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煙柳一慌，幾顆棋子落地，濺起幾聲清脆。

  「這些東西讓下人收拾就好，你不用動手。」

  微生淮一身黑金錦袍，他一年到頭總是一身深色，就連過年也不例外。只是因著過年，換了個喜慶些的玉佩作點綴。

  煙柳點點頭，又搖搖頭。

  「誰收拾不是收拾，我沒事做，就幫一把手，也不是什麼麻煩事。」

  

  微生淮不再作聲，等煙柳收拾完，才坐在矮炕對面，斜倚著軟枕。

  「我記得之前你對……下棋感興趣？」

  他面色如常，聲音卻微微有些沙啞。

  煙柳點點頭，仔細一看，才發現微生淮的面色並不好，像是熬了夜沒休息好一樣。煙柳心中一澀，忍不住輕聲問道：「你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微生淮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他輕聲道：「無妨，只是近來事情多，有些累罷了。」

  煙柳默然，她知道微生淮從不輕易透露心事，也不再多問。

  矮炕上，微生淮閉目養神，而煙柳則靜靜地坐著，思緒萬千。屋內靜謐無聲，只有爐火偶爾發出噼啪聲響，為這靜謐的時刻增添了幾分暖意。

  過了許久，微生淮緩緩開口，打破了沉寂。

  「煙柳，陪我下一把棋如何？」

  煙柳一愣，低頭輕聲道：「我棋藝不精，恐怕會耽誤了王爺的興致。」

  微生淮輕笑一聲，睜開雙眸，目光中帶著幾分平和。

  「無妨，我也只是閒來無事，找個人消磨時間罷了。」

  煙柳微嘆一聲，起身去取棋盤。

  兩人架勢擺好，煙柳謙讓了幾句，卻沒拗過微生淮，執黑子先手。

  棋子一下，微生淮不由抿嘴，眼角帶了幾分笑意。煙柳氣勢洶洶，卻是五子棋的步調。

  棋盤之上，黑白交織，兩軍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煙柳棋風凌厲，卻總被微生淮化解於無形。而微生淮看似閒庭信步，卻步步緊逼，漸漸占據上風。

  屋內暖黃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為這靜謐的冬增添了幾分暖意。微生淮眼角含笑，目光始終未離開棋盤。而煙柳則皺眉沉思，每一步棋都經過深思熟慮。

  隨著棋子的落下，兩人之間的氣氛也逐漸輕鬆起來。煙柳不經意間抬頭，正對上微生淮含笑的雙眸，心頭微微一顫。她輕抿唇角，目光堅定地落在棋盤上，手中捏著一顆黑子，遲遲未落。

  微生淮看著煙柳遲遲不動手，不禁輕笑道：「怎麼了？」

  煙柳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將手中棋子輕輕放下。

  「我是在思考。王爺棋藝高超，不是我初學乍練能對抗的。像現在這樣下的有來有回，已經是王爺多多包涵了。」

  微生淮一愣，隨即笑出聲來。他拿起白子，在棋盤上落子，聲音帶著幾分愉悅。

  「你也不必太過自謙，其實我們兩人的棋藝，也算是半斤八兩的差。」

  他這一笑，煙柳也跟著抿唇，沒有說話。她知道微生淮這是在打趣自己，但她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這樣的微生淮更有人情味。

  「王爺！西邊……姨娘也在，是奴才無禮了。」

  微生淮的小廝急急忙忙進來，見到兩人都在下棋，一時有些猶豫。他站在原地，匆匆行禮，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微生淮看了一眼小廝，又看向煙柳，嘆了口氣，揮揮手讓那小廝出去。

  「我心裡有數，好不容易有這麼幾天輕快的日子，你就讓我安生過幾天吧。」

  那小廝苦澀一笑，點點頭剛要出門，又被微生淮喊住。

  「一會兒你再送點水果來，我記得皇上賜了些新鮮東西，剛派人送來。你去廚房知會一聲，洗了去送過來。」

  小廝臉色微綠，點點頭轉身離開。

  「你不必在意他說的話，我這兒沒什麼事。」

  也許是看出來煙柳的不安，微生淮開口安撫道。

  「我在這也沒什麼事兒，只是打擾王爺休息……」

  煙柳猶豫片刻，還是準備離開，只是話沒說完，就被微生淮打斷。

  「你就在這坐會，要是下棋下累了，一會他們送水果來，嘗嘗味兒再走。」

  微生淮這樣說了，煙柳也不好再推辭，坐在一旁百無聊賴，見微生淮轉頭去翻閱桌案上的幾本書，心中微微鬆一口氣。

  她只怕耽誤了他的正事，這才有些不安。得了微生淮的准信，也算是放鬆下來。

  就這樣磨蹭了半天，微生淮才起身出門，臨走前還喚了小廝來，特意囑咐把那些水果給一起送回花齋。

  那小廝正是去要水果的，點點頭就答應下來。

  等他捧著水果與煙柳一起出了門，不由得煩惱地嘆了口氣。嘆完氣才覺得不合適，又連忙噤聲，慌慌張張地瞟了一眼煙柳的表情。

  煙柳面色不變，低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小廝猶豫了一下，低聲解釋。

  「沒什麼事，就是外面找王爺著了急。」

  煙柳微微皺眉，她知道微生淮雖然地位高貴，但也有許多煩心事。她忍不住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王爺拿主意？」

  小廝一愣，沒想到煙柳會這麼問。猶豫片刻，他低著腦袋輕輕點了點頭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最近……唉，確實有事要王爺拿主意，不過王爺一直往後拖著，我們催也只當是……」

  小廝模模糊糊答應了幾聲，然後閉起了嘴，再也不多言。

  煙柳默然，她知道這其中的事情不是她能插手的，只能默默祈禱一切順利。

  側過頭看著小廝有些焦急不安，她輕嘆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放心，王爺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小廝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煙柳。他心裡清楚，煙柳雖然只是個姨娘侍妾，但這幾個月時不時就跟在王爺身邊，或許她真的知道些什麼。

  「真的嗎？可是……」小廝欲言又止。

  煙柳微笑著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兩人默默地走著，小廝心中的焦慮似乎也減輕了一些。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快步向花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