根本就不敢有任何的停留，連休息片刻都不敢，生怕在發生什麼變故，直接就回了噬心鬼域。

  衛兵一看到沈亦然回來了就上前行禮。

  沈亦然問道「族長呢？」

  「族長在後山。」

  又在後山，沈亦然算是發現了，這兩年旭陽尤其愛往後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