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明是孽緣!
2024-06-09 18:26:30
作者: 秦子桑
柳心月第二天就被接進了侯府。
為此,棠蕊和梨蕊還特意去門口守著看了一回。
「遠遠看著,是個苗條的身形。被人扶著下車的,後邊跟著個抱孩子的婆子。」
棠蕊對紀氏回道,「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看不清面容。」
【她怕被人認出來,當然不敢見人啦!】
燕皎皎在後面哼哼。
紀氏眉尖微動,想到女兒說過的,這女人曾是燕鴻飛的嫂子。
她還沒打聽出那個從未聽說過的大伯哥是何許人,又是因何過世的。
但想來既有這樣的身份,侯府中難免會有人認得這女子。
換做是她,也會小心行事。
倒是陳嬤嬤頗為憤憤不平。
「但凡是個知禮的,寄居親戚家中,也該先來拜見了主母才對。她倒擺上架子了,什麼東西!」
昨兒紀氏才同意了柳心月住進來,老夫人過半晌就開始大張旗鼓令人收拾了梨花院,一應床幔被褥甚至連窗紗都換了一遍呢。
紀氏聽得好笑,「嬤嬤還想見她?」
「誰想見那狐狸精咧?」陳嬤嬤呸了一口,不屑道,「隔著老遠都聞到了一股子騷味!」
她是紀氏的乳娘,自然心疼紀氏。
本來,若是姑爺收用個通房丫頭,或者是抬個妾室出來,陳嬤嬤都覺得尚可接受。
畢竟如今這男人都這麼貪花好色。
可自家姑娘什麼錯處都沒有,姑爺好端端養個外室,還為了個外室想要謀害姑娘,陳嬤嬤怎麼能忍?
這老人家只恨不能當面去撕爛了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的臉。
「嬤嬤!」紀氏不贊同地叫了一聲。
陳嬤嬤愣了一下,看到床上好奇看著自己的燕皎皎,頓時明白了過來。
「哎呦!」陳嬤嬤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臉上,懊悔不已,「瞧我這張嘴,沒個把門的,忘了小姐還在呢!」
她朝著燕皎皎福了福身,鄭重其事地囑咐,「我的好小姐誒,可千萬別和嬤嬤學,嬤嬤是個粗人!」
【陳嬤嬤好生有趣!】
燕皎皎當然不會認為陳嬤嬤粗鄙。
她知道,這是個最忠心不過的老人家了。
書中紀氏生產前後,陳嬤嬤都守在旁邊。
紀氏死後,燕鴻飛怕奸計被這老人機識破,當夜就命人將陳嬤嬤吊死在了紀氏的棺槨邊,對外只說是她不舍故主,跟著殉了去。
這在當時,也成了一樁美談的。
陳嬤嬤把燕皎皎抱起來,燕皎皎朝著這個老人就笑了,露出光禿禿的牙床子。
「小姐真是愛笑。」
陳嬤嬤下巴一揚一揚的,逗弄著燕皎皎。
紀氏正要說話呢,就看見小丫鬟進來傳報,說是梨花院的柳姑奶奶來見她了。
陳嬤嬤驚訝,「她倒是敢來!」
燕皎皎也挺想看看這位柳心月的。
進門的時候,一件蓮青色帶兜帽的斗篷,將柳心月整個人都罩了起來,只露出半張雪白的臉。
【真白!】
紀氏瞥了一眼女兒。
燕皎皎覺得這一眼裡包含著點警告的意味。
待脫下斗篷,眾人這才看清了柳心月的容貌。
出乎意料的,這位能將個侯爵迷得神魂顛倒不惜殺妻棄女的女人,與想像中的有著天壤之別。
她容色當然也是好的,卻也僅僅限於不錯。
至少,與明艷如盛放牡丹的紀氏相比,柳心月的容色可以說是清湯寡水。
真要說有何令人心折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和那雙盈盈如星的眼睛了。
【哇哦,這眼睛,這身條兒,真是我見猶憐哪!】
燕皎皎努力地偏過頭,伸著脖子看柳心月。
「老實些!」
紀氏在她身上拍了兩下。
【比不過比不過,還是我娘最美!】
紀氏嘴角彎了彎,心下熨帖。
女兒還是向著她的嘛。
柳心月也在看紀氏。
紀氏並沒有著意打扮,只是家常的淺淡紫色裙襖,發間白玉簪,耳邊明月璫,腕子上攏著一汪秋水似的碧泓。
富貴逼人,卻又不落俗套。
簡單妝束,卻更襯得容色昳麗,氣度不凡。
「終究是商賈之後,滿身銅臭!」
柳心月鄙夷之外,又不免後悔。
為了不叫紀氏生疑,她只穿了半新不舊的衣裳來。
雖然自信不會被一個長居內宅的婦人比下去,但二人對比之下,也難免寒酸。
「我尚在月中,婆母來告知,我才知曉親戚來了。有失禮之處,還望這位不知姐姐還是妹妹海涵。侯府中不是外處,若有不周,只管著人來告訴我。」
紀氏這番話說得雲淡風輕,但聽在柳心月耳中,卻是滿身的不自在。
柳心月本有一腔大抱負。
就是沒想到,好好的計策,燕鴻飛母子兩個太過廢物,聯手都沒能搞死紀氏。
外宅被燒,柳心月頭一個想到的就是紀氏。
不然,為何她在清平巷住了三年都平安無事,才有了進府的打算,就一把火起呢?
連著的兩處宅子都燒得精光,更奇怪的是再往裡面的人家卻毫髮無損。
就是火苗子長了眼睛,也不能燒得這樣准吧?
因此燕鴻飛讓她暫且以親戚名義到侯府落腳,她沒有猶豫便點頭同意了。
為的也就是要當面探查一下,到底是不是紀氏暗中下手害她。
柳心月是萬萬沒想到,一個照面,紀氏侯門主母的派頭足足的,將她當做了上門打秋風的窮酸,穩穩地壓了她一頭。
「夫人客氣了,您容我在侯府落腳,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柳心月嘴角微微勾起,視線落在紀氏身後的襁褓上。
那裡面的小娃娃也正睜著溜溜圓的眼睛看著她。
還不足月,卻已經白白胖胖的,可見養得精細。
甚至連襁褓上都用銀線繡了各種辟邪長壽平安的花紋。
如此奢靡。
柳心月垂下眼。
這些本來都可以是她女兒的。
「說起來也是巧了。」
移開目光,柳心月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帕子壓了壓嘴角,細聲細氣地說道,「聽說府中小姐花朝節出生,和我家晚晚乃是同日呢。這也是緣分了。」
【呸,什麼緣分?分明是孽緣!】
【要不是同日同時出生,她可怎麼奪我的氣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