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善始善終

  蘇復看著自己的雙手，突然間笑了起來：「心月，別怪我，別怪我！」

  韓驚瓊幾乎無法想像秦心月當時有多麼的絕望。被自己最愛的人殺死，她根本什麼都沒有做啊。

  還不等韓驚瓊說什麼，身邊的夫人突然間笑了起來：「蘇復你這個混蛋，你這個人渣。我真的是瞎了眼才嫁給你！我原本以為你喜歡的從始至終的都是秦心月，所以哪怕你對我用大煙，我也沒說過什麼。至少我喜歡的人對待感情專一，哪怕那個人不是我。可是我到底是心有不甘，於是便加了幻藥和別人在一起，我想著就這樣互相傷害互相糾纏過一輩子吧。蘇復，今天我後悔了。我後悔糟踐自己，為了你這麼一個人渣！」

  夫人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閃過了一絲絕望。

  她眼裡的蘇復是殘忍的，但是對感情卻又是忠誠的。所以那時唯一能支撐著下去的理由。就好像突然這種類似於信仰的東西崩潰了，原來她一直拼命愛的男人竟然這樣的怯懦，自私，又卑劣。夫人漸漸彎了下腰，又哭又笑：「我何必這般糟蹋自己……」

  蘇彥聽到了夫人的指責，愣愣著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他才終於鼓起了勇氣：「是我，我多麼的怯弱。我殺了心月，潛意識裡告訴我是你殺的，不管我的事情。都是因為你，你的大煙害了心月。我每天受著良心的折磨和鞭笞，於是瘋了一般地給你下大煙。其實啊，說一個秘密給你聽，也許你不會相信，我愛你啊。」

  「就這麼日日夜夜的相伴，我愛上了你。可我知道你愛我的是哪一點，為了那一點點自以為是的虛榮心，不得不裝做痴情的姿態，然後被你仰慕著。」

  夫人抬起頭，突然間一愣大笑：「你愛我？哈哈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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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彥也不搭理，自顧自地說道：「你和戲班子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我當時大腦一轟，只想著殺死他們。將他們全部都殺了。可是不等我出手，已經出事了。我既愛著你又恨著你，而你似乎也和我暗暗達成了一條不成文的協議，就這麼相愛相殺一直到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淚，站了起來：「可是你已經不配得到我的愛，也不配得到我的恨。」她身子骨挺得很直，時不時還咳嗽幾聲。縱使如此，她依舊高傲的離去。

  韓驚瓊也忘記了攔她，只是怔怔的。

  蘇復跌坐在原地，巍巍顫顫地伸出手，可終究還是落下了。他輕笑一聲：「呵——你們來吧，有仇報仇。」

  「好，我成全你！」秦心月大喝一聲，手裡聚齊著一團黑氣，直接朝蘇復的天靈蓋拍下。蘇復閉上了眼睛。眼淚從臉頰滑落到了下顎。

  那決然的氣勢，嚇得韓驚起都不敢看。直接窩在蘇彥的懷裡。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韓驚瓊從手指縫裡偷窺著前面的景象。

  秦心月到底是沒有下手，那手掌心劈到了蘇復的頭頂，只差一點點就能藥了蘇復的命。可那一瞬間黑氣全消了，那掌心猶如羽毛一般，輕輕落在了蘇復的頭頂。

  拍了拍。

  「我走了……以後就什麼都忘記吧……」秦心月的聲音很輕，但是乾脆利落。她的身子漸漸變得透明，然後直到再也看不見。

  韓驚瓊甚至沒來得及和她說一聲再見。

  但是韓驚瓊知道，秦心月總是不會讓她失望。哪怕在最後的關頭，她也能想通。不愛不恨了，才是最好的解脫。

  蘇復沒有想到秦心月會放他一馬，他倒在地上，看著漸漸消失的秦心月，那些年少時最懵懂的愛戀突然間湧上了心頭。

  最年少最難忘。

  他記得那回眸一笑曾經讓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他也記得那鼓起勇氣為了她和全世界抗爭。後來呢？後來那個少年死了，他失去了驕傲，失去了骨氣，失去了愛人的基本能力。

  他果然不配得到誰的愛，連恨也不被允許。

  蘇復眸子瞳孔漸漸渙散，仰頭是天空，他就這麼躺著。

  韓驚瓊稍微猶豫了一下：「他怎麼辦？」

  蘇彥摸了摸下巴，然後攬起韓驚瓊：「我們走吧，他應該對這裡比我們熟悉。再往上走就是寺廟了。」

  韓驚瓊點點頭，於是便一同下山了。走到一半的時候，韓驚瓊曾經回頭看了一眼，蘇復已經失魂落魄地往山上走了。

  蘇彥搖搖頭，沒有說話。

  韓驚瓊也沒有說話，倒是鼻間傳來一股子的燒焦的味道。

  韓驚瓊和蘇彥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飛快地朝火源地而去。只見之前的愈之兄正在燒謄寫的經書。已經燒了大半了，另外還有大半沒有燒著。

  「愈之兄？」韓驚瓊小聲地叫了一句。

  愈之沒有回答，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

  韓驚瓊有些起疑，拿起經書上一看。竟然寫著秦心月還有一些生辰八字什麼的。韓驚瓊驚訝了：「你認識秦心月？」

  愈之淡淡地看了韓驚瓊一眼，然後輕輕地點點頭。手腳麻利地將經書都抄了。

  「我是秦家人……」許久他才憋了這麼一句，剩餘的就不肯再多說了。

  三人隨意寒暄了一番，韓驚瓊和蘇彥便一起下山了。

  既然是秦家人，也許是特意放在外面的守山人，也許只是被懲罰的罪人，也許是和秦心月相關的人……

  總之這一場紅塵便到此終了。

  誰也不知道夫人回去何方，蘇復會去何方。只是欠心月的一個結局總算是圓滿了。

  但願她來世能生在一個好人家，得遇良人，善始善終。

  「啊，沒有了心月這個小不點，突然間有點不適應……」韓驚瓊下意識去拍拍口袋，但是那裡已經存在任何東西了。

  蘇彥笑了笑，沒臉沒皮地湊過來：「可是肚子裡有一個啊，我敢保證，生出來後也會很好玩的。」

  韓驚瓊瞪了一眼蘇彥，但是該有的腔調還是應該有的，她咳嗽一聲，然後伸出了胳膊。蘇彥很有眼力勁地扶著了韓驚瓊的胳膊，模仿宮廷里的小太監：「娘娘，今兒要去哪裡啊？」

  「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