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語言的藝術

  夏夢皺眉，「第一，回想楊斌生剛才敘述，他從哪突然開始講自己的故事了？

  就在他說，他收到了一封陌生郵件，記得嗎？有關岳童之死，咱們要查的警方要查的關鍵，其實已經很明確了，就是發郵件的神秘人。

  咱們之前已經分析出了，一年前，有一個神秘人，給岳童之前的仇人都發了郵件，每個人針對不同故事闡述了一個他們並不知道，卻最關心的真相，讓所有人對岳童產生仇恨，來找岳童復仇。

  繼而推理出，這個鼓動所有人來復仇的神秘人，很可能就是最後殺死岳童的兇手。對方非常狡猾，可以不留痕跡不動聲色。

  而且看他能找到這麼多人，知道這麼多真相，說明這人應該是很了解岳童的，是個和岳童過去有很大關係的人。所以咱們一直在找尋岳童的過去。

  然後就找到了楊斌生。楊斌生把故事說了，十五年前關於文濤岳童等人的真相，這個故事就是岳童和文濤認識，並且可能產生很多後續效果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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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皺眉點頭。

  「可一開始楊斌生被問到這個神秘人，還沒等警方追問郵件的細節，他就開始說他的故事了，就是這個故事。當然這故事很關鍵，但他開始的很突兀，不覺得嗎？故事突兀又精彩狗血，甚至讓聽得人忘了最初要問的問題了。」

  肖城心裡一沉，「你的意思是？」

  「並且，故事到最後，又回到了郵件，回到了那個發郵件的神秘人，楊斌生說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嗎？

  這就是語序的藝術。當你聽完整個故事後，聽完楊斌生的經歷，就覺他的這個不知道很合理了。而最初問到神秘人的時候，如果那時楊斌生直接說不知道，就很不合理。所以我有種感覺楊斌生是故意的，在迷惑視線，想要警方不要再追問他神秘人是誰。」

  「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楊斌生沒讀過什麼書，文化水平不高，什麼語言的藝術？」

  「肖老師，一個人說話的能力，有時候是天生的，有時候是生活環境造就，但唯獨和受教育程度沒太大關係。

  楊斌生雖沒讀過什麼書，可他在社會上，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又躲文家追殺那麼多年，你覺得他說話不行嗎？

  這樣的人，不僅會說話，能在說話的時候牽動聽者情緒，甚至會給你暗示和引導，不然他那些年逃命早就死了。他時時刻刻都在小心翼翼。

  可你回想剛才他的敘述，明顯有幾個矛盾點，可這矛盾點在他的悲傷故事裡，就顯得很合理，是情感的處理，但如果理智分析，馬上就會發現問題。

  第一，那個發郵件的神秘人到底是誰，我不覺得楊斌生真的不知道。」

  「為什麼？」

  「咱們之前分析了，這個神秘人一定是在岳童過去的故事裡，極其熟悉岳童，熟悉文濤，甚至知曉這整個故事線的人。那麼同樣在這個故事線里的楊斌生，他會想不到是誰嗎？他一定知道是誰。但他卻想故意隱瞞，為什麼？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關於齊正楊敏昭豐展良的死。我覺得也許並不是楊斌生說的那樣，是他一個人動的手，雖然聽上去邏輯很合理。」

  肖城皺眉，「這一點我之前也猜測過，畢竟第一次見他時，我幾乎沒引導，他一聽到這幾個名字就承認了是他殺的，我第一反應就是他在替岳童頂罪，但岳童已經死了，我明確告訴他了，可他還是承認人是他殺的。」

  「沒錯，這就是第二個很關鍵的矛盾點，他為什麼承認是他殺的？他本來只判了幾年就能出去了，可現在承認殺人性質就不一樣了，就算他給警方提供了線索，殺了這麼多人，不死也是個無期，為什麼承認呢？」

  「楊斌生可能覺得岳童死了，他沒什麼可留戀的了吧。」肖城皺眉思索著。

  「確實，這又回到他講的故事渲染的氣氛，說他自己多愛岳童，所以，在知道岳童死了以後，還是承認人是自己殺的，因為心灰意冷不想活了，沒必要推卸責任了。

  聽起來非常合理，但往往合理的情節，放在整個大環境裡，就顯得很突兀了。而且，他承認的太乾淨了，說人都是他殺的，岳童沒插手，一點都沒沾手。

  可咱們調查到的卻不是這樣。先不說葉歡歡的敘述，就算按照楊斌生說的葉歡歡恨他恨岳童，所以故意將事情引到岳童身上，那你覺得岳童在命案上，就真的一點沒插手嗎，這不合理，這些人是先找上岳童的，可不是楊斌生，縱使他先收到的郵件，但郵件給每個人的細節不同，他怎麼知道別人的事，那麼清晰？

  連楊敏昭購毒，豐展良改煤氣管道的事，他都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岳童和他說過，他會這麼清楚嗎？所以別被他的深情騙了，他是在深情之下掩藏了案子真相。當然他對岳童的感情是真的，才那麼動人，才讓聽的人容易忽略真實的一面。」

  「所以你的意思是，人是岳童殺的。」

  「就算不是岳童一個人下的手，她也給楊斌生提供了線索，算是兩人合作的，當然這中間葉歡歡有沒有參與，另當別論。」

  肖城思索著，「不能是楊斌生與葉歡歡合謀殺人嗎？葉歡歡和岳童經常互換身份，萬一她知道這幾個人的事呢？」

  夏夢諷刺一笑，「就算是他和葉歡歡合謀殺人，以葉歡歡的性格，會不讓岳童知道嗎？這不可能，所以不管如何，岳童在案子裡，不可能像楊斌生說的那麼乾淨。」

  「可岳童已經死了，他為什麼還要把所有罪頂下來呢，完全沒有必要。」

  「這一點就值得探究了，別忘了，在楊斌生開口之前，可要求見兩人，一個是葉歡歡，一個是你。」

  肖城心裡一沉，「你什麼意思？」

  「你說他見葉歡歡幹嘛？按照他的敘述，他應該對葉歡歡沒什麼感情吧。

  再就是見你，你和岳童的事，兩年了，他早就知道了。要是憤恨不平，也早就過去了。為什麼他要咬你一口，說想見見岳童拋棄過去重新開始的男人。這句話細想就有意思了，你覺得岳童和你在一起時，她拋棄過去重新開始了嗎。」

  肖城不知如何回答，腦子一下亂了。

  「也許是吧，但我總有另一種感覺。是否在楊斌生眼裡，他覺得岳童沒死，所以把所有罪都頂了。不過，岳童怎麼可能沒死？」肖城只覺得腦子要炸。「你覺得楊斌生認為葉歡歡就是岳童？所以？」

  夏夢卻搖頭，「不，恰恰相反，我覺得楊斌生也沒分辨出葉歡歡和岳童，到底誰是誰。他不過是寄予最後一絲希望，把這兩人都撇乾淨了，自己頂下所有罪，倒是個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