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開打

2024-06-10 01:26:14 作者: 扇子醬

  「你這是在胡說些什麼?!」

  寧遠侯被蘇雲蕪這一連串的問題逼問得惱羞成怒,那種遮羞布被徹底捅破的憤怒,讓他下一刻幾乎要跳起來直接對蘇雲蕪施行滅口。

  然而,眼前這個曾經他只要語氣重一些,就會垂眸聽話退讓的丫頭,只是短短不到數月的功夫,卻變成了現在這樣油鹽不進的尖銳模樣。

  仿佛一碰就會豎起全身尖刺的小刺蝟,讓他完全無從靠近。

  蘇雲蕪卻早就已經看破了他的色厲內荏,哪怕這會兒文老夫人還沒來得及趕過來,她卻也是一點兒也不懼怕寧遠侯的虛張聲勢。

  只是淺淺的笑了笑,她便開口毫不客氣的捅破了那最後的一層窗戶紙:「胡說?

  

  父親,您所在的前院,可比女兒所居住的芙蓉院離這裡遠多了。

  女兒得了消息就匆匆的趕過來,可依舊還是不如父親您更及時。您不覺得,您來的有些太快,太早了嗎?

  這樣如何解釋呢?

  是您未卜先知,還是說您與雲霞姐姐父女連心,在她出事的剎那,您就知道了她出事的可能,立馬就趕過來了?」

  蘇雲蕪話里的嘲諷之意簡直毫不掩飾,她看著一臉尷尬的寧遠侯,突然一股深深的悲哀湧上心頭。

  她那麼好的阿娘,竟然就一生浪費在了眼前這樣的一個心眼皆瞎,徒有其表的男人身上!

  「你這是在指責你的父親嗎?」

  當發現他已經沒有辦法去和蘇雲蕪講道理之後,寧遠侯就徹底撕下了他身上還裝著的偽善面具,直接開始和蘇雲蕪利用父權耍無賴了。

  「不敢。」

  蘇雲蕪垂下眼皮,語氣里卻沒帶上幾分真心。

  她淺淺的笑了笑,方才又語氣溫和的繼續道:「父親您先別生氣,女兒之前所說的話雖然不中聽,但是一舉一動可都是為了您,為了我們整個寧遠侯府考慮。」

  蘇雲蕪的這番話,算是徹底把寧遠侯給氣笑了。

  他冷哼一聲,瞪著蘇雲蕪沒好氣的開口道:「你可是覺得你父親是傻子?」

  這種話,她竟然也說得出口!

  「您先別生氣啊,聽我將話說完嘛!」

  蘇雲蕪甚至十分好脾氣的轉回頭,從隨雲姑姑手裡端了茶盞遞到了寧遠侯的面前:「不管如何,您好歹也得給女兒一個辯駁的機會不是?」

  「好,你說!

  我今天倒是要好好聽一聽,這件事情你還能說出什麼新花樣來!」

  寧遠侯並沒有接蘇雲蕪遞上的茶盞,而是大刀金馬的走到一旁坐下,冷哼著開口。

  「父親,您也是祖母精心培養出來的侯府繼承人,所以一應規矩禮數,您與女兒一樣,都該是深入骨髓的了解才是。」

  蘇雲蕪被寧遠侯拒絕也並沒有生氣,她只是笑著又走了兩步,再次將茶盞放到了寧遠侯手邊的茶几上。

  只是這次她話才剛起頭,就被寧遠侯有些不滿的給打斷了:「雲霞是從小沒有生活在侯府,可是她的阿娘之前也是正經官宦人家的小姐,該有的禮數規矩也並不是全然不懂。

  你用不著拿這個來說事!」

  這就是明顯的護短了。

  可是寧遠侯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護短,蘇雲蕪依舊還是沒有動氣,她緩步走到寧遠侯身邊坐下,繼續笑著開口道:「父親誤會了,我並不是想要指責些什麼。

  您真的認為,雲霞姐姐的禮數和規矩很周全嗎?」

  蘇雲蕪的問題問得很直白,寧遠侯張了張嘴,雖然他是心疼蘇雲霞不假,可是,卻並不代表他真的看不出來蘇雲霞身上的問題。

  可他是父親,他已經虧欠她們母女良多,在這方面,他一向也就看得很淡。

  寧遠侯沉默著沒有回答,蘇雲蕪也就從他的沉默里看出了答案。所以她也就沒有再等,便繼續開口道:「答案很顯然對不對?

