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文濤的母親
2024-05-01 13:12:54
作者: 金笑
文濤拉起嘴角似乎很不屑,「再高的藝術,也永遠有個價碼,再清高的藝術家,也不可能永遠守著自己的作品一輩子,藝術家想讓人懂自己,就要開放作品。想要活下去就要售賣,其實算起來,清高不過是怕人說只有銅臭味的虛掩,人越是怕什麼越要偽裝成什麼樣子。」
夏夢抬眉,「這樣的見解,很符合文先生你的性格。」
肖城對雕塑不感興趣,而是走到剛才看到的畫前,「文先生這屋裡畫作不多,但都是經典之作。」
「藝術圈的東西,我最喜歡畫作。」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我真正的收藏在裡面。」
肖城笑著,「我更想看看凌小姐送你的畫。」
文濤聽到此明顯眼神雀躍了一下,「紫怡的畫確實非常好,都說藝術作品更多的是個人偏好,我不誇張,她送的這幅畫,是我在最近收藏中,最喜歡的。」
文濤拉開一道門,只見裡面寬敞空曠,牆壁掛著多幅畫作,並不擁擠。仿佛瞬間置身於小型美術館一樣,畫與畫的距離剛好,各種名家創作,下面標註著作者和年份。
走到最後一幅,肖城一愣,看到署名,凌紫怡。
「這是凌小姐送您的畫?」
肖城有些不敢置信,更多的是疑惑,文濤笑著,「夢中的蓮,很有意境對不對,送我的時候,我第一眼就知道,我和她是最合適的人。」
文先生眼中滿是迷戀。肖城則是不可思議的,回頭去看夏夢,後者雖皺眉,卻沒有過分驚訝。
肖城回過味來,夏夢到底不是專業的繪畫者,所以看不出來。
可他心下驚嘆,剛才第一眼見到這幅名為《夢中的蓮》的凌紫怡的油畫作品,下筆構圖和那幅神秘的《霧中花》幾乎如出一轍。
當然整體顏色大不相同,可就算不太懂的夏夢,這樣看一眼也從中看出幾分熟悉感,此時皺眉詢問的看向肖城。
肖城心跳極快,走近那幅畫,細細的看著每一筆,生怕漏掉一個細節,可幾乎在意料之中。
無論本身技巧還是手法,都能看出和《霧中花》完全是兩個人的作品,可就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氣氛,和《霧中花》非常相似。
肖城皺眉一直看著那幅畫,耳邊文先生滔滔不絕的讚美,在肖城聽了都是浮雲般的場面話,他盯著畫的每一個細節,運筆流暢,立意思想可以看出凌紫怡非常有想法,並且似乎有幾分悲情。
畫中大量的用了藍色,各種明暗交替的藍,明明是一幅蓮花的主題,卻因運用了大量冷色調,讓人對觸手可及的蓮花有一種遠遠地距離感,正好回應了主題《夢中的蓮》。
夢中的蓮花,是藍色的,仿佛觸手可及,卻眨眼既碎,轉瞬的失落感,讓肖城深深陷在其中,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傷感悶在胸口無法喘息,這幅畫傳遞的是一個悲情的故事。
可跳躍的繪畫手法,又將這個夢畫的迷迷濛蒙。讓這份傷感變得很遠,仿佛是別人的想像,觀賞者回過味的時候,只剩感嘆和惋惜,很少有人能創作出如此有故事性起承轉合的作品,
繪畫技巧好的人千千萬,可出不來一個有思想並且引導觀者情緒的作者,這是真正可以被稱為畫家的人。
肖城這一刻對凌紫怡心服口服,不愧是韓教授曾經惋惜的極有天賦的繪畫者。
但同時也很疑惑,從剛才短暫的接觸上來看,凌紫怡既是一個千金小姐,看著單純但情商極高,適當的藏拙會讓她更有親和感。
可這幅畫卻像是在窺探那個姑娘的內心。但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這無可厚非,沒有必要深究。
而讓肖城驚訝的是,這幅畫,主題運筆,色彩,都和《霧中花》完全不一樣,甚至想要表達的感情也不同,但就是和《霧中花》很相似,這份相似除了表面上的迷濛手法,大概就是那迷霧中的影子的感覺。
肖城一下抓到了關鍵,對,沒錯,那相似感就是迷霧中的影子。
肖城和沈泊青討論過,也許《霧中花》所表達的並不是花,因為霧朦朧是作者故意的模糊。所以,遠遠看起來是色彩斑斕的花,正如此時看到這幅夢中蓮花,隱約的看起來是一朵蓮花。可是,乍一看,只看到了夢中的一個影子。走近了才看到蓮花瓣的樣子。
不得不說都是好作品,可肖城知道讓他感嘆的,不是畫的好壞,他現在關注的是為什麼這兩幅畫有相同的元素,難道這個凌紫怡和《霧中花》的作者有什麼關係嗎?
