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初荷宴始

  蔡氏第二天午後才回到府內。

  一回府就直接進了松鶴院，一直待到晚飯後，才和寧遠侯一起含羞帶俏的出來回了芷蘅居。

  這樣的動靜，自然是瞞不過侯府里其他人的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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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袖第一時間就將消息報給了蘇雲蕪，然而蘇雲蕪這次的關注點顯然不在蔡氏身上，她只是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紅袖，開口問了一個她沒有想到的問題：「三房那邊兒是什麼動靜？」

  「啊？奴，奴婢沒……奴婢這就去問！」

  紅袖一愣，隨即就反應過來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犯下了大疏漏，忙開口留下一句便轉身頭也不回的跑出去補救了。

  「紅袖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成長到如此地步，已經是十分不錯了。」

  隨雲姑姑看著紅袖匆匆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的開口笑道：「奴婢當初像她這麼大的時候，還經常是主子一問一個不吱聲呢。」

  「姑姑看起來很喜歡紅袖呀！」

  蘇雲蕪眨了眨眼，這段時間隨雲姑姑與紅袖之間的相處她一直看在眼裡，這會兒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她也索性就直接問了出來。

  「是啊，紅袖這孩子乖巧又懂事，我是真的很喜歡她。」

  隨雲姑姑倒也沒有避諱，很乾脆的就承認了她對紅袖的喜歡。

  在宮中呆了太久，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心思乾淨，又熱忱大方的小姑娘了。

  「既然姑姑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斗膽為紅袖求個緣分。

  您也知道，紅袖是從小就跟在我身邊伺候的。她是我當初與阿娘去街上的時候偶然遇到，從她阿爹手裡買回來的。

  她阿爹酗酒好賭，將原本殷實的家庭毀了個一團糟。

  她阿爺和阿奶不願意再填她阿爹這個無底洞，所以帶著她兩個哥哥和家裡剩下不多的錢物跑了個無影無蹤。

  她阿爹後來為了賭，想要賣了她阿娘，她阿娘不堪受辱跳了井，她阿爹便要將她給賣進花樓去。

  紅袖那時候雖然才七歲，可是也知道那不是什麼好地方，拼死跑出來，在路上的時候撞上了我和阿娘的馬車。

  阿娘看她可憐，便出銀子將她買了回來。

  紅袖說，她從那時候起，就等於是沒有任何家人了！

  之前姑姑跟著我出宮來到寧遠侯府的時候，姨母曾經囑咐我，說姑姑如今也是一個人，希望我能夠照顧姑姑終老。

  我思來想去，總覺得有些細節處我未必能夠做得周全，正好如今您對紅袖也有好感，不如我讓她拜您為母，這樣你們也能互相有個照應，您看呢？」

  蘇雲蕪看著隨雲姑姑，細聲細氣的將她考慮了許久的一個提議對她說了出來。

  「這當然是好，只是就怕紅袖她……」

  蘇雲蕪的提議，隨雲姑姑自然是願意接受的，可是她卻也並不想去強迫紅袖，所以她這裡正開口想要說顧慮，就見紅袖臉頰紅撲撲的從門外衝進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隨雲姑姑面前，迫不及待的開口道：「願意，我願意的！」

  她喘了口氣，似乎是擔心她的這份急切嚇到隨雲姑姑，便又繼續補充著解釋道：「郡主是知道的，奴婢從小就沒了阿娘，爺奶嫌棄奴婢是個女娃沒有用，最後走的時候也沒能帶上我。

  阿爹，不提也罷！

  奴婢是後來進了府，跟在夫人和郡主身邊才知道，做人是什麼滋味兒。

  而奴婢也是在遇到隨雲姑姑您之後，才知道被長輩關心，是什麼感覺。隨雲姑姑您對奴婢好，奴婢都知道的。

  奴婢願意做您的女兒，願意以後一輩子照顧您，給您養老送終！」

  小姑娘表達自己真心的方式直白又純粹，可也正是這份直衝面門的熱忱，讓隨雲姑姑也不禁紅了眼眶。

  她幾步上前將紅袖從地上扶起來，語氣心疼的開口道：「傻孩子，快起來！

  既然你願意，那以後咱們就是親母女了。」

  「哎呀，這樣的大喜事咱們院子裡無論如何也都是要慶祝一下的！銀杏，你吩咐小廚房，不是說有莊子裡才送上來的新鮮羊肉嗎，讓他們拿著準備一下，咱們晚上擺個席面，一起熱鬧熱鬧。」

