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閒言碎語
2024-06-10 01:49:32
作者: 跳舞鮑
壇蜜做了好事,心裡自然是開心的,阿吉雖然是個頗有骨氣的彆扭孩子,可他願意接受她臨時起意的好心,光是這點就讓她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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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禮淵考完試肯定會和同伴去喝酒,便沒去繁熔別院等他,房東家最近忙活生意呢,她反正無所事事,便被姨娘捉去當苦力,錢是有掙的,而且因為心裡有念想,時間過得總是很快,一點也不覺得累。
忙活了一宿黎明才睡下,匆匆吃了飯睡下補覺,醒了洗了澡,這才去找禮淵。
剛進了門小廝就說,「公子有客人在,小姐你要不要等一會兒?」
壇蜜問是誰,小廝只答是幾位公子。
幾位公子?
壇蜜心裡猜是不是高世勛等人,她看得出禮淵不喜這位世交之子,但今天還讓人家進了這門,說來或許有些貓膩,她好奇呢,就偷偷摸摸的摸到了小築,躲在窗檐下偷聽。
屋子裡頭有說笑聲傳出,壇蜜貓著腰往近了湊,甚至還大著膽子往裡頭瞧,窗邊擺著禮淵納涼的睡榻,近來禮淵熱愛她的肉腿枕頭,所以這張榻就成了二人歇息的地方。
她不看還好,一看就怒了,氣呼呼地在心裡嘟囔:這屋子裡椅子凳子多得是,你偏偏要睡在那榻上!
屋子裡的公子們白日飲酒,高家的公子大約是複試考得十分滿意,因而已經薄醉了,被人安置在了窗邊那張睡榻上,壇蜜看見的,正是他歪歪斜斜橫城的模樣。
壇蜜這廂癟著嘴自顧自生氣,屋子裡頭卻傳來一道聲音:「禮淵你莫謙虛了,我瞧著寧安郡主是看上你了,你跑不了了!」
壇蜜心一揪。
屋子裡禮淵支著暈暈沉沉的腦袋笑道:「董兄盡知道戲弄我。郡主大人眼高於頂,怎會看上我這樣的。」
董時照嘖嘖了一聲,「你就知道裝瘋賣傻,郡主若不是看過你文章知道你長得帥,昨日複試怎會出現在考試院呢?老實說,郡主也是位窈窕淑女,昨日有幸見了她這一面,答題之時我還有些慌張呢。」
言畢,眾人哄堂大笑,皆是取笑他英雄難過美人關。
「哎,可是沒辦法啊,郡主大人分明是衝著某人來的,我再『芳心暗許』,也不過如此了。」
「董兄,你妄自菲薄了。」
董時照自斟自飲一杯,「哎,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眾人被他演繹的哀婉鬨笑不止。
「董兄既愛郡主,禮淵怎敢橫刀奪愛?」
董時照不依不饒,「禮淵你存心打趣我的不是,我和你擺在一塊兒,連母豬也知道要先拱你啊。」
禮淵聽他連這樣的說辭都搬出來了,認輸地擺擺手,求董時照繞他一馬。
可男人之間飲酒作樂,話題多半仍是落在女人身上,美得丑的新鮮的奇怪的,但凡可以拿出來解悶的,他們每一個都記得很牢,當然咯,吟詩作賦的時候他們都自稱君子。
「禮淵啊,我懷疑啊,郡主這般佳麗,你都不放在眼裡,還一味往我身上推,到底你中意怎樣的女子,她得長成什麼樣才能入了你的眼,進了你的心?」
董時照說完,逕自往嘴裡丟了一顆花生米,又喝了一口酒。
邊上人也都好奇這個問題,等著禮淵來作答,可不知怎麼的,睡榻上的高世勛卻替他答了這問題:「董兄你還不知道嗎?禮淵瞞著我們娶妻了呢?」
「娶妻?我怎麼不知道?」
「我也是聽人說的,現在事主就在你眼前,不如你親自問問他,順便也消了我心中疑惑。」
說完話,高世勛又睡了回去。
窗外的壇蜜心中一動,恍恍惚惚的將眼睛湊到窗前,盡力往屋子裡頭看,想看看禮淵究竟做如何反應。是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繁熔那樣被人趨之若鶩的美人,她瞧不上壇蜜這樣的,又替玉善惋惜,指不定編派了什麼壞話,叫外人非議壇蜜這個存在。