  我知道,父親您心裡肯定在想,您一直沒有辦法,給蔡姨娘名分,後來又讓雲霞姐姐一直流落在外,不如我生在侯府,所以一直對她們心存愧疚,想要彌補。

  然而您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慣子如殺子!」

  「雲霞姐姐從進府之後開始的所作所為,一樁樁一件件,府里的人都看在眼裡。特別是祖母,為著這事兒也是操碎了心。

  她莽撞魯莽,不知輕重,在府里有您護著,旁人是不能將她怎麼樣,可是這也僅僅只是局限在我們府里而已。

  您覺得,她若是離開了侯府,到了外頭,又有誰會給她這份維護?

  遠的不說,就最近發生在威北侯府的種種,父親應該都知道吧?

  出事的還不是威北侯這一房,可就是這樣,威北侯府如今也被折騰得人人自危,幾輩子積攢下來的那點兒家底,這次怕是要被敗個精光。

  那位庶女也是威北侯府二爺最寵愛的妾室所出,也是被譚二爺放在手心裡疼寵,凡事縱著,慣著,到現在便成了帶來災禍的根源。

  我提議祖母要教雲霞姐姐規矩,也是為了她的未來著想。

  父親肯定是希望雲霞姐姐可以得嫁高門的。

  眼看鴻蒙女學開學在即,雲霞姐姐現在這個脾性,可並不適合出門子。

  動不動就尋死覓活,這如今府里人還能重視幾分,可外頭人呢?

  鴻蒙女學如今招收的都是各家的貴女千金,甚至女兒聽說宮裡還有兩位公主也要同赴女學學習,您覺得就雲霞姐姐那樣莽撞衝動,不顧後果的舉止,去那裡是什麼好事嗎?

  開罪了貴人,毀了她自己的前途是小,可因此毀了我們整個寧遠侯府的將來,那才是最可怕的!

  到時候,父親您要怎麼辦?

  咱們寧遠侯府都不在了,父親您要拿什麼去護著雲霞姐姐呢?」

  蘇雲蕪這一番話,到底還是把寧遠侯給說沒聲兒了。

  他坐在座椅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開口道:「就算是你對你雲霞姐姐這般是出自一片為了她好,為了整個侯府好的真心,那你為何要讓你祖母同樣也罰了蔡姨娘去給你母親抄經祈福?

  你明知道蔡姨娘身體嬌弱,還讓她每日跪到你母親靈前抄經?

  難不成這般磋磨也是為了她好?!」

  蘇雲霞的事情寧遠侯已經是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蘇雲蕪了,可是還有蔡姨娘的。

  想著昨天晚上,他看到蔡姨娘那青紫腫脹的膝蓋……

  他這女兒的心,怎麼就這麼狠呢?!

  「父親,會有這樣的安排,當然是祖母為了蔡姨娘著想的一片苦心。

  如今您沒有續娶,咱們侯府上下,也沒有一位可以當家理事的主母來操持。平日裡侯府的大小事情有祖母定奪,我們這一房的事情,暫時也是祖母放到了女兒手裡。

  可是您也知道,女兒不可能留在府里一輩子,總歸有一天還是要嫁人的。

  父親的心思女兒也清楚,為了蔡姨娘,您大約是不會再續娶了。

  所以,這最終咱們這一房的中饋,極有可能會交到蔡姨娘的手裡代為打理。

  可是父親您並不只有一位姨娘。

  您身邊可還有三位同樣為您誕育了子女,又入府時間頗早的姨娘。而且這三位姨娘,之前可都是在我母親的靈前抄經祈福過的。

  蔡姨娘入府時間最短,也沒有在主母靈前盡心,她到時候憑什麼執掌中饋?

  祖母如今這般安排,其實就是在給蔡姨娘做臉呢。

  這樣就算是蔡家人尋上門來,一個妾室在主母靈前盡心,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算是什麼磋磨呢?

  別人家的妾室,想要這樣的體面還求不來呢。

  蔡姨娘,這倒是嫌棄上了?

  其實說實話,女兒還不願意蔡姨娘每日到母親靈前跪著呢,可是祖母說要以大局為重,又勸了我許久,女兒才同意的。

  若是您不樂意,那趕明兒讓蔡姨娘在院子裡歇著好了,也不用這樣心不甘情不願的去跪著了,我母親那裡,也不缺她這一份伺候。」

  寧遠侯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蘇雲蕪的脾氣反而更大了,她不屑的哼了一聲,站起身來就打算直接走人。

  「說得好!」

  只是蘇雲蕪並沒有來得及離開,就看到文老夫人扶著杜氏的手,一邊開口誇讚蘇雲蕪,一邊臉色不善的瞪了旁邊的寧遠侯一眼,毫不客氣的開口罵道:「蠢貨!

