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父親至死為兒孫

  慕容離傲收斂心神，站起身微微屈膝，動作優雅的施了一禮，故作輕鬆的一笑，嬌聲說道：「不怨他們。是父皇龍體越來越弱，我一時著急，遷怒在了兩個太醫身上。」

  說著嘆息一聲，緩和了語氣對兩個太醫說道：「本公主一時心急，嚇到你們了，是本宮主的不對。」

  兩個太醫趕緊磕頭說道：「是老奴無能。」

  楚婉婷走過來，拉住慕容離傲玉手，柔聲說道：「父皇龍體欠安， 公主心中著急，情有可原。」

  

  說著對兩個太醫嬌顏含怒，語氣嚴厲的說道：「莫說公主今日訓斥你們，本妃早就想收拾你們了。」

  「我皇族花著大把的銀子養活你們，現在皇上偶感微疾，你們卻束手無策，若非看你們平日還有些功勞的份上，真該拖出去砍了！」

  兩個太醫趕緊磕頭說道：「我等學藝不精，讓主子們失望了。我們即刻便商議調理方子，為皇上治療。」

  柳艷擺了擺玉手，冷冷的命令道：「立刻下去協商藥方，皇上再不見好，本宮真的砍了你們！」

  「是，是，是。」兩人忙不迭的說著，磕了幾個頭，倒退著走了出去。

  慕容離傲看著楚婉婷，帶著親切的微笑，略帶埋怨的說道：「我不是讓嫂子在安沁靜養嗎？怎麼又跑出來了？萬一動了胎氣，可不是玩的。」

  昨天晚上，楚婉婷進宮，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慕容離傲。

  慕容離傲為二哥有後高興不已，激動不已。

  楚婉婷說慕容德整日沉迷酒色，鬧得王府烏煙瘴氣，她想躲個清淨，在錦繡宮養胎。

  慕容離傲自然同意，但想到自己每天要早起上朝，怕打擾了楚婉婷，又把她送到了安沁宮，讓母后和姨娘照顧。

  楚婉婷柔聲說道：「父皇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我想親口告訴他，讓他也高興高興。興許在高興之下，這點小病小災就過去了。」

  慕容離傲立刻說道：「嫂子想的對。」

  說著直接拉起楚婉婷走進了臥室，坐在床邊，輕聲呼喊道：「父皇，父皇，母后姨娘帶著二嫂來看你了。」

  好一會兒之後，慕容皓才睜開眼睛，眼神迷茫的看著眾人。

  慕容離傲激動的說道：「父皇，睿王妃懷上龍子了，是龍子，是龍子！」

  「龍子？」慕容皓迷茫的重複著這個詞，突然老眼一亮，枯，瘦的臉上泛起一抹紅色，激動的問道：「德兒有後了？！」

  楚婉婷跪在床邊，握住慕容皓的手，美眸含淚，帶著淡淡的鼻音，微笑著說道：「父皇，不孝，兒媳沒有負您重望，為睿王開枝散葉了。」

  慕容皓看著楚婉婷，激動的說道：「好，好，我還族血脈豐盈了。」

  柳艷站在一邊，微笑著說道：「皇上得快點好起來，您的這個小孫兒，還等著你冊封親王呢？」

  慕容皓的臉色卻突然一暗，昏花的老眼轉了一圈，無力的說道：「宣義兒和德兒。」

  「喏。」

  常福答應一聲，立刻跑了出去。

  慕容義和慕容德，本就在勤政殿中，片刻便到。

  弟兄兩人給慕容皓施禮問病。

  慕容皓強打精神，讓慕容離傲扶她起來，轉動紅花的老眼看了一周，聲音蒼老虛弱的說道：「朕膝下有你們兄妹三人，義兒膝下有二子，皆封親王。現在德兒也有了子嗣，朕看到皇族子嗣豐盈，心懷大慰，死也可以瞑目了。」

  慕容義聽到這話，眉頭頓時微微一皺，斜著眼睛看了慕容德一眼，沒有說話。

  慕容德立刻躬身說道：「德兒不孝，讓父皇操心了。」

  慕容皓看著弟兄倆，深深的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無力的說道：「你們弟兄倆聽著，若朕能等上這個孫兒誕生的那一日，便親自冊封這個乖孫兒為恭順郡王。」

