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釜底抽薪

  而這位蔡側妃運氣也實在是好，這一番進府不僅解了瑞王府的銀錢之危，沒過多久竟然就有了身孕。

  要知道，薛貴妃和她所生的兩個兒子雖然得寵，而且一度傳出皇帝之所以久久不立太子，目的就是為了想要找機會扶瑞王上位。

  為此，薛貴妃一脈在朝堂上也不止一次提過立太子的事情，只是最終最大的阻礙，就是瑞王的子嗣問題。

  因為瑞王開府成婚到現在已經有四年了，府里除了正妃與一位側妃之外，也還有姬妾不少，但問題是這麼多女人就沒有一個能夠懷上瑞王的子嗣。

  以至於後來京城裡都有瑞王身患隱疾，註定斷子絕孫這樣惡毒的流言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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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消息一出，薛貴妃那是哭得死去活來，皇帝也因為氣了個半死，安排人徹查此事！

  然而流言這玩意兒，就算上面出言禁止，可你要是沒有足夠能夠說服人的證據，那單純的強硬打壓，只會讓流言傳播得更加隱秘，也更加離譜。

  為了打破這個傳言，薛貴妃幾乎是什麼法子都用過了，可這麼多年過去，瑞王后宅卻依舊是寂靜無聲。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瑞王可能真的不行，大概薛貴妃要將精力都轉投寧王的時候，這位剛入府沒多久的蔡側妃，竟然有孕了！

  這以前頂著隱疾身份都能夠在京城裡橫著走的瑞王，那現在終於有了證明自己正常無比的鐵證，自然是天晴了雨停了，他自己覺得他更行了啊！

  不做點兒什麼，豈不是對不起他自己？！

  而這時候，他的目光一掃，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薛貴妃的死對頭，皇后一脈的頭上。

  當然，瑞王會想著這時候來對付晉王也並不僅僅是因為精力過剩想找個出氣筒，更重要的是，晉王與鎮國公府此次的西北大捷，在朝中有大出了一次風頭。

  哪怕是皇帝有心壓制西北那邊的戰報功績，可實際上的情況，朝中的那些人難道看不出來嗎？

  不過是藏在平靜水面之下的暗流罷了。

  而瑞王會想到去插手寧遠侯府，說實話還是得從上次蘇雲蕪進宮開始說起。

  若不是因為蘇雲蕪獲封長樂郡主，這薛貴妃她們還真就注意不到蘇雲蕪的身上來，自然也就不會去注意京城裡連名號都算不上的寧遠侯府。

  一旦注意到了，自然有些事情也就藏不住了。

  這其中有曾經蔡氏的那些所作所為，也還有那位蔡氏，與蔡側妃的關係。

  說起蔡側妃，她的身世其實也很一言難盡。

  她的母親當年隨著改嫁的外祖母一起隨著那位晉商生活，雖然後來外祖母又給那位晉商生下了兩個孩子，但是那位晉商前妻還留了一個長子，那位已經成人並且已經開始管事的兒子比起那兩個還沒有長成的孩子，自然要更有競爭力一些。

  按著一般人的想法，這一家人之後自然是爭執不斷，甚至最後有可能劍拔弩張不死不休的。

  結果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位蔡側妃的母親，竟然和這位繼兄看對了眼。

  雖然說這兩人沒有血緣關係，可是卻是禮法上的兄妹，怎麼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可是有時候吧，這人的逆反心上來之後，那是怎麼都壓不住的。

  一來二去，兩人的關係反而更為微妙了，以至於最後最要命的事情出現了——蔡側妃的母親竟然有了身孕。

  這年頭，女子未婚先孕，那可是天大的醜事，在一些古板講究的人家，那是要被拖出去浸豬籠的。

  可是那家人誰都知道，蔡側妃的母親懷的是誰的孩子。

  最後沒辦法，也只能將蔡側妃的母親悄悄的送去莊子上待產，只等孩子生下來，再給蔡側妃的母親尋個出路，將她遠遠地嫁出去。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蔡側妃的母親因為憂思過度，生蔡側妃的時候難產血崩而亡。

