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陛下的態度
2024-06-09 19:21:04
作者: 二呆木
後院的學子們此刻都很激動,林平安那一番話讓他們感到熱血沸騰,很多人開始在心裡問自己:
「讀書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能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麼?」
「到底怎樣才能算是院長嘴裡說的那種有用之人?」
眾人一邊想著,一邊輕聲的議論著,眼見著林平安走下高台,衝著書院的角落裡奔去,很多人頓時都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那人是誰,竟能讓自己的院長如此迫切。
「信王,那是信王!」
離得近的同學輕聲叫著,聲音里很是激動,有膽大的同學悄無聲息的靠近了些,片刻後,便傳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
「信王殿下竟然要拜院長為師,和我們一起在這書院裡學習!」
這個消息頓時像長了翅膀一般瞬間傳遍了整個後院,讓整個後院都騷動了起來。
「信王,那可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呀!」
有人叫了起來。
「是啊,看來咱們的院長果然是深藏不露,竟然令信王殿下折服!」
「你們說,以後如果我們見了信王,到底是叫信王殿下呢,還是叫學長?」
「這你還不懂?學問面前無長幼,當然是叫學長了!」
「我去,那我以後豈不是與倍王殿下有了同門之誼,這要是說出去,怕不是要羨慕死其他人!」
眾人輕聲議論著,卻又見林平安等人急匆匆的走出了後院,頓時在心中止不住的猜測,到底又是哪位大佬來了?
今日的這場開院大典可謂一波三折,此刻嘉賓走了一大半,但這大典還得繼續啊。
此刻的江行舟等人都有些失魂落魄,早就亂了方寸,幾乎都忘記了這大典尚未完成。
看著幾人這副樣子,林平安知道自己再怎麼安慰也是無用,於是只能將眼光投向了花放放。
花放放微微一笑,衝著江行舟等人招了招手,待到幾人來到自己的面前,這才說道:
「林平安與多爾袞有舊,這件事情陛下早就知道了,爾等不必擔心。」
聽到了花放放這句話,江行舟幾人頓時鬆了口氣。
林平安說沒事,他們只認為是在刻意安慰自己,而花放放說沒事,那就一定是真的沒事了!
四人頓時長吁了一口氣,精氣神瞬間又回來了,衝著花放放行了一禮,立刻轉身返回後院,繼續主持那尚未完成的開院大典了。
「還是您老人家的話管用啊。」
林平安嘆道,來到花放放的面前,仍是有些擔憂的問道:
「院長大人,這件事情真的會沒事吧?」
花放放並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問道:
「到了如今,你還當那多爾袞是你的兄弟嗎?」
林平安並未思索太久,而是很快的點了點頭,他衝著花放放很認真的說道:
「既然磕過頭,盟過誓,他當然是我的兄弟了。」
聞言,花放放微微點頭,再次問道:
「如果他日戰場上相見,你又如何對待這位兄弟?」
林平安眼中露出堅毅之色,毫不猶豫的說道:
「自當恪盡己守,為大明而戰,他若死了,我替他收屍守靈,我若死了,想必他也會這麼做的。」
嫣笑笑的眼中射出一絲異彩,帶著一絲異樣看了一眼林平安,似乎很難想像這樣一句話會出自這樣一個少年的口中。
一旁的南宮城卻是忍不住讚嘆道:
「好樣的,大丈夫頂天立地,當恩怨分明,你能這樣想,陛下也斷然不會責怪於你的。」
.