  蘇雲蕪拍手，很自然的就將話題挪到了令人開心的地方。

  這會兒的芙蓉院已經是大變樣了，裡頭皆已經換成了蘇雲蕪的親信，所以這樣的慶祝，關起門來外頭可是半點兒都嗅不到的。

  蔡氏那邊的動靜並沒有影響到芙蓉院，而杜氏那邊也就像是完全不知道一般的繼續關緊院門，倒是將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護得鐵桶一般。

  所以也是等到初荷宴開宴的前一天，侯府里其他人才知道蘇雲霞也要去參加初荷宴的消息。

  對此坐在下首的蘇雲霞頂著房內其他人或驚訝或好奇的目光倒也沒有怯場，只是用了比以往嬌弱百倍的聲音細聲細氣的解釋道：「明天我是和薛家的幾位姐姐一起去，並不占用咱們府里名額的。」

  蘇雲霞這話一出口，杜氏的臉色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難看了。

  京城裡能夠有資格拿到館陶公主初荷宴帖子的薛家，想來也就只有那獨一份了——薛貴妃的娘家！

  「薛貴妃的娘家，明誠伯府？」

  蘇雲蕪的眉心微蹙，顯然這個結果也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是的。」

  蘇雲霞雖然眉眼低垂，可是話語裡帶著的驕傲還是怎麼都藏不住：「薛家的幾位姐姐那天會來接我同行，所以府中也不需要單獨為我準備馬車了。」

  「馬車還是要準備的。」

  杜氏聽蘇雲霞這麼說，臉上不禁浮現出了一抹譏諷之色，她輕笑一聲，頗為不屑的開口道：「要是萬一有個什麼不妥，難不成讓你走著回來？」

  面對杜氏這樣明顯的奚落，蘇雲霞卻是一反常態的沒有回嘴，甚至還態度極好的衝著杜氏道了謝，方才乖巧的又坐回到了座位上。

  而蘇雲蕪對蘇雲霞這番無辜嬌軟的做派並沒有去多在意，她的關注點還是在薛家上。

  所以，等到蘇雲霞閉嘴坐回後的第一時間，她便將這個問題給直白的問了出來。

  「祖母，這件事情您怎麼看？」

  雖然蘇雲蕪也十分清楚，蘇雲霞利用薛家去參加初荷宴的事情，若是沒有老夫人首肯的話肯定辦不到，但是她在這當口還是選擇直接再問老夫人一遍，讓她將話只是說到明處。

  「咱們府里的姑娘能夠在外頭結交一些知己，也是一場緣分。

  既然薛家那邊願意與雲霞一起去初荷宴，那就去吧。」

  老夫人眯著眼，手裡撥弄念珠的動作未停，說出來的話雖然含混，但也透出了一個訊息——

  這件事情她確實是知情的，而且，她還持的是贊成態度。

  不過這倒也不奇怪。

  老夫人一直以來都存著的心思，就是左右逢源。

  如今有這樣能夠勾搭上薛貴妃家的機會，她如何會放過？

  可是老夫人可以為了侯府左右逢源，她卻並不想。所以在確定了老夫人的態度之後，蘇雲蕪也十分明確的給出了她的決定：「那若是如此的話，明日宴席上有些事情，孫女可能是顧及不上了。

  祖母，想來您也明白緣由才對！」

  「祖母明白。

  阿蕪啊，你也別太擔心了，雲霞她們這次過去，也就是借著這個機會見見世面，不會由著性子胡來的。」

  文老夫人自然清楚這其中的利害緣由，所以對蘇雲蕪的這份排斥也並不意外，甚至還很理解的寬慰了她幾句。

  聽到老夫人如此說，蘇雲蕪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留著又聽老夫人交代了一番明天需要注意的事項，就起身和蘇雲霞她們一起離開了。

  館陶公主府離寧遠侯府並不算遠，所以第二天一早蘇雲蕪出門的時間並不算早，可以說是十分不慌不忙的趕在差不多中間時刻到場的時間出發，一路上也算是順利，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館陶公主府大門口。

