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是你的丈夫
2024-06-09 23:26:49
作者: 阿生
男人淡淡道:「今晚我在這裡和四月成親。等她好了,再帶回去。」
老者既驚又喜,匆忙擦了擦自己的混濁的眼淚。本來以為自己拉扯大的孫兒,連她成親都不能看一眼。
現在男人體諒他,他也不能哭哭啼啼地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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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連點頭應聲好好好,可是起身時,聽到屋外大作的風雨聲,心又沉下去。
冷風從門縫灌進來,呼,呼,吹得桌子板凳一抖一抖的。窗戶也不安生,時不時砰砰兩下,聽得人心煩。
這樣不明朗的夜晚,這樣一個幽暗潮濕的小屋子,作為兩人結婚的新房,新娘子還昏迷不醒,老者也不知道自己該喜還是愁。
「沒事,」男人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走過來,手上燃起一團青藍色的火苗,腕部輕輕一叩,火苗飛進一旁的炭火盆里,火勢躥高,整個屋子都亮堂起來。
老者恍惚想起自己煎的藥,跑過去急急滅了火,用布包著手打開瓦罐蓋。還好,藥沒有糊。
男人瞟過那些礙事的桌子板凳,黑色漫過雙眼,等整個眼睛徹底變成黑色,他吹了一口氣,那口氣便如千鈞重的狂風,吹得那些桌子凳子全部飛開,歸了原位。
老畫下,一張潮濕的小木桌,桌邊擺一張椅子上,男人把呆住的老者按在椅子上,吹熱了一盞茶。
「四月做不到的,我來代做。」
他只是配合老者的意願,儘可能給四月一個簡單的婚禮。
沒有漂亮的歐式婚紗,沒有復古的英式教堂,沒有濟濟一堂的賓客,更沒有雙方父母的祝福,但男人已經盡力做了。
他身上帶著地獄般陰沉的氣息,朝虛空打了個響指,老久的電燈閃了幾下後亮了起來。
抱起昏迷的薛四月,男人朝老者行了個禮。
他咬破右手手指,將血滴在薛四月的額頭。薛四月的額頭緩緩浮現出一個詭密的圖案。她忍不住嚶嚀一聲,不安地蹙起眉頭。
男人覺察到薛四月的痛苦,又滴了一滴血在薛四月額頭。他不確定是否是薛四月的身體還沒有甦醒的緣故,無法感應他的召喚。
薛四月更加難受,仿佛被人用刀細細切割著她的神經。
那些看不見的東西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有不可名狀的尖叫聲從靈魂深處傳出來,糾纏著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身體微微發顫,但直覺告訴她她不應該牴觸。咬著嘴唇掙扎了一會,她終於放棄,任那血順著契約的印記一點點滲進去。
男人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等血完全融進她的身體。
薛四月只覺一股暖流湧入身體,驅散了她體內的寒冰。
為了抵禦發冷而滾燙的體溫也在那一刻緩緩平復。她的臉色漸漸顯現出健康的紅,嘴唇也變得柔軟溫暖起來。
男人緊蹙的眉頭舒展開,想將她放下來。他的動作輕柔,仿佛在擺放一件珍貴的瓷器。
薛四月腳尖緩緩著地,他正想起身,身體卻猛地一僵。
老者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疑惑道:「大人,你怎麼了?」
男人不說話,眼前一陣暈眩。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薛四月,嘴唇翕合。
她,她竟然……
黑暗的氣息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退散,他的手慢慢有了溫度,臉也比一開始紅潤許多。這些微妙的變化無時無刻不再提醒它,他沾了人間的陽氣。
地獄為至陰之地,唯死人惡鬼等方可進入。男人來自地府,身上帶著至陰之氣。
但在方才簽訂契約時,出現了他暫時無法理解的詭異變化。
他確定契約簽訂成功了,但自己不幸沾上了薛四月身上的陽氣。有陽氣之人是回不到地府的,這也意味著,他今後將有家不能回。
這個女人……男人無不鬱悶地扶額,居然連自己也無法掌控。
他凝神苦思,身邊的薛四月眼睫輕輕動了動,眼睛慢慢睜開了。男人的手還抱著她的腰,見她瞟向自己,目光還順著自己的手向下,一時無措。
兩廂尷尬間,四目交接。
「啊……」薛四月低低叫了聲,臉頰飛紅。
她從小性子柔弱,因為自己招鬼的緣故,也不怎麼接觸陌生人。別說男人,連女性朋友都少得可憐。
現在倒好,剛發燒醒過來,就看到一個陌生男人近在咫尺抱著自己。
男人見慣風浪,那驚訝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沒了蹤跡。他的手離開薛四月的腰,別過臉沉默。
薛四月一顆心砰砰跳起來。
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男人。好看得不像這個世界該有的人……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飛過,很快又如沒入大海的水滴了無蹤跡。
「四月啊,你醒啦?」瘋老道不知道男人身上微妙的變化,只當他按原計劃救醒了薛四月,就該帶她下地獄了。
「嗯,師父。」薛四月不明所以,瞟向一邊好看的黑衣男人,「他,他是……」
瘋老道正犯愁怎麼跟她解釋,男人忽然開口:「我叫閻子行。是你的新婚丈夫。」
男人的話駭了薛四月一跳:「你、你說什麼?」
閻子行眼睛也不眨一下,口吻依然淡淡:「怎麼?」
他眯眼,打量著這個剛剛醒來,滿面錯愕的女人。
她瞪圓的眼睛,微張的嘴唇,還有驚愕的表情,沒有一點不在向他宣告――「你什麼時候成了我的丈夫,我還不想嫁給你」。
閻子行不悅地蹙眉,湊近驚訝不已的薛四月。她根根分明的睫羽明顯因為緊張而顫抖。「怎麼?」閻子行邪魅地挑起她的下巴,冷風從唇齒間透過,「你不願意嗎?」
薛四月望著這個滿臉挑釁的男人,喉嚨發乾,一時說不出話。
瘋老道怕閻子行生氣,慌忙圓場道:「怎麼會呢,大人您紆尊降貴娶了四月,四月能嫁給你,是她的福氣。」
瘋老道都這樣說了,一向孝順的薛四月自然不敢有微詞。事實上,她並不討厭眼前這個男人,只是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無所適從,她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
男人放開她,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