第二日,彈劾林平安的奏章便如雪片一般飛到了御書房的御案之上,看著這厚厚一摞子的摺子,魏忠賢是苦笑不已。
於是他只能按照老辦法,撿著朱由校做木工活最為緊要的時候,將這些奏章的內容說了出來。
他儘量說的輕描淡寫,原本以為這種事情皇帝聽後一定會發怒,卻沒想到朱由校的態度比他還輕描淡寫。
朕知道了。」
「朱由校只說了四個字,便又埋頭於他的木工活之中。
魏忠賢暗自鬆了口氣,在心裡默默的想道:
「林平安啊林平安,咱家就只能做到這樣了,若是楊漣那些老狗們要咬著你不放,那咱家可就沒辦法了。」
以魏忠賢對楊漣等人的了解,這件事情絕不會就此罷休。
果不其然,在第三日的朝會之上,楊漣第一個就跳了出來。
這位老先生向來眼裡容不得沙子,眼見得無數彈劾林平安的奏章飛入了宮中,卻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反應,他頓時覺得一定是魏忠賢在從中作祟,既然如此,那今日就當面向陛下問個清楚。
隨著楊漣,左光斗,顧大章等人的出列,大明朝堂之上最奇葩的言官們也紛紛跳了出來。
之所以稱這些言官們很奇葩,那是因為他們真的很奇葩。
大明朝堂上有個規矩,那就是言者無罪,換句話說,就是隨便你怎麼說都沒事,哪怕你把皇帝罵了一頓,當皇帝的還只能忍著,即便是要算帳,也只能是以後偷偷找機會,絕不可能當面就拉出去砍了。
當然有的皇帝脾氣大,有時候真的被罵急了,也會給言官們來上幾十板子。
然而在言官們的眼裡,能因為仗義執言而挨皇帝的板子可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情,足足可以吹上一輩子。
所以他們不怕挨板子,甚至還盼望著挨板子,也這就造就了言官們的無所顧忌。
剛開始的時候,言官們還好點,能夠就事論事,可到了大明的後期,這些人完全就是沒事找事,但凡能夠逮著一點風吹草動,那絕對是大肆發揮,有沒有證據無所謂,只要能開罵,那就爽。
所以此刻的朝堂之上唾沫橫飛,對林平安的彈劾之聲鋪天蓋地,有的人還以頭觸地,聲淚俱下的要求朱由校嚴懲林平安。
魏忠賢一顆心都懸了起來,可他也沒辦法,別的事情還好說,這種私通後金的事情可是原則性的問題,他若是替林平安求情,絕對會惹火上身。
所以他只能看著,儘管著急也是無可奈何。
施鳳來的臉色極其難看,他知道面前這位皇帝向來沒有主見,面對著如此大規模的彈劾,只怕立刻便會下令將林平安投進大牢。
「如果是這樣,那老夫這一世英名可就毀了啊!」
他在心裡默默的嘆氣,世人都知道林平安專門替他寫了一首詩,而且傳為了一段佳話,可如今這作詩之人成為了一個私通後金的國賊,那這就不是一段佳話,而是釘在他身上的一個恥辱架了。
龍椅上的朱由校面無表情地看著眾人的表演,他現在也終於能理解到自己的祖輩皇帝們面對著這些言官的無奈和厭煩了。
「當皇帝可真是一件煩心的事情,哪能比得上我在木工房裡安安靜靜的享受木工活的快樂。」
他在心裡默默想著,極力壓抑著心中的那一股煩悶。
半晌之後,大殿之中的聲音終於小了下來,言官們要的是和皇上理論和爭辯,可不是這樣自己一個人沒完沒了的唱獨角戲。
所以朝臣們都望向了龍椅上的朱由校,等待著這位皇帝的開口。
朱由校終於開口了,然而他的話卻令眾人瞠目結舌。
「林平安與多爾袞有舊,這件事情朕早就知道了,此乃家事,不足一提,諸臣不必大驚小怪。」
楊漣聽著這話,頓足叫道:
「陛下糊塗,此事怎能算是小事,林平安乃太醫院院長,又被陛下賜予奉國中尉,如今私通後金,人神共憤,望陛下明鑑,江寧平安抄家問斬,以敬效尤!」
楊漣話音落下,其餘眾人呼啦啦的跪下了一片,齊聲叫道:
「望陛下明鑑!」
朱由校冷冷的看著眾人,嘴角浮現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沉聲問道:
