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神秘人的身份

  警方和救護車是同時趕到的。文濤已經意識模糊，急救人員七手八腳的將他抬上車止血，凌紫怡站在一邊已經徹底嚇懵了，瞪著眼看他，眼淚流下來自己都不知道，沒有上前，甚至沒敢去喊他的名字。

  文濤遠遠地看著後面的她，張嘴想喊，卻喊不出來。

  此時凌紫怡周身全是血，但都是文濤的。

  她整個人發愣的走過來。

  肖城清晰地聽到文濤沙啞的聲音，在說，「別怕。」

  他始終看著凌紫怡的方向，蒼白的臉上不是痛苦，而是微笑。

  肖城心裡炸裂，抬頭看著凌紫怡被急救人員披上毛毯，看著女警在一遍一遍叫著她的名字，詢問她有沒有受傷，凌紫怡卻直直看著文濤的方向，直到車子開走。

  文濤的手術足足持續了十二個小時，中間兩次急救，最後脫離危險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

  肖城和夏夢就在急救室外坐到了凌晨，不困，不餓，不渴，仿佛時間抽乾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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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腦子裡無數次是最後文濤的笑容，想不透一個人都快死了，為什麼是這個表情。

  而此時走廊里空蕩蕩的，除了文濤的秘書，竟然守著急救室的只有夏夢和他。

  肖城覺得諷刺。文濤這一輩子，經歷太多好的壞的，他那麼努力的往上爬，不惜犧牲各種感情，大概在他心裡感情也是不值錢的東西，世家的人沒有親情，眾人攀附沒有友情，可以出賣愛情。

  不知文濤此時此刻若還有意識，會不會為自己感到悲哀，到最後走廊里也不過是兩個懷著探究心思的陌生人，在乞求他還活著。

  就連他最後微笑以對，說著別怕的凌紫怡也不在。她沒有跟著來，整晚都沒有。

  肖城不知她為什麼不來，也許她真的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被嚇壞了。也許是被家裡人扣下了，畢竟文濤出事，凌家人沒有任何人出現，最起碼他們今晚不會出現，如果文濤死了也許永遠都不出現了。

  可肖城始終不敢去想第三種可能，畢竟文濤在生死關頭能推開凌紫怡，替她擋下鐵架子，若說到現在還是演戲，就太過牽強了。

  肖城有那麼一瞬大腦空白，調查這麼久了，他從沒想過如果中途文先生死了，會如何？岳童的事就永遠不會有真相了。

  可如果文濤真的死了，這一輩子爾虞我詐，到底值不值當？以這慘烈結尾，被自己同母異父的哥哥一刀斃命。

  肖城整晚腦子都在胡思亂想，偶爾回頭去看夏夢，她靜默的毫無表情，脊背挺直坐在椅子上，仿佛忘了鬆懈一般，就那樣直挺挺盯著對面的白牆。沒有猜測沒有擔憂沒有鄙夷。

  肖城想和她說話，可夏夢的眼神太過專注，他不敢去打擾，他又開始想夏夢此時在想什麼呢？大概和是自己一樣，若是文濤死了，這個案子，其實也沒有必要查下去了。

  這世上僅有的知道真相的兩個人自相殘殺後，將真相深深地埋在了肚子裡，永不見天日。

  肖城甚至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可最後，文濤活過來了。

  在黎明前，天空最黑暗的那個時段，被推出了急救室。

  秘書著急忙慌的跟著推車去病房，肖城繃著的神經終於松下來，癱坐在椅子上，這一刻才感覺到了餓和累。

  回頭看夏夢還挺直著，拍了她一下，「人沒事了，走吧，吃點東西。」

  夏夢驚醒一樣回頭，眼睛瞪得極大，似乎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肖城無奈的嘆了口氣，「沒事了，我餓死了，吃點東西吧。對面好像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夏夢這才緩過神，含糊著，站起來可似乎腿麻了一晃，肖城扶住她。「你在害怕？」

  「我怕什麼。」

  「怕文濤死了啊，其實你很怕文濤死了吧。」

  夏夢沒再回答，肖城嘆了口氣，「若是死了，線索就徹底斷了。」

  便利店外的椅子上，兩人一人吃了一碗泡麵，胃暖起來，魂終於回到身體裡。夏夢點了一支煙，吞雲吐霧間，迷濛眼神看著悠悠的路燈。

  此時天還黑著，都說黎明之前的黑，比深夜還要暗。所以等待黎明的人往往是最難熬的。

  「楊斌生，就這麼死了？」

  肖城開口打破沉默氣氛。

  楊斌生沒搶救過來，他呼吸道本就受損，私自跑出醫院拔了針管，發炎嚴重。聽醫生的敘述，甚至不知道楊斌生是如何支撐著躲開警方，找到文濤的，他是拼了最後一口氣想和文濤同歸於盡。

