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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意外

2024-06-10 01:39:28 作者: 南君

  喧鬧的長安城逐漸沉靜,雁兒順著河上的熒熒燈火,穿回入苑坊,翻過襄王府北牆,悄無聲息地回到自己閣中。

  昏暗的房中,一切如常。她輕舒一口氣,換下身上的便服,藏於箱篋之中。

  府中宴飲應當是到了尾聲,想到此處,她瞥了一眼帘帳。她臨走前特意抵了門,希望小苕這個傻姑娘不會因此輾轉反側,憂愁至天明。

  她仰臥在榻上,疲累難當,腦中卻清晰迴響著博濟格的句語。

  「為了哥哥的復國大計,我哪怕是舍了命也省得。」她慨嘆於博濟格義無反顧的模樣,亦不由問起自己。

  她會為了主子的復國大計,而犧牲自己嗎?

  她不知道,可也無從抉擇不是麼?

  她坐起來,推開窗,一輪明月高掛。

  

  程靖寒早已記不清何時吃過如此多的酒。觥籌交錯,今夜的他肆意暢笑著,盡享人間樂事。

  他一路執著酒壺,阿堅吃力地拖著他上馬車。誰知他一把推開阿堅,徑直上了馬。

  「襄王殿下,危險啊!」程靖寒充耳不聞,他單手執韁,揮著馬鞭揚長而去。長安的街景倒退在他眼裡,耳邊是蕭瑟的風聲。他笑著,以溫熱的身軀對抗著寒涼的秋風,心恍若跌在了冰窖。

  他從小要強,努力上進,難道是為他人做嫁衣麼?如果他不總是堅守道義,如果他放任那個女子做了替死鬼,陛下會不會少厭棄他一些?

  如果當年死的是他,阿娘是不是便不會鬱鬱而終?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痴痴地笑著。

  紅鬃馬停在了襄王府的角門外。

  「呵——連你都不得自由,乖乖地回了這牢籠。」程靖寒醉眼朦朧地拍拍紅鬃馬。

  王府北苑的竹林鬱鬱蔥蔥,林中假山傍亭,圓月倒映在微波蕩漾的湖裡。若是盛夏,必是庇蔭的好去處。

  程靖寒晃晃悠悠,恍惚中似是看到一個人影。他慢慢走近,暮亭居黑漆漆的三個字映入眼帘。他一把撞開了雁兒的南閣。

  本兀自賞月的雁兒吃了一驚,轉身看見程靖寒正陰晴不定地盯著她,盯得她渾身發毛。

  「殿下您怎麼現在來了?」她下意識擔心自己行蹤暴露。

  雁兒反覆思索,除了三公主那遭,應是沒有紕漏。而今夜三公主絕無告密之時機。

  「你算什麼東西?」程靖寒不著邊際的話讓人難以捉摸。他一步步逼近雁兒,直到把她抵上窗沿,退無可退。濃烈的酒氣瀰漫在閣中。

  程靖寒遍布血絲的眼裡,是一汪深淵。他殘存的意識告訴自己,眼前之人是個危險的存在,但他卻不可自持地陷於她琥珀色的瞳仁中。

  「您什麼意思?」雁兒的心砰砰直跳,兩人四目相對,她緊張地抓起墊子,咽下口水。

  突然,程靖寒將瘦小的她提了起來,疾走幾步,把她壓在了黃花梨桌上。

  「殿下……」只著月白中衣的雁兒想要起身,奈何被他死死壓制著。

  「殿下,您醉了……」她有些急了,卻無法動武。

  「啪嗒」玉帶墜地,他恍若未聞。

  雁兒顫抖著,感覺危險在逼近,卻無力逃脫。

  他喘著氣,動作粗蠻。

  「不要……」她吃痛喊道。

  「不要什麼?」他的氣息噴在雁兒耳畔,醉酒後的聲音魅惑不已。他愈發燥熱不安,帶著她落到榻上。

  「啊嗚——」霎時有種難以言狀的酥麻之感,然很快被更大的痛楚淹沒。

  眼前的她仿佛變成一件器物,沒有知覺,予取予求。

  更漏流逝,夜梟悽厲的叫聲再度響起。雁兒的思維開始呆滯。

  她記得那一夜,也是這般疾風驟雨的一夜。他肆意掠奪,她哭喊至嘶啞,可他卻沒有放過她的意味。她的手徒勞地抓著空氣,血慢慢流下,最終染紅了被褥。

  漫天的恐懼襲來,她的身體漸次僵硬。而立於榻前的程靖寒,滿面赤紅,眼裡透著地獄惡鬼般的紅光,他噬咬著雁兒的肩,來回拉扯著。

  滿腔的憤懣化作他嘴邊一聲低吟。他身子一頓,大汗淋漓的他鬆開手。失了支柱的雁兒如鉛塊般驟然栽倒於榻上。她雙腿蜷曲,眼神驚懼,不住抽搐著。

  「你做甚?」程靖寒好似恢復了些神智,用手戳了戳她。

  雁兒面朝里雙手伏於身前,神思渙散,任冷風拂過。

  「我又算什麼東西?」程靖寒笑著,醉意上涌,他只覺自己徒留一身軀殼,於這世間白走一遭。世間萬物從他眼中散去,鋪天蓋地的空虛直擊他的心口。

  他再也支持不住,腦袋晃晃悠悠地砸在粟玉枕上,整個人倒在雁兒身邊。他闔上眼,一滴淚悄無聲息地自他眼尾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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