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
2024-06-10 01:11:32
作者: 奶蓋暴擊
太后驀然瞪大了眼睛,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即使知道自己的命運,但生命的流逝還是讓太后悔不當初。
若是當年再狠心一些……
瞳孔已經開始渙散,但嘴角卻倔強地勾起一抹弧度。
「你不是……已經將他趕盡殺絕了嗎?」
聲音輕飄飄的,卻換來皇帝逐漸冷下的目光。
太后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充滿了不甘和怨恨。她的聲音在空氣中飄散,如同落葉般無力。
「你的皇弟、你的兒子,你的污點……你明明心知肚明他是誰……」
太后眼睛已經失去了焦點,人生的最後一句話虛無縹緲,仿佛是一陣風,吹過便消散了。
她的雙眸已失去往日的神采,只剩下空洞和無盡的悲哀。她的手指微微顫動,似乎還想抓住些什麼,但生命的力量正在無情地從她體內流逝。
皇帝站在榻前,目光冷冽,仿佛能將人凍結。他看著太后那逐漸渙散的瞳孔,心中沒有半點波瀾。太后嘴角的那抹倔強,在他看來只是垂死掙扎的徒勞。
「愛卿,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過了不知多久,皇帝緩緩抬頭,眼中是一抹玩味。
他的視線波瀾不驚,即使被微生淮聽見這麼大的秘密,他也並不擔憂。
仿佛眼前的這個人……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皇帝緩緩而來,腳步輕慢,眉眼帶著些許戾氣,也許是因為剛殺了一個人的原因,也許是因為他還要再殺一個人的原因。
「陛下,臣當真不知您是在說什麼。」
微生淮卻不急不慢。
「不知道?你不知道……裴修白去哪裡了?」
果然啊……
心中微微嘆息,微生淮直了直腰背。
皇帝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宮殿中迴蕩,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微生淮緊繃的神經上。他的眼眸深邃如海,波瀾不驚的外表下,是翻滾著的波濤。微生淮抬頭,對上那雙充滿玩味的眼睛,心中不禁一凜。
皇帝走到微生淮面前,停下腳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皇帝微微俯身,低聲說道:「愛卿,朕知你聰明絕頂,但有些事,不是你能揣測的。」
微生淮面上不動聲色,他微微低頭,聲音沉穩:「陛下,臣雖愚鈍,但也知忠誠二字。若陛下有任何疑問,臣定當知無不言。」
「你當真是忠誠,也當真是一條好狗,只可惜啊,你有了你自己的想法之後,有些不太聽話了。」
皇帝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中迴蕩,帶著一絲冷冽和玩味。他手中緊握著匕首,眼神狠戾地盯著微生淮,仿佛要將他看穿。
皇帝嘆了口氣,嘴上是一片惋惜,眼中殺意卻猛然暴增。
「所以黃泉路上,你繼續替朕探路吧——」
匕首猛然反轉,直指微生淮心口。
變故驟生,微生淮眼色一厲,倒退半步,竟然避開了皇帝的攻擊。
皇帝還在不依不饒,想要直接要了他的命。微生淮卻還顧及著皇帝的身份,只是一味躲避。
皇帝身形一閃,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向微生淮的脖頸。微生淮眼神一凜,身形急速後退,同時伸出手臂擋住了皇帝的攻勢。匕首在空中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最終落在了一旁的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畢竟養尊處優這麼多年,皇帝的體力不比年輕,僅僅是這一會兒的簡單過招,就已經讓他氣喘吁吁。
眼睛還在緊緊盯著微生淮,皇帝冷笑一聲。
「你要是就這麼去了,這《忠臣錄》上說不定還能有你一個名字。」
微生淮輕輕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可惜,臣不想做個好臣子。」
這麼久了,宮外還沒鬧起來,看來煙柳是已經接到了裴修白。
一切也即將塵埃落定。
「沒剩多少時間了,陛下。」
微生淮嘆息著,緩緩撿起剛剛打落的匕首,目光冷靜而堅定。