  這麼大年紀了,還不如阿蕪一個小姑娘明白事理!

  她都能看出來事情的輕重緩急,看得出來你母親我的一片苦心,可你呢,你也繼承你父親的位置這麼多年了,母親不求你為侯府爭取來點兒什麼,只求你能少做些荒唐事,別把咱們寧遠侯府這本就不多的一點兒家底,給禍害沒了!」

  文老夫人語畢也沒再理會垂著頭一臉愧疚的寧遠侯,而是轉過頭去問跪在一旁的丫頭春杏:「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是將人交給你伺候的嗎?你就是這麼伺候主子的?!」

  「回老夫人,奴婢也是才剛剛到大姑娘院子裡不久。大姑娘說,說奴婢們都是老夫人,老夫人您和郡主的走狗,不讓奴婢們近身伺候。

  奴婢也是沒辦法,只能平日裡姑娘沒有差遣的時候,就在門口守著聽信兒。

  今天奴婢站在廊下,才剛剛站定沒多大會兒,就聽到了房裡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奴婢害怕是姑娘不小心撞到了什麼,怕姑娘受傷,就立馬推開門進去,結果,結果就看到……」

  「看到什麼,看到你家姑娘懸了梁?」

  文老夫人緩步走到上首坐定,而後才冷笑著去看已經從座椅上站起身,不敢搭腔的寧遠侯。

  「余嬤嬤,安排人去裡頭將蔡姨娘給我拖出來,打二十板子!」

  之前各種話都已經說完了,文老夫人也不想再耗費那個口舌,直接開口對著余嬤嬤吩咐,也同時是給寧遠侯還有裡頭的蘇雲霞母女最直接的警告:「之前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經說累了!

  既然你們一個個的都聽不懂好話,那索性我也就不再對牛彈琴了!

  從今兒起,我不管蘇雲霞犯的錯是她自己心裡的盤算,還是蔡姨娘的教唆,總之我就只問蔡姨娘一個教導不嚴之罪!

  今天打二十,下次就是四十!

  要是蘇雲霞還不知道輕重,不拿她姨娘當回事,就儘管去折騰!」

  老夫人這一番舉動,直接把寧遠侯給整懵了,不光是寧遠侯,就連被從蘇雲霞床榻邊拖出來的蔡姨娘也是沒想到,老夫人竟然會直接衝著她來動手!

  等她反應過來想要開口去找寧遠侯求救的時候,她已經被余嬤嬤帶著人利索的拖了出去,二話不說直接綁在了條凳上準備受刑了。

  「阿娘,祖母,祖母我求求您,饒了我阿娘這次吧!

  是雲霞不懂事,是雲霞的錯,阿娘身體不好,這一頓板子下去,會要了她性命的!」

  蘇雲霞也顧不得再躺在床榻上裝腔作勢了,在蔡姨娘挨板子的慘叫聲中,她跌跌撞撞的從內室跑出來跪在了老夫人的腳邊,聲淚俱下的哀求道:「祖母慈悲,求您饒了我姨娘這一次吧!」

  文老夫人一巴掌拍開拽著她裙角的蘇雲霞,冷著臉怒斥道:

  「饒了她?那誰來饒了我?!

  我真是後悔,當初怎麼就昏了頭,同意了讓你姨娘帶著你回了侯府!

  之前我總想著,你們一直生活在外頭,有些規矩不懂,慢慢學總會是能學會的。

  可是現在看來,是我將你們想的太好了!

  也將你們母女想的太聰明了!

  既然我的好心你們都不領情,那我送你們的板子,總能幫你們長長記性!

  我告訴你,我不管之前你姨娘是如何教導你的,我今天就只在這裡再重申一遍。

  你,和你姨娘,還有你哥哥的富貴,不是你父親給你們的,而是我們寧遠侯府給的!

  若是侯府在,你們做什麼還能有個後盾,有個退路!

  可若是侯府不在了,就憑你們,在這偌大的京城裡,那就什麼都不是!

  別想著可以踩著整個侯府的人來給你們母女做臉面。遠的不說,近的你們就看看威北侯府吧!

  你們看看,那捨棄家族,拿著整個家族當踏板想往上爬的蠢貨,最終是什麼下場!

  你們也可以多等一等,再看看,那個為了自己不顧家族的庶女,就算是懷了寧王殿下的孩子,你只看看她到底有沒有好下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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