  也是為了遮掩這件醜事，更是為了這個孩子未來能夠有個好前景，所以最後這孩子便歸了蔡姓，由蔡側妃的外祖母留在身邊親自教養。

  也是因為對蔡側妃母親的虧欠，那位晉商全家上下對這個孩子都極其的疼寵。

  所以，這才有了現在的蔡側妃。」

  晉王一番話說得十分詳細，蘇雲蕪聽起來並不費勁，只是在感慨完這段事情的離奇之後，她更多的還是對眼下逼上門來的麻煩更有興趣：「但是這件事情，說白了也是我們寧遠侯府自己府里的家事，晉王您實在是沒必要也來蹚渾水啊！」

  雖然蘇雲蕪對於現在的時局也不是太清楚，她只是憑直覺去判斷，眼下的局勢利弊，她很清楚，眼前的晉王與皇后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不管如何，未來雙方的未來，就只能同舟共濟。

  可是眼下，宮裡有一爭之力的可不僅僅只有薛貴妃那一脈，還有德妃娘娘所出的齊王，那也不是省油的燈。

  所以不管怎麼說，這時候誰先站出來，誰就會越容易陷入被動。

  「怎麼會與我無關？表妹你這可是真的揣著明白裝糊塗了。他們如今逼上門來的目的是興師問罪。

  責怪寧遠侯府苛待蔡氏。

  現在據我所知，寧遠侯動了想要借著蔡氏，攀上瑞王府這根高枝的打算。但是你們寧遠侯府的文老夫人卻是個人老成精的，她籌謀的卻是左右逢源。

  而且現在蔡氏已經是過了禮的妾室，想要為正妻那是怎麼都不可能達成的目的了。

  所以，文老夫人許諾的是給你那位庶兄寧遠侯世子的地位，來平息蔡家的怨氣。

  但是，你那位庶兄畢竟身份擱在那裡，按著我朝爵位繼承的規矩，家中若無嫡子，才可考慮庶子為繼。若是庶子繼位的話，還得看當時在位之人的心情，若是心情不好，直接降等襲爵，甚至是奪爵都有可能。

  你父親寧遠侯如今正值壯年，他的年歲完全可以再娶妻生子，所以這時候遞摺子為庶長子請封，那就是找罵！

  可是繼續等下去，變數又太多。

  為了安蔡氏的心，最直接簡單的辦法就是將你的庶兄記到你母親的名下，這樣便可以讓他擁有嫡子的身份，好讓寧遠侯可以名正言順的遞摺子為你的庶兄請封世子位。」

  晉王慢悠悠的開口，將這件之前蘇雲蕪就擔心過的事情直接擺到了明面上，成功的就讓蘇雲蕪變了臉色。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蘇雲蕪沉著臉，悶了許久才開口道：「就算是我祖母提出了這個建議，蔡氏應該不會同意的。」

  讓自己的兒子從此去尊死敵為母，從此無論兒子的前途多光明遠大都將在和她無任何聯繫……

  這不僅是在噁心她死去的阿娘，也是在誅蔡氏的心。

  想到這裡，蘇雲蕪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的阿娘走得乾脆，若是她現在還活著，被這樣硬生生的糊一臉屎，她會有多傷心多憤怒？！

  「可是蔡氏同意了。」

  晉王看了一眼蘇雲蕪，低低的嘆了口氣：「若是蔡氏不同意，我也不會在這時候來打擾表妹你。

  文老夫人對蔡氏說了事情的輕重緩急以及利害關係，蔡氏幾乎沒有多考慮就點頭了。

  其實這件事情雖然說明面上是蔡氏受了委屈，可是卻是實打實的得了實惠。

  不光是兒子從此成了世子，更因為有了你母親這個嫡母，而也同時擁有了鎮國公府的關係。

  而你的母親，雖然明面上是占了便宜，可實際上吃的虧都在暗處。

  畢竟，她一個已經仙逝了的長者，卻還要被人拿出來利用，成為旁人朝上攀爬的工具。」

  「我不同意！」

  蘇雲蕪攥緊手裡的帕子，她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表示了拒絕：「我不可能讓她們這樣再去噁心我阿娘！