現下好了,壇蜜一直擔心的事終於來了。
「好像我也聽說了這麼一回事。」這時有人搭腔道,「禮淵,你雖長居東海,可你若是成親,我們必然不辭勞苦的趕也要趕去替你祝福,可你連張喜帖都不發,忒不厚道了,這朋友簡直沒法做了。」
其餘眾人紛紛附和。
禮淵只覺頭大如斗,壇蜜蹙眉望去,只見他佯裝不以為然,淡笑道:「眾位言重了。」
高世勛在此時卻又開了口,「禮淵,我聽說彈琴的那位玉善小姐欽慕與你,你可是為了斷了她心思才放出這般話的?」
禮淵奇道:「世勛如何得知這般?」
「這你莫管,我家走動的人多,我自然會聽到一些風言風語,尤其是那些煙花之地傳出來的。你與那繁熔走得近,我猜這事必然與她脫不了干係。」
「世勛與我從小一塊長大,對我為人應該清楚的。」
高世勛躺在榻上眯著眼,「我自然是清楚你為人的,可外人不知道啊,縱使我有一百張嘴替你說你與那繁熔只是以詩文會友,你覺得旁人會信?」
禮淵怔了一下,清笑道:「還是世勛顧慮周到。我只知美人心難測,身為男子,不好駁了她的面子。」
「她到底是女人,看不到未來以後,你家也是有門風的,你又是天縱奇才,假以時日必然名動天下,董兄盛讚郡主窈窕,可在我眼裡開來,去尋一個公主來配你也是不為過的。」
聞言,董時照哈哈大笑,「你看吧,你們還笑我癲,世勛狂成這樣你們卻從來不講他半句。」
高世勛不理董時照,只嘆一聲:「我原以為繁熔也是見識過世面的,怎料她會將玉善那樣的往你身上推?那玉善是何許人也?丟在人堆里再也尋不見的貨色,不過是有一把好嗓子生了好身段罷了,平素就知道低眉順眼,她若不是伏低做小慣了,怎麼會被當家主母賣回妓院?她縱有幾分才華,可要當你的紅顏知己常伴左右,恐怕也輪不到吧?」
他這樣一席現實,惹得滿屋子荒唐公子一個個收了聲,沒了笑。
正主禮淵玩轉著手裡的酒杯,垂著眼帘,忽而一笑,「世勛所說確有幾分道理。」
「所以你才謊稱自己娶了媳婦,打發了玉善那女人?」
窗外的壇蜜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她一早就擔心自己在禮淵心裡的位置,那晚被利用,雖有幾分形勢所迫的意味,但她仍然會止不住的去想像禮淵真正的心意。
他,究竟將她擺在了什麼位置?!
「世勛所說,據實有理,誠然,玉善那樣的出身,嫁入我家實非易事,不過,我搬出成親之事,並非是嫌棄她出身不好,畢竟她也沒有餘地選擇生在何處,青樓女子心性反而更單純些,所求之物不若是錢財與關愛。我與繁熔做朋友,一來是她深具才華,二來是心裡沒給她下定義。至於玉善,她只是可憐罷了。我對她說謊,欺騙她,的確是為了斷她遐念,不過不是讓她死了紅顏知己的這條心,而是想讓她知道,我欣賞她,但我卻不愛她。從前沒愛過,現在也沒有,未來也不會。我一句謊言,如能不辜負她青春年華,倒也是值當的,你說是嗎世勛?」
他何嘗在眾人面前這般掏心掏肺?可所說之詞的確句句真心實意,男人們多有幾分自以為是,明里稱兄道弟,暗地裡各自較勁,誰也不肯輸給誰,高世勛那般揭穿,無非是想將禮淵拉入自己的陣營,日後在朝堂相見也有個幫襯。可是禮淵呢,他不懼流言蜚語,也無攀附之心,磊磊落落的一番話,叫身為男人的眾公子說地心服口服。
是了,他就是這般的男子,不會因了女子的身份而輕視她怠慢她,這他這兒,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他這樣的人不會被誰辜負,也不會去辜負誰,長了一顆金子般的心,瞬間將其他人顯得狹隘了。
屋子裡有一陣尷尬的靜默,多虧旁觀的董時照出來打圓場,自話自說了一陣,轉了話題,見天色不早了,拉起睡榻上的高世勛匆匆告辭。
禮淵將他們送出了門折返,回到小築門也不關,往那睡榻上一躺。
京城雖繁華熱鬧,可人心卻疲憊,他不知怎麼的就嘆了一口氣,揚聲道:「人都走光了,你還要藏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