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桀驁雙將
2024-06-10 01:53:22
作者: 跳舞鮑
蕕花做夢也沒預見有朝一日她還能和陳桀碰上面,尤其,還是在鹿南地界和這廝因為一帖感冒藥相遇!
太坑了!
小梵,你坑你姨媽坑大發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馬背上,這個男人擄人的手法還是那麼沒有新意,仍然不懂何為憐香惜玉。
馬匹奔出巷子的時候,小梵正在街頭和她娘啃著剛出爐的餅,忽見一人一馬一布袋飛奔而出,布袋是裝藥材的大布袋,底下沒扎口,一雙女人的腿露在外頭。
壇蜜見了這情景女匪的心蠢蠢欲動,心裡哇哇亂叫:哇擦類!強取豪奪啊這是!
蕕花聽著馬蹄聲迴響就判斷自己這會兒應該是在大街上了,她們的馬車就停在巷口不遠,於是她費勁力氣踢掉了自己一隻鞋子,指望她的白痴妹妹和呆傻外甥女能聯想點什麼。
於是,青天白日下看好戲的壇蜜母女,見馬匹絕塵而去後,吃著餅撿起地上的繡花鞋,歪頭道,「咦,這不是花花的鞋子嗎?」
小梵正哼哧哼哧的咬著自己的肉餅,她才三歲,還有幾個牙沒長全,不好咬,吃著有些費勁。
壇蜜問她:「你姨娘呢?」
小東西腮幫子鼓鼓,「姨娘在巷子裡買藥,沒帶錢,叫小梵問娘拿。」說著油乎乎的手指往巷子一指。
壇蜜往巷子看去,再看看塵土消散的方向,嚇得餅都掉了,「花花!!」
大街上的人皆被這貨聲如洪鐘的一聲嚇了一跳,緊接著這人又沒骨氣地「哇」一聲哭了出來,這怎麼辦好?花花被人擄走了,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小梵見娘哭了,好多人聚過來,便也眼睛一閉,小嘴一張,哇一聲火上澆油。
小鎮清晨的靜謐,就這樣被徹底打破了。
鎮上良民多,見這母女哭得極為傷心,紛紛上前安慰,母女二人哭了不多時,忽然一老頭撥開人群,此人鶴髮童顏,一身藥香,問道:「小娘子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壇蜜抱著姐姐的鞋子,「嗚嗚,我姐姐被人擄走了,嗚嗚。」
小梵有樣學樣:「我姨娘被人擄走了,嗚嗚嗚。」涕淚交加間仍不忘咬一口手中的餅,繼續哭。
圍觀群眾紛紛揪心。
老頭面色有難,像是與這樁案件有關聯,「小娘子可否起來說話,老朽有事相商。」
壇蜜淚眼中看他一眼:「你是誰哇,我又不認識你,嗚嗚嗚。」
小梵:「不認識你,嗚嗚嗚。」咬一口餅。
老頭被這母女倆哭得有些頭疼,只好自報家門省事:「在下薛思林,是藥鋪的主人,我的馬不見了,所以我想或許和你姐姐被擄之事有些關聯。」
聞言,壇蜜止住哭聲,「擄走我姐姐的是個男人。」
老頭點點頭,「是了是了,我鋪子的夥計也不見了。」
小梵:「嗚嗚嗚……」
壇蜜看了女兒一眼,拿起餅塞進她嘴裡。問老頭:「你夥計叫什麼?他和我姐姐什麼仇什麼怨?為何要擄走我姐姐?他沒娶媳婦嗎?他是不是看上我姐姐了?可是不對啊,花花長得還沒我好看,也沒我可愛呢……」
「嗯嗯。」小梵要著餅點頭附和娘。
圍觀群眾無語。
薛思林被這對無厘頭母女大開眼界,抹了一把汗,道:「老朽也不知為何呢。」
壇蜜眼珠轉了一圈,忽然猛拍大腿,在萬眾期待中,來了一句:「哦,我知道了!他眼睛有毛病!」
……切!看熱鬧的紛紛散去。這小娘子八成是沒吃藥就出門了,還是趕緊讓大夫看看吧,他們普通人可救不了這樣的。
但是,薛老頭卻滿臉詫異道:「咦,你怎麼知道他眼睛有毛病?」
觀眾們一聽又都回來了,真有毛病啊!是不是真的哦?你們不按劇本來犯規的哦!
壇蜜從地上起來,拍拍自己屁股,看著老頭道:「既然是你家的夥計,這事你得負一半責,咱們去官府說道說道去。」
老頭恭敬不如從命,做了個「請」的姿勢。
那廂,守城門的小兵正在換崗交接去吃早點,遠遠見一騎踏塵而來,眾人愣了一下,緊接著校尉吹響胸前響哨,士兵們立時整頓集合,架起削尖的木樁,朝向馬匹奔來的方向。
只不過,來人根本無視於城防,雙腿狠夾馬腹,直衝而來。
眾人只見那一人一馬一布袋,竟飛過去了……飛過去了!