肖城心臟狂跳,再看向滿眼痴迷的文先生,心裡浮上一層驚訝。
文濤如此痴迷這幅畫,是不是也曾痴迷過那幅《霧中花》。他是否也知道《霧中花》的作者和秘密?或者說,也許文濤喜歡凌紫怡這幅畫,就是因為其中有《霧中花》的某種元素。
大膽猜測,文先生是否就是逼迫岳童,要那幅《霧中花》的人?岳童的死會不會就是眼前這個男人造成的。
這個想法一閃而逝。肖城又馬上在心裡否定。
文濤要是神秘人,根本不需要費盡心思去嚇唬岳童,找那麼多人報復她,他想要岳童死易如反掌。
那麼文濤痴迷這幅畫,真的因為僅僅是他喜歡的凌小姐畫的嗎,還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不等肖城進一步確認,文濤就開口,「知道嗎?這幅畫的感覺,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
文先生淡淡笑了笑,眼神複雜之極,「我母親。」
看向肖城,「我母親也是個油畫愛好者,世家的小姐嘛,總是琴棋書畫要會一些,其實聽說我外祖父曾極喜歡古琴,我舅舅幾人都是古琴的大家。
唯獨我母親,音律一竅不通,酷愛繪畫,早年學國畫,後來接觸油畫,瘋魔一樣。甚至不惜跑到國外學了幾年,為此我外祖父很不高興。說我母親從小便是離經叛道。
那些年國貿榮家在海城是風起雲湧的大家族。
我外祖父重男輕女,無論我母親有什麼擅長,在他看來女孩最終都是嫁人,是為榮家拉攏關係的工具。
可以說我母親前半生,活得很不痛快,生了我後早早去世了。我對她幾乎沒記憶,這些都是我後來打聽的。可惜那時候榮家已經倒了,成為歷史長河中的一員,我的舅舅們也早早去世,或者出國。
樹倒猢猻散,曾經風光一時的榮家,竟一點痕跡都不剩了。
所以我能找到關於母親的東西並不多,可我盡力在找,我對她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很小時候,她總是穿著白色的裙子,不愛笑,是真的不愛笑。
看著我的眼神也都是哀傷的,身體也不好,常年的病容。唯一看她表情緩和,就是在繪畫的時候。可惜,外祖父不喜,我父親也不喜,她死了以後,我父親叫人燒了她的東西,畫也沒有保留。
後來我在某地的繪畫協會找到一幅,還是她當年捐贈給小地方藝術館的。我輾轉多次才買回來,這世間僅有的母親的遺物了。」
文濤神情道出了無奈和真實,隨即打開了旁邊的小房間,裡面空蕩,空氣中是不常進人的冷灰味道,房門也常年上著鎖,打開時,甚至聽到門栓吱嘎的聲響。
房間裡只有一幅畫,沒有掛起來,而是倚在牆邊,色彩鮮艷,線條舒展。
肖城心一沉,腦子在看到畫時直接炸了。
因為眼前的畫,正是那幅《霧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