皇帝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他突然看不明白微生淮為什麼敢撿起這把匕首,仿佛這一切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皇帝喘息著,胸膛起伏不定,他瞪著微生淮,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而微生淮則靜靜地站在那裡,手中握著匕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突然,宮殿的大門被猛地推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皇帝下意識地轉過頭,然而他眼中的驚愕與恐懼卻瞬間凝固,因為那致命的寒意已經穿透了他的心口。
他瞪大了眼睛,試圖說些什麼,但只能發出微弱的喘息聲。他的視線逐漸模糊,最終定格在微生淮冷漠而堅定的臉上。
「安息吧,陛下。」微生淮淡淡地說著,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中迴蕩,顯得異常清晰。他鬆開手中的匕首,只見那把匕首上還殘留著皇帝的鮮血,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朵朵悽美的血花。
皇帝的身體緩緩倒下,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眼睛仍然睜著,似乎還在訴說著他的不甘與驚愕。
微生淮嘆了口氣,鬆開手中的匕首,看著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皇帝緩緩倒下,然後轉身,伸出手。
「逆臣認罪。」
背著光,裴修白滿身鮮血,眼中滿是錯愕。
不等他開口說話,已經有身旁的侍衛衝上前去,將微生淮押解。
「哥……」
眼看著人要被拖出去,擦肩而過的一瞬間,裴修白顫抖著叫出聲來,卻沒有等待一句回應。
先帝遇刺,皇宮突遭大火,整個皇宮主位竟然無一個活口。就連先帝最疼愛的新寵季妃,在得知皇帝遭遇意外後,選擇以身殉之。
先太子與先皇三子與此次大火之間關係密切,息息相關,嫌疑極大,被押解歸案。
新帝登基,天下大赦,此後山河寧靜,太平萬安。
永安村畔,江邊一隻小船晃晃悠悠。
「我說,你跟我哥兩個人怎麼回事啊?又鬧彆扭了?」
粗布衣裙的少女坐在船頭,慢慢悠悠地晃著。
微風拂過,吹起了少女的衣裙,也帶來了江邊的濕潤氣息。她輕輕晃動著雙腿,目光落在遠處朦朧的山影上,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船艙內,隱約傳來低沉的對話聲,但聽不真切。少女微微側頭,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卻只見艙門緊閉,一絲縫隙也沒有。
她嘆了口氣,收回目光,又看向了手中的魚簍。幾條小魚在簍中蹦跳著,濺起一片片水花。她伸手進去,輕輕撫摸著這些小魚,眼中流露出溫柔的光芒。
「你們兩個,一個比一個倔,就不能好好說說話嗎?」她自言自語道,聲音中帶著些許無奈。
她身後的女子容貌絕美傾城,此時卻微微僵著一張俏臉,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白芷只好嘆了口氣。
「唉,沒事,祖母訓他一頓,你就消消氣吧。這事也確實是他不對,怎麼什麼都瞞著你呢,太過分了。」
輕輕拍了拍身旁女子的肩膀,眼中滿是關切。白芷轉過身,面對著那容貌絕美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煙柳微微低著頭,長發如瀑布般流淌在肩頭,幾縷髮絲輕輕拂過她白皙的臉頰。眼眸深邃如星辰,此刻閃爍著絲絲淚光,似乎在強忍著心中的委屈。
白芷伸手,輕輕握住了煙柳的手,她的手指冰涼,似乎帶著一絲顫抖。
「好了好了,都已經有了結果了,你也別生氣了。」白芷柔聲道,聲音中滿是無奈,「你倆還要過一輩子,總不能鬧一輩子的彆扭吧。」
「可是他什麼都不跟我說,我連他的計劃都不知道。」
煙柳抽了抽鼻子,還帶著些許哽咽。
「是是是,都是他不好。不過他這不也保全自己了嗎?雖然爵位、官職什麼的都沒有了,但最起碼,人還活著,不是嗎?」
白芷一聽,便知道她這氣已經消的差不多了,只是心裡還鬧著彆扭,不肯主動低頭。
不過也是,哪有叫女子先低頭的。
只不過自家哥哥那個不靠譜的,認錯也沒認到點子上,這才拖到了現在。
白芷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突然拍了拍手,站起身來,作勢就要往船艙里走。
「誒,你幹什麼去?」煙柳一愣,連忙拉住她。
