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御前失儀

  「原是如此。」元皇后點頭，「本宮就說怎麼從未見過這種瓜果，此果大周從未出現過，若是以此當玲瓏閣的新品的話，那便是獨一份的，定然會十分火爆。」

  說著，元皇后又有些擔憂：「不過荷兒，如今咱們已然與蘇貴妃、寧遠侯撕破了臉，你行事還是應當謹慎些，免得他們抓住機會構陷於你。」

  「母后，女兒省得。」

  元皇后此番話又讓雲姝荷想起了何雯說的，看了眼食盒中還剩下的一碗西瓜甜品，她道：「寶珠，你將這份甜品送去勤政殿給父皇嘗嘗。」

  寧遠侯與何靖意圖以西瓜為切入點來陷害她，無非也不過覺得西瓜從未在大周出現過，新奇的東西有利亦有弊，一但有人吃了西瓜甜品鬧出人命，他們再煽風點火到處傳播說西瓜本就是有毒的東西，那定然會有許多人人云亦云。

  屆時就算她澄清說是有人下毒，怕是也沒有人會信，畢竟西瓜有毒這個觀念已經被寧遠侯他們傳得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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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們已然也會先入為主的表示認同。

  可若她一開始便將西瓜甜品拿給父皇品嘗呢？雲姝荷笑了笑，父皇首當其衝吃過西瓜，且吃過後身體無虞，那屆時就算寧遠侯他們動了手腳，自己也可請父皇與母后出面澄清西瓜沒有毒。

  元皇后並不知曉雲姝荷心中所想，她聞言有些不贊同道：「胡鬧，荷兒，這甜品還是你親自給皇上送去更為妥當，若是你父皇知曉你進了宮卻只潛派貼身丫鬟送去吃食，難免不會心中不虞。」

  雲姝荷點頭：「母后說得是，方才是女兒未思慮妥當，女兒這便給父皇送去。」

  勤政殿。

  李德海領著雲姝荷進入殿內，皇上正在批閱奏摺，李杏正站立在皇上身旁侍奉茶水。

  聽見人進來，皇上頭也沒抬，語氣威嚴：「何事見朕。」

  雲姝荷並未在意皇上的態度，她笑著給皇上行禮：「父皇，兒臣帶了個甜品來給您嘗嘗。」

  「甜品？可是玲瓏閣的？」皇上來了興致，他依稀記得玲瓏閣的點心之類的味道都十分特別，比之御膳房也毫不遜色。

  「正是。」雲姝荷提著食盒走到皇上身邊，將西瓜甜品放置在皇上面前。

  「此物看起來倒是新鮮。」

  「父皇您先嘗嘗吧。」

  皇上這才放下奏摺，舀了兩勺西瓜品嘗。

  雲姝荷的目光停留在一旁的李杏身上，見到她頭上那隻精緻的步搖時，她忽覺十分眼熟。

  絞盡腦汁想了許久，她才隱約記起這支步搖的出處。

  是蘇貴妃的！

  雲姝荷微微眯眼，想來蘇貴妃應當是十分珍視這支步搖的，在她兩世記憶中，這支步搖也僅僅是在雲永楓成為太子後，蘇貴妃春風得意之時才在宴席上出現過一次。

  既然是珍視的東西，為何會出現在李杏的頭上？

  目光下移，李杏的眉毛也引起了雲姝荷的注意，宮中宮人多用銅黛，可她的眉毛顯然不是用銅黛描畫的，也不像遠山黛，反而像是螺子黛……

  宮中能使用螺子黛之人便只有母后與蘇貴妃，且因蘇貴妃更得聖寵，所以幾乎每年他國進貢的螺子黛都是送到蘇貴妃處。

  將步搖與螺子黛聯繫到一處，雲姝荷瞬間知曉了蘇貴妃的想法。

  在心底冷笑了一聲，雲姝荷別開眼，想要御前之人替三皇子美言幾句？想得美！

  若是沒讓她撞見便也就罷了，既然被撞見了，那就別怪她了！

  皇上面前擺著奏摺時，一般喜歡食不言寢不語。

  為了不惹皇上生厭，所以雲姝荷並未立即說話。

  西瓜甜品顯然很合皇上的胃口，用完後，皇上當即便問道：「荷兒，此物甚是美味，不知是如何製作的？」

  雲姝荷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父皇想知道嗎？那得先替兒臣解疑答惑。」

  「哦？你有何惑需要朕幫你？」第一次見端莊的大女兒做出這般俏皮的動作，皇上心情頗好，心底生出一抹慈愛之情。

  「才不是要問父皇呢……」

  「那是？」

  雲姝荷興致勃勃看向李杏：「李杏姑姑，你頭上的步搖和畫眉的青黛是從何處採買的，可否告知本宮，本宮瞧著都喜歡得緊。」

  李杏被點到名字，心下有些慌亂，她穩了穩心神後才道：「長公主，奴婢所用之物廉價，實在與公主的身份匹配不上。」

  皇上聞言也點頭：「李杏說得對，荷兒你是公主，要什麼樣的步搖什麼樣的青黛朕都可以替你找來，何必執著於不符合你身份之物？」

  「可是兒臣就喜歡李杏姑姑今日用的。」雲姝荷故作委屈。

  「朕記得庫房中還有一斛去歲進貢的螺子黛，不若這樣啊荷兒，那斛螺子黛朕便賞你了。」

  「螺子黛？」雲姝荷眼眸瞬間變得晶亮，眉眼之間露出難得的嬌憨，「兒臣還沒用過螺子黛呢，父皇，您說的螺子黛與李杏姑姑今日用的青黛比，哪個更勝一籌？」

  「那自然是螺子……」皇上順著雲姝荷手指的方向看向李杏，本欲脫口而出的話戛然而止。

  原本笑著的面龐瞬間陰沉下來：「你今日畫眉之物廉價？」

  「皇上恕罪！」李杏撲通一聲跪下，佝僂著的脊背瑟瑟發抖。

  「恕罪？」皇上冷笑，「你倒是好好給朕講講，你從何處得到的廉價螺子黛描眉？！」

  「啊，李杏姑姑用的竟是螺子黛？」雲姝荷故作驚訝，片刻後她又有些扭捏道，「父皇恕罪，是女兒眼拙了……我見李杏姑姑描眉之物與母后所用不同，便以為是青黛……」

  「皇后所用何物描眉？」

  「自然是遠山黛。」

  「遠山黛，呵呵。」皇上陰沉一笑，一把便將李杏插於發間的步搖拔出丟在地上。

  李杏的頭髮瞬間散了。

  事到如今他哪裡還能不明白，這宮中除了蘇貴妃又有何人有螺子黛？又是步搖又是螺子黛，蘇貴妃這是將手伸到御前來了！

  他心中升騰起些許愧疚，對元皇后的愧疚，於此同時對蘇貴妃母子的成見也越發深。

  元皇后貴為一國之母，卻過得不如一個貴妃，描眉都只能用一般的遠山黛，雲姝荷身為嫡公主，卻連螺子黛都不認識，對蘇貴妃隨手賞給下人的步搖更是歡喜得緊。

  皇上手握成拳苦澀一笑，他平時常警醒官員切莫寵妾滅妻，可他這又何嘗不是寵妾滅妻？

  李杏仍在不停求饒，皇上面色越發冷凝，他道：「你也算在御前侍奉多年，應當知曉御前不留不忠心之人。」

  說完後，他又下旨道：「李德海，李杏御前失儀，杖責二十打發到西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