  負責迎客的嬤嬤接過銀杏遞上的帖子只看了一眼，便笑容滿面的迎上來福禮：「給長樂郡主請安。」

  作為如今京城裡最為引人注目的貴女，一早她就被館陶公主列入了重點關照的客人名單。

  所以這會兒本尊到來，這嬤嬤自然會來事兒的很，一路恭恭敬敬的將蘇雲蕪親自送去了待客的會場。

  初荷宴設在公主府後湖邊的聽湖小築。

  室內室外皆布置了供客人休憩，賞花，閒談，遊玩用的雅座。

  蘇雲蕪到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嬌客了，相熟的姑娘們湊在一起說著閒話，而男客，則是在湖對岸的男賓席。

  男女雖然不同席，但是湖上有水廊曲行在荷花叢中，湖中間的水閣，便是這次交匯的中點。

  每年的初荷宴都會出不少用來供到場嘉賓展示才藝的題目，最後由大家統一評斷出最優，館陶公主也從不吝嗇，給予的彩頭都是十分難得的珍品。

  所以每年的賽事，競爭都是相當激烈的。

  蘇雲蕪一直很少與外界接觸，鎮國公府里與她同輩的都是男丁，後來大半的時間她都一直呆在寧遠侯府內，所以這會兒她到場之後，竟是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不過對此蘇雲蕪也並不在意，她自尋了一處湖邊無人的雅座，坐下來吹著湖風納涼休息。

  原本以為她今天過來會是無人問津的，結果這邊才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到一個十分熟悉的嗓音響起在耳畔：「呀，是你？！」

  蘇雲蕪抬起頭，有些疑惑的看著面前那一身火紅衣裙，明艷大氣的小姑娘，仔細想了想看起來確實有些眼熟，只是一時沒想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了。

  「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之前在馥郁樓門口，那個，我誤會了姑娘你，還沒來得及給你道歉呢！」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著衝著蘇雲蕪福了福身，十分認真的對她道：「上次未能調查事情緣由便出手干預了姑娘鋪子的事情，差點兒給您帶來麻煩，是我的不是，肖明月在這裡給姑娘賠罪了！」

  肖明月這般鄭重認真的模樣倒是讓蘇雲蕪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連忙站起身，衝著肖明月道：「無妨無妨，那天也都是一場誤會，如今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再多說啦！」

  見蘇雲蕪這般，肖明月也就真的沒有再多糾結，而是爽朗的看著她笑道：「姑娘大氣！

  對了，那天之後的事情，可曾處理好了？

  後來我又去過一次馥郁樓，裡頭已經是大變樣了，我阿姐說，她終於又能重新回來買香料了，之前有段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說買回去的香料總是貨不對板，要麼就是缺斤少兩，要麼就是以好充次。

  好在現在這種事情再沒發生過了！」

  「抱歉，都是我之前疏於管理，讓那掌柜的鑽了空子，以後絕對不會了。」

  蘇雲蕪有些抱歉的對肖明月道：「這樣吧，若是方便還請姑娘您回去之後告訴令姐，之前貨不對板的損失讓她直接回鋪子裡去拿補償就好。

  不光是令姐，若是你還知道誰在馥郁堂吃過虧的，都可以立刻回去找掌柜要補償。」

  這倒不是被追上門來之後的亡羊補牢，而是蘇雲蕪早就已經吩咐馥郁樓新上任的掌柜要做的事情。

  畢竟之前馥郁樓在文家那些人手裡已經被糟蹋廢了一半門楣，如今若是不想辦法補救，那日後想要再恢復之前的昌盛，是很難了。

  不光是馥郁樓，其他幾家因為文家介入而受影響的鋪子也是一樣，都要給之前受到損失的客戶賠償。

  雖然說這一筆補償的花銷肯定不會少，可是對彌補口碑卻是一個不錯的辦法，總之最終的結果，肯定是利大於弊的。

  「哎呀，不用那麼麻煩啦。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畢竟，連你這個東家，都差點兒被店鋪掌柜給攆出去呢！」

  肖明月咯咯的笑起來，一點兒也沒顧慮的開口朝著蘇雲蕪的心口捅刀子：「不過，你這樣做也有這樣做的好處，至少不少老客戶，還是很認你家馥郁樓的牌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