  而且，我那庶兄一直以來都是心比天高。

  他若是真的成了我阿娘的嫡子，那勢必會借著鎮國公府的勢去肆意折騰！

  我不能讓他的魯莽和貪婪，影響到鎮國公府上下的安危！」

  「你不同意有用嗎？

  你祖母早已經將這盤棋看得明明白白，她用的是陽謀，擺在明面上，攤開給眾人看的那種不要臉。

  現在瑞王府想要噁心我們，所以步步緊逼，而寧遠侯府拿出了這個解決方案，前提是鎮國公府得配合。

  若是鎮國公府不配合，甚至還干預，那這件事情傳去，說什麼也都是鎮國公府仗勢欺人在先了。

  表妹，我知道你心疼姨母，可是你也得明白，不管你我認不認，姨母都是寧遠侯府的宗婦。

  鎮國公府可以因為寧遠侯的荒唐，登門教訓，可那只是兩府相通，關起門來自己處理的家務事。

  可現在，寧遠侯府卻是被瑞王府逼上了門，拿著闔府俱滅的風險去求鎮國公府開恩。

  身為宗婦，為了寧遠侯府做出這點兒犧牲那本就是她的責任！

  鎮國公府若是不同意，那就請鎮國公府出面去解決眼前的難題好了，若是解決不了，卻又拒絕寧遠侯府自己想出來的解決之道，那鎮國公府可就是明眼人可見的仗勢欺人了！」

  晉王很清楚蘇雲蕪的憤怒，所以他也很快將文老夫人更深一層的算計說了出來，想要蘇雲蕪能夠對這件事情有更為全面的了解。

  也是用另一種方式委婉的為他自己解釋，為什麼他現在會出手干預這件事情的原因。

  「這麼說，寧遠侯府那邊，是連臉都不打算要了嗎？」

  蘇雲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冷笑著開口道：「想要腳踏兩條船的左右逢源，她就不擔心會翻船嗎？！」

  「但是這一招雖然無恥，卻管用。」

  晉王看著蘇雲蕪，低聲道：「這件事情我暫時還沒有告訴外祖母她們，只是昨天進宮的時候對母后簡單的提及了一下。

  母后當場就氣得砸了茶盞。

  我想，若是外祖母知道這件事情，怕是只會更加生氣。」

  「她想要腳踩兩條船，那我就想看看，我們這條船若是翻了，她還能不能站穩當！」

  蘇雲蕪暗暗咬牙，許久才冷笑著開口道：「文老夫人想要穩坐釣魚台，看我們與瑞王府起爭執，她好想辦法從中漁利。

  那我們就乾脆點，索性釜底抽薪好了！」

  「釜底抽薪？」晉王微微挑眉，他暫時還不能理解清楚蘇雲蕪的想法。不過他在昨天確實是與謝皇后一起商議出了一個解決之道。

  只是，這件事情的當事人畢竟是蘇雲蕪，所以他昨天還是在臨走的時候提議，這件事情依舊還是要聽聽蘇雲蕪自己的看法。

  「我阿娘這一生被困在寧遠侯府，寧遠侯府騙她，欺她，辱她，在她屍骨未寒之際，依舊還想著利用她！

  這樣的人家，她早就不想呆了！

  他們寧遠侯府不是想要將那位庶兄記到嫡母名下為嫡子嘛，那好辦，還請晉王殿下轉告姨母，已經外祖母，我阿娘不願與卑鄙下作之人為伍，更不願讓一個出身不明，心機深沉之人喚她為母。

  所以自請和離脫離寧遠侯府，從此與其再無干係！

  只要寧遠侯現在一紙和離書，我立刻就將我阿娘的牌位從寧遠侯府挪出來，絕對不多呆片刻！

  我阿娘離開了寧遠侯府，那之後寧遠侯府想要怎麼做，自便就是！」

  蘇雲蕪看著晉王，乾脆果斷的就說出了與昨天他與謝皇后兩人在宮裡商議的結果差不多的提議。

  讓蘇雲蕪的阿娘徹底脫離寧遠侯府！

  這樣做的好處，是寧遠侯府從此再無法拿蘇雲蕪的阿娘來說事折騰，以後不論是蔡氏想要扶正，蔡氏的兒子想要成為世子，還是說，寧遠侯再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么蛾子，那都與鎮國公府再無瓜葛！

  只是這樣做也還有一個壞處，就是蘇雲蕪以後在侯府的處境，怕是沒有那麼好過了。

  這等於是鎮國公府公開與寧遠侯府撕破了臉，依著文老夫人與寧遠侯的脾氣，這份邪火，到時候鬧不好是會全部轉嫁發泄到蘇雲蕪身上的。

  「晉王殿下不用擔心我在府里如何，文老夫人是聰明人，就算是與鎮國公府因為這件事情徹底撕破臉，她也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似乎是看出了晉王的擔心，蘇雲蕪再次開口，十分篤定的讓晉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