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天賦畫者

  陳恆思索了一下，笑了笑，「林海洛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畫者，這裡所說的有天賦，不僅僅是大家理解的那種一點就通，可以說與生俱來，形容林海洛。

  知道我們當時的老師，蘇海嗎？他那人最是天才桀驁不馴，一般的學生都看不上，收我和徐帆也是為了少年宮硬性要求才勉強收的，實際他只認林海洛一個學生。其實你可以找蘇海老師問問，他應該最了解林海洛。」

  肖城嘆了口氣，「蘇海老師前幾年過世了，我頂多能聯繫上他兒子，可前段時間我打聽到他兒子正好出國交流去了，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

  陳恆聳聳肩，「那可惜了。當時蘇海老師對林海洛的偏心有目共睹，一開始其他人也不服氣，但自從和林海洛接觸多了，就心服口服了。

  知道蘇海老師當初怎麼在繪畫基礎班發現她的嗎，她那么小，剛學繪畫都是基礎的石膏，林海洛畫這些的時候和其他人一樣，並沒表現出多高天賦。

  可下課了，她拿彩色粉筆在黑板上竟然畫出了完整的少年宮噴水池，不是那種簡筆畫，而是利用了彩色粉筆的顏色渲染。

  噴水池水是透明的，看她用粉筆竟然把水池反射的光線色彩全都表現出來了，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小孩子畫出的。正好蘇海老師經過，就讓她用水彩筆重新畫，發現林海洛最大的特點，不是她形象描述的多好，而是她對顏色非常人的敏感運用和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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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當蘇海老師給我們布置作業，林海洛都能給所有人驚喜，似乎永遠不按套路出牌，卻總給人以更高的期待，並有自己的風格。她的畫乍一看沒什麼，但仔細研究就會發現很多不按常理卻驚心動魄的東西。」

  說到這，陳恆滿眼的羨慕，「都說少年天才孤傲，可林海洛不一樣，她特愛笑，就像個小開心果。一起畫畫多了，知道她家的情況，她沒有父親，我們也沒見過她母親，可林海洛總說她母親是在外面打工，她知道母親早晚會來接她和外婆去大城市的。她很樂觀，是那種三觀很正的人，可見她外婆是個條理清晰的人，才會教出如此好的孩子。

  但我們和她交往不多，一是那時少男少女剛懵懂，我和徐帆兩個男孩子雖都沒說，但彼此看得出來都喜歡她，可那個歲數的男孩子面對喜歡的女孩更多的是表現冷漠，儘量保持距離，現在想想真是好笑。

  大概從小家庭原因，林海洛和人相處很有分寸，如果你對她不熱情，她就和你保持同樣的距離。其實來來回回油畫班就我們三個，我們三個卻沒多要好，只是同學距離。

  而且因為蘇海老師的偏心，我和徐帆多少心裡有些不平衡，即便當時都在賓縣中學，但在學校里不在一個班就更不愛說話了，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去安城的前兩年，才得到質的變化，是因為第四個人的加入，盛楚楠。

  因為她的加入，一件事讓我們油畫班四個人的感情親近了些。其實盛楚楠以前是舞蹈班的，個子很小的一個女生很內向，舞蹈班比她大的孩子欺負她，把她舞蹈鞋扔進噴水池裡，她一個人默默地哭。

  那天正好油畫班下課，林海洛看到她哭就過去詢問，我們一起出來的，也不能掉頭就走啊，而且林海洛還喊我們過去幫忙，好像是盛楚楠受傷了，我們背著她去醫院。

  之後盛楚楠就總來畫班找林海洛，一來二去的總給我們仨帶奶茶，小孩子嘛，幾杯奶茶馬上就活絡起來了。

  外加有一次舞蹈班的人又欺負盛楚楠，我們替她出過頭，林海洛當時為了幫她，還在噴水池那跳過舞。說實話，上帝打開一扇門，肯定關上一扇窗，林海洛繪畫那麼好，跳舞卻僵硬的很，當時很滑稽，但她是為了諷刺欺負盛楚楠的人。」

