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口紅

  肖城夏夢趕到郊區研究所，正是午後斜陽刺眼的時候。這處研究所屬於總研究所下屬的分支，專門做化學實驗的，是安城大學化學系博院外的聯合研究中心，一般不對外。接收國外回來的化學博士和研究員。

  這地方肖城以前是不知道的，外人也很少知道，大都只知這裡有官方機構，具體研究什麼的，不懂的人是不了解也不關注的，所以簡樸的老式大院顯得非常低調。

  他和夏夢外來的人進不了，張教授的學生出來接，一個二十多歲的男生娃娃臉，看到夏夢這樣漂亮的姑娘還有些不好意思，性格很活潑一邊介紹研究所，一邊引他們進去，「我叫方鐸。這一屆的研究生，幫師哥師姐做項目的，教授他們還在開會，叫我來接你們。」

  進了研究所大樓，裡面多是帶著眼鏡穿著白大褂，嘴裡討論著聽不懂的數據和方程式的男女。

  帶他們去了三樓一間窗明几淨的小會議室，長圓桌，方鐸還給他們倒了水，對肖城很好奇，「我聽說過肖老師，上次你們美院來我們這參觀的時候，我恰好不在很遺憾呢，我一個表姐也是你們美院的，她常提起肖老師。」

  

  夏夢有些好奇問肖城他們美院為何會來化學研究所。一邊的方鐸接過話題回答著，說是一種進口的最新顏料，是國外公司和他們研究所合作的，在美院贊助了一些，也是實驗，這種顏料不同於平時繪畫的顏料，具有可擦和後期改變顏色的效果。

  夏夢聽了很驚奇，「這麼神奇？」

  肖城卻搖頭，「是很神奇，如果你後悔顏色運用，可以後期用它們搭配的另一種顏料夾雜上去，改變之前原色，但並不十分實用，我們畫油畫的多用覆蓋改變，甚至有時候為節省，會在不滿意畫作上面重新疊加，至於其他畫種用到的也很少。」

  方鐸嘆著氣，「正是如此，是很先進神奇，但在藝術創作上作用並不大，一開始也是本著想節省顏料的角度做的研發，但顯然研發這種顏料的人並不懂得藝術。

  也幸虧美院實踐發現了問題，現在我們在往其他方向研究，並沒完全放棄，因為改變顏色原理很簡單，所以我們想發揮我們專業的優勢，看能否把顏色做到極致，這一點得到了美院教授的贊同。說你們繪畫對顏料的質量顏色要求極高。」

  方鐸笑著說道，肖城點頭，「其實一開始你們研發的出發點是很好的，學美術的，因為顏料被稱為燒錢的專業，有時候一幅畫創作所用的顏料總價就會很高，如果你們之後研究出來的顏料顏色達到一定規格，某種程度也可以節省顏料，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方鐸聽了很高興和肖城研討了起來，夏夢則是聽得雲裡霧裡，出於記者本能還想再問他們的研究到了哪一步，門外就有聲音，是張教授過來了，好像在和門外幾個學生說著什麼，雜七雜八的聲音傳來。

  肖城卻敏銳的抬頭，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剛才聽到這些夾雜的聲音中，有一縷非常熟悉的女聲。只是他還沒等想清楚，張教授就推門進來了。

  和肖城夏夢寒暄過後，張教授就讓方鐸拿出一個文件夾，「上次肖老師托我檢測的T恤下擺成分，確實符合安城碼頭海水的基本成分，所以幾乎可以判斷上面是沾上了海水。」

  這一點在電話里已經說了，肖城關心的是另外一點。

  一邊的方鐸笑著講解著文件上的數據，「老師讓我分析T恤上的成分，這個非常容易出結果，但我無意中發現，衣服的領口內側部分也沾上了東西，肖老師你可能沒有注意。

  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注意到，但我在整理T恤的時候正好旁邊的酸鹼試劑不小心滴在了上面，然後就發現領口內側部分成藍色，才叫我注意到了這個地方。」

  方鐸比劃著名領子內邊的位置，「非常細小的部分，是一種化學物質，穀氨酸二鈉。」

  夏夢皺眉，「這是什麼東西？」

  「是某種化學物質？」

  肖城詢問著，因為張教授在給他打電話時候說到了。

  「沒錯，合成化學藥劑。」

  「藥劑？」

  「沒錯。最怕與別的東西中和，幾乎是瞬間產生效果，比如和肥皂類的鹼性物質結合，會變藍，與乙醇，也就是酒精結合會產生安定作用。與酸類物質結合，會有腐蝕性。」

  肖城反應過來，「市面上的迷藥是否是這種東西製作的？」

  「非法途徑的迷幻劑，會有這一類的，但很少，因為提純成分屬於很高檔的，貴且費勁，不是專業人士做不了，所以市面上迷藥都是另一種，阿托品，和這個完全不一樣。」

  肖城皺眉看著他根本看不懂的數據分析資料，腦子飛快的轉著。

  「而最重要的是，肖老師，我仔細觀察了那件衣服的領口，幾乎肉眼看不見，但我在顯微鏡下觀察，和這種化學成分一起融合的，還有蜂蠟。」

  「蜂蠟？」

  旁邊夏夢一下反應過來，「是口紅，這種化學成分融在了口紅中。」

  肖城心一沉，在領口的位置，脫下來很可能沾到了口紅，安定作用，答案幾乎可以猜到了。自己一直不明白那天為什麼睡得那麼死，明明找不到任何迷藥，而那天岳童反常的化了妝，塗了口紅。

  肖城吻了她，是因為酒精和口紅里的成分結合，是無意的嗎，不，是故意的，她故意迷暈了自己。

  肖城攥緊了拳頭，臉色蒼白起來，夏夢如此聰明自然也明白過來。

  在張教授和方鐸詢問下，夏夢也只說涉及一個案子，和警方報備了，張教授也就沒有再問下去，夏夢故意岔開話題又問了幾句和美院合作的顏料的事，張教授和方鐸都很高興解答。

  最後又寒暄了幾句，他們就告辭了。

  肖城表面笑著和張教授告別，可腦子和心裡已經亂了，還好夏夢撐起了場面，張教授也還有事，還是方鐸送他們出去，只是還沒等出研究所大門，就有人喊方鐸過去實驗室，方鐸回著知道了，不好意思的和肖城他們告別，還說之後有新的顏料出來了，找他們探討云云的，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和夏夢說話。

  大概方鐸這邊囉嗦了幾句，那邊實驗室等急了，只聽到一個女生喊著，「方鐸你到底過不過來，最後一個插科實驗，你要是不看就錯過了。」

  方鐸趕緊回著，「來了來了。」就跑過去。

  然而肖城在聽到這聲熟悉的女聲時心裡卻一顫，這聲音猶如把他從沉思中一下喚醒，他不可思議的循聲望去，就看一樓大廳另一側走廊，距離他們不到兩三米的地方，一個穿著寬白大褂，墨色長髮後面紮成一個髻，戴著眼鏡的漂亮女人。

  肖城整個人猶如被雷擊中，隨即，聲音發抖的，「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