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清醒
2024-06-10 01:51:43
作者: 跳舞鮑
壇蜜稀里糊塗的吃飽喝足,又睡了一日,人終於清醒了。
阿吉在床前寸步不離的守著她,見她睜開眼皮,忙上前給她遞了軟靠墊,壇蜜初時視線還有些模糊,餓得久了,身體各方面都使不上力氣。
在禮淵回府之前,阿吉把前因後果給她講了一遍,她那麼呱噪一人,難得惜字如金,一言不發。
阿吉當她心裡也不好受,畢竟她也是有心氣兒的,在落魄之時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和禮淵相見,她羞得太多,恐怕這會兒她自個也未必能想通。
不一會兒,禮淵從監察司回來,這次他先去換了一身行頭,一身素白長衫,也不冠發,說是頭上官帽勒了他一天,這會兒頭疼的緊。
茂伯一聽他說頭疼,連忙就收了嘴,也就任由他這副息慵散漫的模樣在府中四處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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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這美男子俏書生啊,不論他冠發與不,也不論他衣著如何,他終究是個美人。
這去小姐閨房的路上下著雪,在府中走動的下人們見主人一身長衫,肩上搭著斗篷,墨一般流泄的長髮披在身後,風過時吹起幾縷,角院裡有株紅梅開得正盛,他撐著傘站停看了片刻,叫人替他折個幾支來。
茂伯攏著袖子跟在他身後,怕他穿的少凍著,建議他先去看望小姐,等會他叫人把梅枝送來。
禮淵卻是不依,任由風雪點綴他的黑髮,等下人替他折來紅梅,他親自抱在懷裡,腳步輕盈地往壇蜜屋裡去。
阿吉見他進門,忙起了身。
壇蜜緩緩轉頭,見那日思夜想的人裹挾著風雪和花瓣進了門來,又沖她笑得那樣好看,眼眶倏地一熱,兩行清淚划過面頰。
見狀,禮淵傘也不收了,直接遞給茂伯,走到床前,紅艷艷的梅枝往她被褥上一放,抬手去給她拭淚。
壇蜜突然情崩,張嘴就是嚎啕大哭,阿吉忙招呼茂伯一行人出去,回首隻瞥見翩翩公子將那痛哭流涕的人攬進懷中輕哄著。
「嗚嗚嗚……我差點再也……見不著你了……嗚嗚嗚……」
禮淵摟著她,緊緊的摟著她。
她則想起自己遇到黑店,馬被扣了,錢袋又被人打劫,風餐露宿趕至京城,卻無論如何進不了內城的經歷,心裡又悲憤又委屈,她不過是想見情郎罷了,老天竟這樣折騰她,真是大大的壞人,嗚嗚嗚,大壞人!
「我知道你受苦了,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寫信催你回來,我應該等事情忙完親自去接你的。」
「嗚嗚嗚……」她打了他一下,泄恨似的。這人就是愛招惹她,弄得她的心都好像不是自個兒的一樣,一心都向著他,她攔也攔不住!
要不是他,她能半夜三更丟下姐姐離營嗎?都是他都是他的錯!
禮淵將自己臉頰貼著她的,她那臉色濕乎乎的,又很熱,一抖一抖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成,只求你別哭了,對眼睛不好呢。」他捧著她瘦了一圈的小臉親親她紅紅的鼻尖。
壇蜜看他的確是心疼了,也不拿喬,加之身上好不容易余起的力氣都被她一下哭光了,眼前一片黑,又要昏過去。見狀禮淵忙抱好她,讓她伏在自己懷裡喘氣,又哄孩子似得輕拍她的背給她順氣。
壇蜜胸口那口鬱氣就在這番溫純里抒發出來,閉著眼睛半哭著睡了一會兒。
禮淵也不催她,床榻間紅梅暗香浮動,自是有著幾分旖旎。
就他倆這會兒一個哭一個勸的,外頭那些耳朵可都聽清了的。圍觀群眾雖看不到尹正大人如何柔情似水,但想也知道那哭主在他眼中的地位。
一般的人能逼得尹正大人這樣放低身段輕聲相勸嗎?咱們尹正大人連寧安郡主都沒放在眼裡,皇上也對他客客氣氣的,世人何嘗見過他這樣失態哄著一個心愛?