  陳恆想到少年時候的事忍不住笑出來，「但盛楚楠很內向，後來竟然就進我們油畫班了。」

  「她不學舞蹈了嗎？」

  「不學了，盛楚楠腳踝有傷，霸凌事件後好像是跳不了了吧，她自己好像也不太在意，說是她母親以前是芭蕾舞演員就逼著她學芭蕾，她本身不喜歡。說是以前小時候也學過基礎畫，所以又重新來畫畫了，但她畫的不咋好。

  可蘇海老師竟然還說她有點藝術天賦，唉，又來一個被稱為有天賦的，說實話我和徐帆心裡很不平衡也不服氣，但到底長大了一些，也就沒說什麼。可因此心裡也有隔閡了。

  而且那個歲數的男孩子不願意和她們小女生混一塊，雖然比以前關係好了，但還是有距離。倒是盛楚楠和林海洛她們關係比較好。」

  「她們？還有別人？」

  「有啊，一個林海洛的鄰居小姑娘，存在感很低，我現在都回憶不起來她的樣子。她經常來畫班，但是沒錢報名，就是來蹭的。蘇海老師也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幫她看過畫，但說林海洛這個鄰居實在沒什麼天賦。

  蘇海老師那人你們也知道脾氣古怪，嘴厲害不留情面，曾經當著林海洛那個鄰居的面說她沒天賦，還是趁早放棄吧。」

  「那個鄰居叫什麼記得嗎？」

  「是個女孩，唯唯諾諾的，叫什麼童。」

  「岳童。」

  「對，岳童。她經常來找林海洛，但那個人怎麼說呢，我只見過幾次，印象不太好。」

  「怎麼了呢？」

  「不說唯唯諾諾小家子氣，來畫室用林海洛的顏料也就算了，她有一次不小心用錯了徐帆的顏料，你們知道繪畫顏料很貴的，徐帆挺生氣的，林海洛把自己的顏料賠給徐帆。一直和徐帆道歉。

  那個岳童就站在林海洛身後斜著眼看人，不吱聲，她倒是出來道個歉啊。反正我對岳童印象不好，不只是這個，還有她好像什麼都在模仿林海洛，無論穿的衣服風格啊，還是梳的長辮子，或者馬尾。

  就連畫畫我覺得她不僅沒天賦，甚至也許只是因為林海洛畫畫，所以她就非要湊上來，可家裡不給她報畫班，她就跟著林海洛用剩下的紙畫。

  林海洛對她真的很好，其實我覺得盛楚楠也不喜歡岳童，岳童也不一定喜歡盛楚楠，說實話，盛楚楠和岳童還有點像，怎麼說呢，都是那種唯唯諾諾的樣子。

  但盛楚楠比岳童好在為人比較坦蕩，做錯了什麼事都很緊張的道歉，而岳童完全不是，她做錯事，就會躲在林海洛身後。

  但這三個人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完全是因為林海洛。

  最後一年吧，盛楚楠就走了，被父母接去京城後來出國了，走時她還抱著林海洛哭了。盛楚楠這一年多學油畫，蘇海老師說她有藝術天賦，可我沒看出來，覺得她比林海洛差遠了，後來她去京城前說不再畫畫了，但好像改行也是藝術方面的，雕塑？還是什麼，不知道。反正沒再聯繫了。

  一開始她還給林海洛寫信，後來好像也沒什麼消息了，因為最後一年蘇海老師安排我們參加少年獎，大家都很緊張也很忙，那個時候我就沒再關注這些。

  因為林海洛肯定要得獎的，我們就不一定了，全靠自己。可努力這東西在天賦面前真的一文不值，蘇海老師又偏心，帶海洛去繪畫協會不帶我們，反正之後我們疏遠，有蘇海老師很大的功勞。再之後我來安城了，彼此再沒聯繫過。

  那時候真是少年賭氣，細想想，多難得的情義，一起學畫這麼多年。如果能重新來過，我一定不再嫉妒，好好珍惜朋友。後來聽說林海洛似乎出事了，其他人我也聯繫不上。現在我也這樣了。憶往昔，人生中多是遺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