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產檢

  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見面，肖城完全沒想到。

  想過楊斌生會狡猾說謊，但沒想到會以他的崩潰提前結束了談話，而肖城腦子發麻，走出去的時候渾身發抖，只有一種感覺，楊斌生非常愛岳童，比任何人想的都要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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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份愛，讓肖城不寒而慄，那種心酸的愧疚的，自卑的感覺，在心裡逐漸發酵。以至於，走出去的一瞬，他開始乾嘔起來，他也不知怎麼了，就覺得反胃之極。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對岳童的感情什麼都不是。

  因為楊斌生的反應激烈，聽說後續不斷地抽搐，一度被打了鎮靜劑。反而把警方對他展開的調查暫緩了下來。

  那天肖城出來後，夏夢一直在追問他知道了什麼。

  肖城卻只要一想到楊斌生那瘋狂的樣子，想到曾幾何時岳童和這樣的人在一起過，就感到難受。甚至一度病了起來。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給他擦額頭冷汗，他抓住那人手腕，睡夢中好像看到了岳童。

  他覺得萬分委屈，靠到那人懷裡，忍不住無聲的流淚。

  「你燒糊塗了。」

  肖城大口呼吸著，慢慢睜開眼看清眼前的人是葉歡歡。「你怎麼在這。」

  一瞬的清醒讓肖城本能的避開她的手。

  「給你發信息你沒回，本來今天約了產檢的，我就來找你，發現你生病了，你病了一天一夜了知道嗎？」

  肖城看著四周，發現是在自己的公寓，「你怎麼進來的？怎麼知道我家？」

  「我只知道你住這附近，想來碰碰運氣，剛好看到伯母來給你送吃的。」

  葉歡歡低下頭，肖城這才注意到，門外母親忙碌著打掃衛生的樣子，肖城心一沉，他未曾和父母說過葉歡歡的事，不知葉歡歡突然出現是否嚇了母親一跳。

  大概看出他的表情，葉歡歡笑著，「伯母在樓下確實嚇壞了。要不是伯母驚叫，我都不知道她是你母親呢。我和伯母道歉了，說了我是妹妹的事。她似乎也是半信半疑，剛才一直在問我在哪裡工作，我連身份證都給她看了。以前伯母應該很不喜歡我姐姐吧。」

  「為什麼這麼說？」

  肖城心上浮起一層敏感。

  葉歡歡搖搖頭，「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伯母對我的態度並不友好，所以覺得你父母並不喜歡我姐姐。」

  「態度不好？我媽和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大概伯母也是怕你把我當成姐姐，我又是這副模樣。她問我是否結婚了，我這樣在長輩眼中很難以啟齒吧。」

  葉歡歡笑著，但很勉強。

  肖城不解的坐起來，頭雖然還很疼，但已經清醒了不少，將頭上的濕帕子拿下來。去外面，母親看到他，「我就說你一個人怎麼過的好，要不是我來，你就在家發燒死了。呸呸呸，不說不吉利的話，你想吃什麼，我去做。」