「楊漣,既然你說他私通後金,可有證據?」
「前幾日在那竹林書院的開業大典之上,多爾袞派人送來了一車大禮,皆為金銀珠寶,古玩玉器以及那遼東的特產。」
楊漣急忙說道,然後用手指了指身後幾人:「當日眾人親眼所見,皆是事實。」
朱由校點了點頭,嘴裡卻是發出了一聲呵呵的冷笑,緩緩說道:
「從遼東流入我大明的金銀珠寶,古玩玉器,以及那些遼東的特產還少嗎?想必諸位的府上也一定少不了那些遼東的特產吧,如果僅憑這個就說林平安私通後金,那諸位的頭頂上是不是也能安上個私通後金的罪名呢?」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愈發變得嚴厲起來,語氣裡帶著一絲寒意說道:
「朕的木工房裡也有很多木材取自遼東,難道你們認為朕也私通後金嗎?」
這番話有些強詞奪理,明顯是偷換概念,楊漣第一個反應過來,嘴裡大叫道:
「陛下,那可不一樣,遼東的那些特產縱然我們府上也有,那可是真金實銀買來的,可如今這些東西卻是多爾袞送給林平安的,二者不可混為一談。」
其餘眾人頓時反應過來,一時間大殿之上頓時又亂作了一團。
朱由校勃然變色,陰森森的說道:
「此事不須再議,大明乃禮儀之邦,林平安不過是個孩子,與人相交收些禮物實屬平常,諸臣如此為難他,難道不怕被人笑話?」
這就是赤裸裸的袒護了,眾人相顧愕然,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楊漣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實在有些不明白,這種大事皇帝怎能如此輕率的了結,難道是其中另有隱情?
魏忠賢嘿嘿直樂,他沒想到今日的朱由校竟然如此剛硬,這在以前可是極其少見的。
於是他立刻出列說道:
「陛下英明,當年關羽和張遼各為其主,乃至兵戎相見,但這並不妨礙兩人之間的友情,林平安縱然與多爾袞有舊,那也是私人感情,只要不以私廢公,老奴以為並無大礙。」
魏忠賢沒怎麼讀過書,但卻愛聽故事,對於這部成書於元末明初的小說更是愛不釋手,平日裡可沒少聽,此刻很是驕傲的將關羽和張遼之間的故事講了出來,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神情。
朱由校的臉色緩和了下來,他覺得還是魏忠賢最懂自己,其餘眾人則是對魏忠賢這副嘴臉嗤之以鼻,可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楊漣收斂心神,知道此事再說無益,於是衝著朱由校再次說道:
「陛下,臣還有一事要奏。」
朱由校點了點頭,卻聽楊漣繼續說道:
「那日在竹林書院,信王殿下要拜林平安為師,臣以為此事與禮法不合,萬萬不可亂了規矩!」
楊漣這話說的沒錯,在大明,但凡能夠成為皇族子弟的老師都是萬里挑一的,一般都是在通過科舉考試的人群中挑選,只有特別優秀的才能進入翰林院,成為庶吉士,而只有這些庶吉士才有資格成為太子或者其他皇族子弟的老師。
像林平安這種級別的,根本就沒有這個資格。
朱由校聽到這話,想了想,很是奇怪地衝著楊漣問道:
「信王拜誰為師,與朕何干?」
楊漣被噎了一下,待到要準備再說上幾句,卻見朱由校一拂袍袖站了起來,身旁的太監立刻尖聲叫道:「退朝!」
朱由校走了,朝堂之上的眾人面面相覷,今日的朱由校讓他們感到有些陌生,而且還感到了深深的疑惑。
陌生的是往常的朱由校絕對不會像今日這般強硬,疑惑的是為什麼一說起林平安,這位皇帝就會變得如此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