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夜談

  紀蘭舒的家中有些簡單，幾間破敗的屋子，一間廚房，兩間豬舍，三間客房，一間廳堂。

  

  幾間屋子中擺設都皆為簡單，看上去有些寒酸，算得上是家徒四壁。

  在還算繁華的鹽城之中，過著這樣貧瘠到和西北瘠薄之地沒什麼兩樣的生活，只能夠說鹽幫的壓榨太過厲害。

  不過她家也不算是一無所有，在院子中有幾盆開的正旺的杜鵑，除了杜鵑還有一棵八月開花的桂花樹，除此之外，還有幾顆長勢正旺丁牧叫不出名字的小草，可以看得出來，紀蘭舒的父母應該算得上是一對雅致的妙人了。

  春日夜色正好，仲春時節的風並不曾裹挾著多少寒意，不過還未到乘涼的時節，待在桂花樹下有些微涼。

  丁牧和莫輕狂兩人皆是武者，而且修為境界都到了九品中的一品境，對著些許寒意自然不甚在意，可紀蘭舒不行，她只不過是一個嬌弱的小女孩。

  為了能夠聽莫輕狂和丁牧兩人聊天，她將冬日穿的一件舊棉襖給翻了出來，倔強的待在丁牧身邊，不肯進屋。

  見到紀蘭舒的模樣，丁牧提議進屋，一向乖巧的紀蘭舒卻說什麼也不從。

  對此，丁牧也沒有辦法，只好倒上了一杯熱水，放到了紀蘭舒面前，讓他暖暖身子。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望著這兩個很快就將是她短暫生命中過客的人，微微有些傷感。

  紀蘭舒很清楚，丁牧和莫輕狂兩人跟她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他們兩人卻是身懷高深修為能夠高來高去的武者。

  鹽幫禍首鹽池已死，紀蘭舒找不到任何丁牧和莫輕狂會留下的理由，這兩人在紀蘭舒眼中就像是能夠展翅翱翔天空的雄鷹，鹽城的天地太小了。

  感受到小女孩紀蘭舒身上突然瀰漫開來的憂傷，丁牧有些詫異的望向這個小女孩，他笑著問道：「蘭舒，怎麼了？是不是想你那已經過世的父母了？」

  紀蘭舒聽見丁牧的文化，倔強的搖了搖頭，亮晶晶的眸子中蒙上了一層水霧，她怔怔的望著丁牧，語氣隱隱帶有哭腔：「小哥哥，你和莫哥哥是不是很快就要離開了？」

  丁牧聞言一怔，不明白紀蘭舒怎麼突然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不過他還是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說道：「鹽池已死，我也該往其他地方走走了，江湖之大，未曾踏入其中，你根本就不知道其浩瀚無際，我想要再多走一些路，多看一看，這樣也不枉我到江湖之中走了一遭。」

  「喔！」紀蘭舒張開嘴應了一聲，眼中的水霧倔強的不曾凝聚成淚水溜出來。

  不論丁牧怎麼勸都不願意進屋子的這份小女孩突然就轉身跑入了屋子，讓丁牧滿頭霧水。

  他準備起身去看看紀蘭舒怎麼了，卻被莫輕狂給拉住了。

  莫輕狂望了望跑開的紀蘭舒，又望了望看上去有些木訥的丁牧，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算了，你現在過去也於事無補，讓她先傷心一陣子吧，過一會她應該就睡著了，放心吧，她只是有些捨不得你！」

  丁牧身體一僵，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苦笑了一聲，重新坐了下來。

  相比於莫輕狂，他對於一些情感的把握還是差了太多，畢竟閱歷太少。

  莫輕狂目光灼灼的望向丁牧，笑問道：「丁兄弟，蘭舒一個小女孩獨自在鹽城中生活無依無靠，你應該不太放心吧！」

  輕輕點頭，丁牧嘆了一口氣說道：「是不太放心，只是我將要遊歷江湖，連自己下一刻會身在何處都不知道，也不能帶著她啊，那樣的話她只能夠跟著我受苦。」

  「說的倒也是！就這樣留下蘭舒我也有些不太放心，我看不如這樣，我認識一位前輩在定州隱居，不如將蘭舒交給他培養，那位前輩實力高強，早已臻至化境，相信蘭舒跟著他應該會有一番好的前程，最不濟以後也不會被人給隨隨便便的欺負了！」莫輕狂想了想說道。

  「你想讓蘭舒進入江湖？」丁牧挑了挑眉頭，似乎不太遠離紀蘭舒踏入江湖，江湖之中的爭鬥太過兇險，一不小心便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在丁牧看來，讓紀蘭舒踏入江湖，很有可能是害了她！

  莫輕狂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她在鹽城和江湖有什麼區別嗎？都說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既然是江湖，自然就會有各種爭端，在這個操蛋的世道里沒有什麼人是能夠獨善其身的。在我看來，蘭舒學一身本事反倒要好上一些。」