是了,那苦主肯定是大人的心愛了,若非如此,大人那樣謫仙般的男人怎會折墮於此?
群眾們一想通了這個,紛紛搖頭唏噓不已。
原以為大人那樣心懷天下的大才子會娶個溫柔嫻淑**的才女呢,沒想到這折子戲里的情景完全不適用,裡頭那位是不是才女大家不知道,但所有人也該看出來了,這是個有脾氣的嬌嬌。
瞧著眼下二人又摟又抱又哭又哄的,怕是一時半會不會離府。你想啊,尹正大人那樣不著家的因了這位嬌嬌每日準時回府,這可不是那嬌嬌的本事嗎?要不然府里那一干春心不死春心萌動的丫鬟大嬸哪有那個福氣連著幾天看見尹正大人?
等屋裡哭聲漸淡,茂伯揮揮手,把一眾聽牆角的揮走,自己攏著袖子縮著脖子也離開,走過角院,看見那株紅艷艷的梅,思量著今後該把那位心尖尖放在個什麼位置伺候著才恰當,她與尹正大人又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要知道這京城裡惦記著尹正夫人之位的女子可是能繞皇宮三大圈的,萬一府上住著這位嬌嬌的消息透露出去,引來公憤,事情傳到皇上郡主那兒,尹正大人怕是也不好交代啊。
茂伯如是做了許多考量,最終決定走馬觀花,且行且看先。大人如今常在府中,抽個空他去探探口風不就成了。
禮淵阿吉那兒卻什麼也來不及想,這兩個人如今心裡眼裡只有壇蜜這一人,他倆也不指望今後如何,就巴望著壇蜜活蹦亂跳起來。
阿吉心思一定,便讓廚房天天變著花樣做好吃的送進壇蜜房裡。
壇蜜身上雖沒什麼力氣,但吃飯的力氣還是有的,這畢竟是本能不是。禮淵說外頭下著雪,天也冷,不讓她出去走動,怕她地滑摔著。但又怕她悶著,於是搬來長榻放在床邊,早晨開窗,由他抱著她看看雪景,阿吉在院子裡撒了些秕谷,招來尋食的鳥兒,壇蜜趴在窗口眯著眼睛,只覺天下良辰美景都被她一人受用光了。
如是過了七八日,即便府中下人嘴在嚴,外頭也風傳了些消息。
這把監察司當自個兒家一樣的尹正大人突然改性了,整天就知道往家跑,服侍小吏也不搬庫房卷宗,隔三差五被派出去買些蔥油餅啊麻花糖啊送去尹正府。尹正大人這般公器私用,朝中官員自是有所耳聞。所以啊,這消息很快也就跑到了皇上的後宮,經由某位貴人的枕邊風那麼一吹,皇上也就知道監察司尹正府中藏了位貪吃的嬌客,尹正大人忙碌之餘,只想著如何討好嬌嬌的嘴巴了。
皇上眼珠轉了一圈,這可不大好啊,這尹正是他估摸好要留在身邊長用的,怎能為了點兒女私情被外人說三道四?
「皇上,您看,郡主那兒也是著急上火了,尹正大人卻把她干晾在一邊,如今出了這般緋聞,這可如何是好?」
皇上在被子翻了個身,看著自己懷裡這位嬌客,嘴角一勾,「你想成全寧安,又不想逼著禮淵,魚與熊掌焉可皆得?」
「那您說怎麼辦才好?肥水,總不能落外人田裡吧?」
皇上瞧著愁壞了的嬌客,也是心疼她,隨口一道:「你無非是想知道禮淵府上究竟有沒有這麼一個人,寧安也想,既然如此,何不找個由頭證實一下,若是沒有,皆大歡喜,若是有,也好叫寧安死了那條心。」
「您說得是。」
皇上微微一笑,「我不喜歡別人拿事讓你操心,這天底下,我的事不是最大的嗎?」
嬌客也笑,「愛吃醋對身體好。」
皇上一愣,繼而大笑起來,殿外一干太監宮侍眼觀鼻鼻觀心,默然一片。
翌日,宮中派帖至尹正府,誠邀尹正府中女眷進宮入茶花宴,共襄盛舉。
接帖子的是茂伯,他老人家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