白芷狡黠一笑,眨了眨眼睛:「祖母說他還不夠,我去再替你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欺負你的下場!」
說完,她掙脫了煙柳的手,快步向船艙走去。煙柳愣在原地,看著白芷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連忙上前兩步,攔住白芷。
「等等!」
叫住白芷,煙柳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死死地拉住她,不讓她上前一步。
白芷一陣好笑:「怎麼了?你這不會是不捨得吧?」
煙柳只是一陣臉紅,卻還是一聲不吭。
「沒事,我一定幫你報仇!」
眼看就差這臨門一腳了,白芷一邊嚷嚷著,一邊就要往船艙里沖。
「行了行了,我就是捨不得!」
眼看著不順著白芷的意思,今天這事就結束不了了,煙柳只能認命地承認。
話音剛落,就看見白芷那憋笑的臉。
周圍一片寂靜,船艙里說話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
可想而知,剛才的話,船艙里的微生淮必然聽的一清二楚。
「你這壞坯子!」
煙柳臉羞得通紅,氣急敗壞道。
她的話音剛落,白芷的笑聲就再也憋不住了,如同銀鈴般清脆地響起,迴蕩在江邊的空氣中。她笑得前仰後合,雙手捂著肚子,仿佛怕笑聲驚擾了這寧靜的午後。陽光透過樹梢,灑在她身上,映照出她歡快的身影。
煙柳看著白芷的模樣,也不禁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兩人站在船頭,江風輕輕吹過,吹起了她們的衣裙和髮絲。遠處,青山如黛,江水悠悠。這畫面仿佛一幅美麗的畫卷,將兩人的身影永遠定格在這寧靜而美好的時刻。
船艙里,微生淮嘴角也忍不住染上一抹笑意,耳尖緋紅。
老夫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她當然樂見兩人之間情意綿綿,可該打的預防針還是要打。
「你啊你,這幾年也沒好好對人家,那個女子不希望自己夫君對自己一心一意,知無不言,互相之間知根知底的?偏偏你啊……」
「孫兒知錯。只是那時情況嚴重,我雖然有猜測,可心中沒有十足把握。既然我下定決心要以身犯險,便想著,將她排除在外。要是真出事,她也不會受牽連。」
微生淮坐在老夫人對面,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意。他耳尖微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眼中卻閃爍著認真的光芒。
老夫人看著他,心中既欣慰又感慨。她輕輕嘆了口氣,伸出手拍了拍微生淮的手背。
「你啊,就是太重情義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煙柳丫頭沒有看錯人。只是你要記住,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和理解。你這次雖然是為了她好,但做法確實有些欠妥。以後可得注意,別再讓這樣的誤會發生了。」
微生淮點了點頭,神情認真。
船艙內,光線柔和,透過半開的窗欞,灑在微生淮的身上。他坐在那裡,身姿筆挺,如同一棵青松,屹立不倒。老夫人的話語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流入他的心田,讓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和寧靜。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露出幾分羞澀和堅定。耳尖的緋紅像是初升的朝霞,映襯著他那俊朗的容顏,更添幾分俊逸。他的眼睛閃爍著明亮的光芒,仿佛有星辰在其中閃爍,那是他對未來的堅定和期待。
老夫人看著他,心中滿是欣慰。她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微生淮的手背,那手掌上的皺紋如同歲月的痕跡,卻充滿了力量和溫暖。
「柳兒,進來吧。」
她自己知道了孫兒的想法可沒有用,得讓他心上人知道才行。
煙柳掀簾而入後,老夫人便緩緩起身,任由一旁的丫鬟攙扶,緩緩出了船艙,把這一對小夫妻扔在了船艙里,讓他們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
「芷兒,你來。」
老夫人眼中滿是慈愛,緩緩挽起她的臂彎。
「咱們祖孫二人,以後也莫要再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