  肖城往廚房去，「我給歡歡倒杯水。」

  「我來我來。」

  母親趕緊搶在他前頭去倒水。然後笑著遞給葉歡歡，「葉小姐，快坐下休息，在樓下我失禮了，你是阿城的朋友，還想著來看他，你這身子也不方便。」

  母親的態度沒有任何問題，就和以前岳童每次陪他回家一樣。可正因這種正常的態度，此時肖城才覺得奇怪。

  他看看葉歡歡略顯尷尬的樣子，又看看母親毫無違和感的親切。

  突然胃裡又一陣翻江倒海。

  母親在聊家常一樣的詢問著葉歡歡的工作生活。刻意的試探已經快兜不住了。

  肖城受不了了先站起來，「你今天不是要產檢嗎，時間快到了吧，我陪你去。」

  「不用了肖老師，你還生著病。」

  「我沒事了，不過是在郊區吹了風，現在已經好了。」

  肖城忽略母親眼中的驚訝和要猶豫開口說話的樣子，不顧葉歡歡反對，拿上外套就帶著她出了門。

  出門前，他甚至瞥見了母親一瞬間外露的驚恐擔憂的眼神。

  這個眼神讓他心裡越加的煩躁，在電梯裡，他打破沉默，「我母親和你說了不好聽的話嗎？」

  「沒有，伯母的反應很正常。我長著這張臉，大著肚子。最關鍵的，她看出來我對你的殷勤。我知道這樣說我很卑微，可我這一生都活得卑微，親情卑微，愛情也卑微。」

  「你不要這樣說，你只是選擇了你認為對的路，沒有人規定路要走同一條。如果我母親說了什麼，我替她向你道歉。」

  葉歡歡沉默著沒回答，肖城心情煩亂，再抬頭發現葉歡歡竟然眼眶發紅，一下緊張的，「你怎麼了，不舒服？是電梯裡太悶了嗎？」

  今天的電梯似乎出奇的慢。

  「其實肖老師，我姐姐有一次和我說，你母親很不喜歡她。」

  肖城驚訝的，「什麼？」

  「姐姐一定沒和你說過吧。但她和我說過，她雖然並不在乎。但你母親似乎找她單獨聊過，這點你知道嗎？」

  「這你之前為什麼沒說？」

  葉歡歡垂下眼帘，「岳童人都死了，這又是無傷大雅的事，說了只會讓你和父母關係變僵，有什麼好處。」

  「可你現在說了。」

  葉歡歡點頭，「因為我喜歡你，我怕伯母在你面前說我的不是，我已經很卑微了，我不想你再覺得我煩人。就算沒有感情上的回應，肖老師你說過，你會照顧我的。」

  溫聲細語又帶著含情脈脈，肖城得承認沒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住這種眼神。

  岳童曾經也有這樣的時刻，尤其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的那個夜晚。所以此時肖城有些迷失在這個眼神中，直到電梯叮的一聲到了一樓，將他從夢中喚醒。

  到了醫院，肖城有些坐立不安的在產檢室門外等著，周圍都是成對夫妻有些奇怪的看他，好像在問他為什麼不進去。

  肖城手足無措想往外走，就聽到裡面醫生叫自己。

  硬著頭皮進去，聽見葉歡歡，「肖老師，過來。」

  葉歡歡笑著，指著屏幕。肖城整個人都是麻的，發懵的，可抬頭看到屏幕上那小小的東西，一瞬間發怔，一旁的醫生以為他是新手爸爸嚇到了，一把將他按下來，「聽。」

  有規律的胎心跳動比成人的頻率高，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他抬頭，本能的笑了，看到葉歡歡眼神，一瞬又從這個夢裡驚醒。

  其實這個場景他曾想像過無數次，都是和岳童。

  可此時，肖城蹲著，平視著躺在床上的葉歡歡，四目相對。

  半晌，葉歡歡小手指勾住他。

  肖城心裡一下就炸了。

  他對岳童可以說是一見鍾情。他記得，他們約會了幾次後在看電影時，他鼓起勇氣，用小手指勾住那個女孩子的手指，心跳得很快，岳童沒甩開她，而是笑了。那是他們的秘密，每當他們之間有些爭吵或意見分歧，只要一方勾一勾小手指，就是服軟。

  這不是多特殊的動作，可此時葉歡歡望著他，手指勾著他的小手指。

  肖城有些茫然。

  正好醫生出去了，屋子裡只有跳動的胎心和四目相對的兩人。

  肖城迷惑的，像是自言自語，「你究竟是誰啊？」

  葉歡歡笑了，「你想讓我成為誰都行，我喜歡你，特別喜歡。」

  肖城錯開視線，鬆開手站起來要出去，葉歡歡突然叫住他，「我見過楊斌生了。」

  「什麼？」

  「陳警官找過我了，他說楊斌生要見我，我已經見過他了。」

  「他和你說了什麼？」

  「他什麼都沒說，真的，你不信可以去問陳警官。」

  「不可能什麼都沒說。」

  「關於案子關於岳童，他沒說，他只是叫我好好生孩子，叫我以後好好過。」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我想說，就像岳童從來沒有愛過你一樣，楊斌生也從來沒有愛過我，我們是一樣的。肖老師，你早晚會明白，你和我才是一起的，你的愛應該給我，我是更值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