  慕容義聽到這話，表情立刻複雜。

  慕容德卻皺起眉頭，看了楚婉婷一眼，兩人一起說道：「多謝父皇。」

  慕容皓這句話看著平常，但其中所含意義卻極為深刻。

  他既高興於自己的兒子有後，又擔心自己的二兒子為了這個小孫子，再與大兒子爭奪皇權。

  他用冊封這個盼了多年的孫兒為郡王，強調睿王的親王身份，還想用恭順兩個字，打消睿王的野心。

  並且還用這話祈求大兒子，無論如何要保這個小孫子一世富貴。

  這個已經油缸燈枯的老父親，還在為自己的兒孫打算。

  慕容離傲美眸含淚，對著慕容皓輕聲說道：「父皇正當盛年，如何說此等喪氣話？您的這個小孫兒不僅要等著您親自冊封，還要等著您親自賜婚呢。」

  慕容皓握住慕容離傲的手，昏黃的老眼滿是期望的看著慕容離傲，無力卻極為認真的說道：「傲兒，朕的這個乖孫兒誕下，便立刻認你為姑母，你可記住了嗎？」

  慕容離傲略帶撒嬌的說道：「父皇還真是糊塗了，我不是二哥兒子的姑母，還能是姨娘不成？」

  慕容皓又看了慕容義一眼，把慕容離傲的手舉在面前，表情越發認真，急切的說道：「傲兒，不是姑母，是如母之姑！亦母亦姑！你懂了嗎？」

  慕容離傲立刻明白，父皇是讓她認這個孩子為兒子，用她的力量保護這個兒子。

  父皇已經知道，他的兩個兒子雖然表面上一團和氣，但暗中的爭鬥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白熱化。

  這個老父親應該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再用自己最後的一點力量，保護自己的兒孫平安。

  她心中更加酸楚，美眸中珠淚如雨，帶著濃濃的鼻音，語氣堅定的說道：「父皇放心，傲兒明白了。」

  慕容皓欣慰一笑，轉頭看向兩個兒子，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深深一嘆，一個字也沒說，乾枯的老臉上浮現出濃濃的無奈和落寞。

  「有什麼話，父皇躺下說。」

  慕容離傲說著，扶慕容皓躺下。

  慕容皓擺了擺手，虛弱的說道：「你們各自去忙吧。」

  幾人施禮告辭，慕容離傲卻留了下來，負在慕容皓的耳邊，輕聲說道：「父皇，你還有什麼要傲兒做的？」

  慕容皓滿眼寵溺的看著慕容離傲，愧疚的說道：「傲兒，父皇無能，給你留下這個爛攤子，讓你辛苦了。」

  說完，眼角流出兩滴渾濁的淚水。

  慕容離傲美眸一酸，趕緊狠狠抹了一下，帶起輕鬆的笑容，動作輕柔的給慕容皓擦去淚痕，柔聲說道：「父皇，咱們大燕一日比一日好，可不是爛攤子。」

  慕容皓深深一嘆，無力的說道：「傲兒，你知道父皇說的是什麼。」

  「父皇這兩日總是神思恍惚，越發不如前日，恐怕是大限已到了，以後只能靠你自己了。」

  「該說的父皇都給你交代過了，你比父皇聰明幾倍，也不用父皇指點你，按你的本心去做便可。」

  說著老眼中溢出兩行渾濁的老淚，緊緊的握著慕容離傲的手，悲聲說道：「可惜，父皇不能看著你大婚，不能看著你生兒育女了。」

  慕容離傲再也止不住眼淚，爬在慕容皓的身上痛聲哭泣道：「父皇，我不管，你必須得給女兒主持大婚，必須得親自為女兒的指示冊封郡主郡王。」

  慕容皓輕輕的撫摸著慕容離傲的長髮，長長的嘆息一聲，愧疚又無奈的說道：「傲兒，父皇對不起你，父皇是打心底里疼你，但卻不得不偏愛你的兩個哥哥。」

  「你只能等父皇死了才能大婚，要不你也會陷入皇權爭鬥的漩渦之中然，咱們大燕就沒人看護了。」

  「父皇。」慕容離傲哭的說不出話來。

  慕容皓老淚縱橫的悲聲說道：「等你大婚之日，別忘了祭奠父皇，若人死有靈，父皇一定回來，喝你一杯喜酒。」

  慕容離傲已經哭的說不出話來。

  「啟稟公主千歲，重臣已經在勤政殿等候多時，太子妃請您過去。」

  蕭劍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慕容皓輕輕的拍了拍慕容離傲，柔聲說道：「好了，快去處理朝政吧，父皇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就在這裡做個紙老虎，為你助威幾日。」

  慕容離傲強忍悲痛，擦乾眼淚，又囑咐了幾句，才起身出去。

  常福拿著濕毛巾過來，給慕容皓擦著臉上的淚痕，輕聲問道：「皇上，還用他們的藥嗎？」

  慕容皓的臉上頓時滿是憤怒，胸口快速起伏，急促的呼吸著。

  常福趕緊給慕容皓撫胸順氣。

  好一會兒之後，慕容皓才平靜了下來，老眼中滿是絕望和落寞，無力的說道：「繼續用吧。」

  常福的臉上立刻滿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