  可惜了，大量的油漆嗆到氣管中，他最後死得極其痛苦。

  縱觀楊斌生這一輩子，做過太多不好的事，可仍讓人覺得可惜。他本應該也有個好的未來。但人生有選擇不一定選對，況且很多時候別無選擇。

  「你說楊斌生最後為什麼會來殺文濤？」這是肖城一晚上都沒想明白的。

  顯然楊斌生從開局就知道了神秘人是誰，可他不肯說出來，哪怕知道神秘人殺了岳童。「咱們一直推理是神秘人殺了岳童對吧？」

  「對。」

  「但現在有個疑問，有點讓我想推翻這個想法。你記不記得楊斌生拿刀子捅文濤的時候說了什麼。」夏夢說道。

  當時的畫面太快，肖城仔細想著，「他說。」一下想起來，瞪著眼睛，「他說是文濤殺了岳童？」

  剛才太過匆忙加上後來文濤急救，肖城都快忘了當時的對話，此時想起激動的一下站了起來，「他說是文濤殺了岳童。怎麼可能。」

  「那文濤怎麼回答的？」

  「我不記得了，他回答了嗎？」

  夏夢眯起眼睛，「楊斌生後面又說了一句，『你明知道，你卻還是選擇殺了她。』」

  「明知道，還是殺了她，文濤知道什麼，他知道什麼所以殺了岳童？」

  肖城腦子完全懵了，夏夢眯起眼繼續道，「文濤回了一句，『你算什麼東西，現在充當愛護她的角色了？你有什麼可指責我的，我不過是想再見見她？』」

  肖城奇怪的，「想見見她？見誰？岳童嗎？為了見岳童所以殺了她？這邏輯不對吧。」

  夏夢點頭，「楊斌生最後還有一句，『你不配，我殺了你，什麼都結束了。』」

  「到底什麼意思，這個邏輯不對啊。」

  「肖老師，如果一句話中出現這種矛盾，你想沒想過，也許這個『她』，前後兩句話里，指的並不是同一個人。」

  肖城心裡一驚，沉默了一瞬然後驚訝的。

  「這句話里涉及了第二個人？」

  「沒錯，第一個楊斌生質問文濤為什麼殺了岳童，這個是明確的。

  而第二個文濤說不過是為了想見見她，這個『她』指的不是岳童，而是另一個人。

  那麼現在分析一下，什麼情況下，文濤要殺岳童才能見到另外一個人，這另外一個人是誰？」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那個神秘人。」

  「沒錯，這樣解釋邏輯就通了，楊斌生因為岳童來找文濤尋仇，質問文濤為什麼殺了岳童，文濤的回答是，他殺岳童是為了見那個神秘人，而楊斌生之前也一直在保護那個神秘人。所以這個神秘人到底是誰？」

  夏夢嘆了口氣。「我想我知道神秘人是誰了。文濤和楊斌生最後這幾句話里，最關鍵的，是文濤質問楊斌生，『你現在知道愛護她了？』你說在這世上，誰值得楊斌生愛護，並且愧疚，甚至當初為此放棄和岳童的感情，還能讓楊斌生打死不說的保護著。這個人其實一直存在於這故事裡，只是太容易被人忽視了。」

  「你是說，林海洛？」肖城不可思議的，「可林海洛已經死了。」

  「真的死了嗎，當初文家報案，警方出警，只有林瑩瑩和小兒子的屍體，這個故事中從來沒有出現過林海洛的屍體。林海洛一直說是失蹤。記得嗎，還有楊斌生在敘述故事的時候也說林海洛死了，可是沒有找到屍體，其實如果這麼解釋就通了。

  你說當初文濤明明和父親串通設好了局，殺死林瑩瑩和弟弟，為什麼那天還哀求楊斌生放了自己，不惜在八道街口搶了顏語諾的計程車，那麼匆忙的去追誰？是否是因為他知道了林海洛那天上了林瑩瑩那輛做了手腳的車。

  他想殺林瑩瑩替生母榮華濃報仇，但也許文濤從未想殺過林海洛。不然他也不會那麼著急的去追車，我甚至在想，他在林家那麼久，和林海洛朝夕相處，到底人非草木。也許。」

  「也許，文濤真的有一瞬間對林海洛心軟，不忍心對這個小女孩下手。所以，神秘人是林海洛，她是來復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