  丁牧沉默了下來，半晌以後，他才點了點頭，畢竟莫輕狂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在這個世道中，誰能夠獨善其身呢？

  「那就這樣定了，只不過還是要徵求一下蘭舒的意見，等明日早上我再問她吧！」丁牧確認道。

  莫輕狂笑了笑，不再說話。

  院子中夜風很大，可能是因為靠近秦湖的關係，風神浩蕩，吹動著樹葉沙沙作響。

  兩人之間的沉默在整座院子中蔓延，許久不曾有一點聲音。

  丁牧還好，習慣了這種沉默，莫輕狂就有些受不了了，他咳嗽了一聲，吸引了丁牧的視線，隨後問道：「丁兄弟，既然蘭舒的去向定了下來，不如談談你吧，你呢，難道真想這樣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的闖蕩江湖？你有沒有想過闖蕩江湖也是需要銀錢的，你去哪裡弄那些紅白之物呢？」

  聽見莫輕狂的話，丁牧一怔，認為還真是這個理。

  他疑惑的望向莫輕狂，知道莫輕狂肯定還有話不曾說完，畢竟莫輕狂不可能突然提起這個話題，然後突然放下，如果一個人能夠做出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那麼這個人一定是有病。

  果然，莫輕狂繼續說道：「丁兄弟，難道你就不疑惑嗎？在鹽幫之中的時候，鹽池一直說我是殺手盟的六殺殺手，你不好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這人不喜歡詢問別人的秘密，不管你是什麼人，只要我認為能夠與我交朋友，那麼就會當你是朋友。」

  莫輕狂爽朗一笑，得意的說道：「我就知道丁兄弟你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我才會和你交朋友，不錯不錯！其實吧，我的身份確實是不能夠泄露的，不過對丁兄弟，我跟放心！我確實是殺手盟的六殺殺手，丁兄弟你聽說過殺手盟嗎？」

  這樣一問，在其他江湖人眼中顯然是多餘的，殺手盟這個組織，怎麼可能會沒有人聽過，但莫輕狂覺得他必須這樣問，畢竟丁牧是一隻剛出江湖的菜鳥。

  看見丁牧搖頭，莫輕狂就知道他問對了旋即開口解釋道：「殺手盟是一個游離於江湖中正魔兩道之外的組織，是所有殺手組成的聯盟，可以算作是江湖中的第三方勢力。殺手盟中的殺手都很神秘，他們可能是任何人，正魔兩道，朝廷高手。這些人隱藏自己的身份以接殺手盟發布的任務為生，賺取豐厚的報仇，當然，這些殺手也可能會懷有其他目的加入殺手盟，總而言之，殺手盟中的水很深，實力很強大。殺手盟中的殺手分為七個等級，最高等級為七殺殺手，最低等級為一殺殺手。每一個殺手盟中的殺手，都擁有自己的殺手令，七殺殺手所擁有的令牌上面，刻有七個殷紅的殺字，而一殺殺手，令牌上則只刻有一個殷紅的殺字。從古到今，殺手盟之中所擁有的七殺殺手，一直以來從來都不曾超過兩手之數，據傳，七殺殺手領取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而我，則是殺手盟中的六殺殺手！」

  莫輕狂的講述讓丁牧的面色一凝，他雙眼死死的盯著莫輕狂說道：「按照你的意思，殺手盟中的殺手為了生存而殺人，豈不是和魔道性質一樣？」

  莫輕狂聞言，搖了搖頭道：「丁兄弟你以為我如何？我之前說過，江湖無正邪，人心才分好壞。正道中人難道就一定是好人，魔道中人難道就一定是壞人嗎？呵呵，丁兄弟你說這話未免有些可笑。比如說我，握在殺手盟中接取的任務，擊殺之人從來都是一些十惡不赦的人，比如說鹽池這樣的，我如此做，既能夠賺取報酬維持我的生計，還能夠行俠仗義，又怎麼能說我就是壞人呢？」

  丁牧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他歉然道：「抱歉，莫大哥，是我著相了！你說的對，江湖之中沒有正邪，只有人心才分好壞，魔道中人可能有好人，正道中人也可能是壞人！」

  他一個人闖蕩江湖，對於正魔的界限並不是分的太清楚，這也是他能夠理解莫輕狂口中所說之話的原因，若是換做任何一個正道門派子弟聽見莫輕狂的話怕是又要喊打喊殺，說其妖言惑眾了。

  丁牧不笨，莫輕狂為他講了這麼多，用意何在，他自然一清二楚。

  「莫大哥，你是想讓我和你一樣加入殺手盟嗎？」

  莫輕狂點了點頭，說道：「對！既然丁兄弟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一樣，完全可以加入到殺手盟之中，這樣一來，既可以瀟灑的闖蕩江湖，也不用發愁自己無錢可花，畢竟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丁兄弟，你覺得如何？以你的實力，相信應該能夠很快就成為一名六殺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