關卡的城門由鐵樺木做成,堅而沉,馬匹來得突然,這會兒城門尚未閉合,於是竟就叫來人那麼直挺挺地闖關成功了,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蕕花也訝異,她大逆不道地偷了國主的金印,一路上忐忑萬分,沒想到在男人這兒竟這麼簡單,闖過去就行了!
她心中大呼不公,這個看武力值的世界,真是逼死她一個弱女子。
「姓陳的,老娘腸子都快被你抖出來,不就是要殺我嗎?何必跑來風垂的地界殺!!!」蕕花從撕破的布口袋裡鑽出一個腦袋來,費勁地朝天怒吼。
豈料,這一嗓子還真有用。
陳桀與雷驁並稱「桀驁雙將」,雖然人品上劣跡斑斑,但用兵能力只怕不輸給雷驁,甚至更精更准更狠。此前他敗走霜河,也是因了蕕花一味毒藥,再加上朝廷換了主人,無人助他一臂之力,叫他孤立無援,只好被雷驁一路追著跑。
且眼下,這還算是鹿南地界,他闖關成功,不意味著能跑多遠。鹿南,也就是風垂人口中的「墨脫」,有著神乎其技的軍隊,風垂在墨脫鐵騎的碾壓之下吃過不少敗仗,且鹿南不與別國交往,因而關卡都有重兵把守。光是這個遠山小關,就有五千駐兵。
而鹿南的馬,也是跑得最快的。
一旦被追上,只有繳殺的份兒。
想到這裡,陳桀馭馬呼停。他若在此殺了這個女人丟下山去,減輕了重量,或許此番能夠逃出生天,若是不殺這個女人……
不不,他沒有理由不殺這個女人!
陳桀果決地下了馬,粗魯地將布袋拽下馬背。
蕕花生生跌在地上,四肢一陣劇痛,五官皺緊,嘴裡絲絲抽氣。
陳桀冷冷道:「女人,我看你是自己跳下山崖,還是我在背後踢你一把?」
蕕花怒極反笑,「可笑,我為何非得選?我不能選擇活著嗎?」
陳桀大怒:「你!」
「我什麼我,我招你了惹你了,那麼重的毒藥沒毒死你,那麼冰的河水沒凍死你,你不好好當你的藥鋪夥計,非得找我報仇,你不累我都累!」
「你給我閉嘴!」
蕕花也是真氣啊,可這畢竟不是敘舊的時候,甭管他是被誰救活的,她得想法子等守城的官兵追來救她哇。
「不閉不閉就不閉!」她從布袋裡鑽出來,一副很任性的樣子,頭髮凌亂無比,「我剛剛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撒了一把藥粉,再過不到半個時辰,沒我的解藥,你就該毒發身亡了!」
「我信你的邪!」
蕕花笑道:「人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呢陳——將——軍——?」
「你何時撒的藥粉,我若吸入,你何嘗能夠倖免?要死也是我們一起死!」
蕕花哈哈大笑,「你以為我怕了你不成?和你一起吃毒藥又不是沒吃過,你現在殺了我,也不過是比我晚半個時辰死而已。」
陳桀拔劍怒指,這個女人十句話有九句假,當初他就是中計才淪落到今天地步,生也好死也罷,今天還非得和這女人來個決斷不成了!
蕕花見他一臉視死如歸,意圖殺她而後快,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跳上山崖上的一塊巨石。
山風清冽,吹得她自發瑟縮。
今日為了過關,她特意與壇蜜母女穿了粉嫩的衣裙,試圖在視覺上降低盤查人的警戒。她這一身鵝黃,是罕見的穿,因了是未嫁女,裙子樣式也新,站在風裡,那叫一個飄逸。
「罷了,你既然也想死,我便不逼你了,你也甭拿著你的劍指我,但凡有幾分骨氣的男人都不會用劍指著我這樣的弱女子,何況我手無寸鐵。你不過是恨我當日欺你,讓你吞毒,以至敗於雷驁劍下嗎?也別逼我跳了,要跳我自己跳。」
陳桀的劍依然沒有偏移分毫,越靠近山崖,山風越大。
蕕花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然而耳邊的馬蹄聲卻是越來越清晰。
陳桀很快也發現了追兵已在近前,撇頭望去,只見蜿蜒山路上,數百騎兵列陣前行,端的是索魂使者的姿態,十分震懾。
然而,在整齊的馬蹄聲之外,另有一道聲響,是別樣的,並不是從關卡的方向而來。仔細辨聽,竟是從山下而來,而且,已經很近,十分的近!
陳桀在山腰的山崖前,遭遇虎狼夾擊,形勢所逼之下,竟忘了擄走蕕花的初衷。
是了,這個叫南木蕕花的女人就是他命里的天煞孤星,每每有她的場合,都會至他深陷圇圄!簡直比災星更災星!
蕕花這會兒也忘了去顧及殺手的恨意,只是望向山下的方向,好奇是誰在這個節骨眼闖入殺陣,她可不希望自己跳崖的時候還有個邊上鼓掌的看客。
只是,當她凝望的越久,那來人的身影便越清晰。
一身黑色,弓箭在手。
此人,她認識。
她忽然笑了,在心裡叫出他的名字。
雷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