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卑微如水縈紆
2024-06-09 18:16:30
作者: 彥瓊
蕭疏成親的那一日,天灰濛濛的,下著細雨。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彩頭,但是絲毫不減蕭疏的興致和心情。他豪發了喜帖,請了京城大半的權貴。
新娘子是在自己家的府邸,於是他便冒雨騎白馬在京城繞了一遍,然後歡歡喜喜地回來。他去結界裡接新娘子的時候,新娘子已經穿戴整齊,蓋著紅蓋頭,乖巧地坐在床榻邊上。
蕭疏長身玉立,靜靜地看了好一會。這才進來牽著大紅花的另一頭,將新娘子牽了出去。
賓客們都很捧場,掌聲不斷。
蘇彥和白骨畫師站在韓驚瓊的身邊,都是一臉的沉重。沒有人知道這個故事的結果到底是怎樣?
司儀是頂頂瘦高的人,算是整個京城裡最高的人。據說請他來操辦,新人也能長壽。他嗓門很大,嘴裡一句「一拜天地「便震得耳朵生疼。
蕭疏從始至終都沒有停止過笑意。手裡牢牢握著大紅綢,似乎一鬆手,自己的新娘子就會逃跑。
成親禮成後,新娘子就被送去了新房。而蕭疏則留在前院開始敬酒。
五皇子舉杯:「恭喜七弟大婚,祝長長久久。
蕭疏點頭只是一笑,便仰頭一飲而盡。
那些達官貴人都生怕錯過溜須拍馬的機會,一個一個逮著就上來敬酒,一個個的祝詞說得比唱得還要好聽。尋常蕭疏是不願意聽到餓,但不知道為何,今日到時格外的想聽。
宴會散去的時候,已經是花燈初上了。管家整理好一切,然後扶著攤在長椅上,半醉不清醒的蕭疏送回去。」
那一邊的新房裡,新娘子正絞著手指,似乎強烈的不安。
蕭疏一進來,他便醉熏熏地坐在梨花木椅上。抬眼瞧了一下床榻上的美人,聲音很輕:「今日夫君我喝醉了,東洞房花燭夜什麼的,我們改日再補怎麼樣?」
新娘子似乎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說的法,紅蓋頭微微下的腦袋微微抬了一下,只是一瞬間的詫異,但是到底沒有說話。
蕭疏突然將手放在梨花桌山,臉頰枕著,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終於你是我的了,你張得可真好看啊。」說完就腦袋一歪,再沒有了聲音。
紅蓋頭又是一怔,雙手絞著喜帕,糾結了一會,還是自己揭開了蓋頭。
露出一張艷麗的臉來,她雙目里含著眼淚,聲聲如哭:「你當真如此愛她?」
是了,成親前的那一夜。她終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嫉妒,將結界裡的木蓮給放走了。然後自己梳妝川河大紅喜衣,等著她的心上人來娶她。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做,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也曾害怕若是揭開蓋頭那一刻,蕭疏若是知道是自己會是什麼樣的態度。幸好啊,他因為醉酒醉了過去。
水縈紆坐在床邊坐了許久,然後長長嘆了口氣,起身將蕭疏扶起放在床榻上。她彎腰將他的雲靴脫下,將帷帳放下,然後鑽了進去。
再然後便是風過燈滅。
韓驚瓊三人不好意思再看,於是便出去了。
「他們的屍骨曾在地上以那樣親密的姿勢相擁,沒想到心卻是最遠的。」白骨畫師幽幽一嘆。
這夜註定是暴風雨的寧靜。
……
隔日蕭疏醒來的時候,懵懵懂懂發現身邊躺著的居然是水縈紆,果然大怒,一掌將她打下床。
然後穿好衣裳,逼問木蓮的去處。
水縈紆倔強地咬咬牙,堅持什麼都不說。
蕭疏沒有辦法,指著水縈紆的鼻子:「好,很好。既然我們沒有辦法生活在一起,你要麼結束我們的契約要麼離開我的府邸。」說完便親自帶人去尋木蓮了。
那一日,水縈紆呆坐在地上,發了一下午的呆。
蕭疏一無所獲的回來,面色鐵青水縈紆擦乾了眼淚,依舊站在門口,像是往常一樣的口吻:「你用膳了嗎?我做了很多的你喜歡的膳食。「結果卻換不來蕭疏的一個眼神。
水縈紆的眼淚幾乎就要忍不住了,她再次追上了蕭疏,拉著他的衣袖:「我錯了,我幫你去找,我幫你去找木蓮……「
蕭疏終於站定,他轉身:「已經晚了,縈紆。你活了這麼久應該知道。很多事情一但做了就無法回到從前。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水縈紆往後退了幾步,那原本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終於落下。
「我陪你那麼久,我才第一次犯錯,你為何就不能原諒我。我保證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了。你喜歡的我幫你拿到,你不喜歡的我幫你清理掉。就像和以前一樣,好不好?「水縈紆不放棄,再次拉住了蕭疏的衣角。
蕭疏定定地看著水縈紆明亮濕潤的眼珠,神色淡淡。他的手,輕輕抬起,然後拂去水縈紆的手,轉身便走。
他的身子,穿過前院,穿過大堂,再穿過長廊卻不再是她能趕上的。她記得自己的屍骨和他的屍骨埋在地下,相互依偎著,就像是最親密的人一般。可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是最遙遠的距離。
他不愛她,也不愛他自己。
他摒棄自己,所以也一同摒棄了她。
她根本就沒有主動權,根本就沒有辦法走到他的心裡去。水縈紆臉上一涼,她抬手輕輕擦了擦。
她走了,轉身走得決絕。
……
蕭疏的府邸里依舊忙著找木蓮,起先丫鬟小廝們對於失蹤的黃衣姑娘水縈紆還是很熱心,也幾番問過蕭疏。
但蕭疏只扔下一句:「日後誰敢再提這個名字,馬上趕出去。」
大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啞口於心。偶爾想起,都只是搖頭嘆息。
至於蕭疏,每次手下來報沒有找到木蓮的時候,他都會坐在房間裡發呆。
偶爾發呆久了,他就推開窗看著院子裡的一片河池一看就是一天,他的目光隨時能流露出一種韓驚瓊看不懂的悲傷。
好像他才是那個被天下拋棄的可憐孩子。
後來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像是報應一般,沒幾日就臥病在床。
他艱難地站起來,摸索到書房,也不知道寫了些什麼。然後合上放在書里,滿足地說道:「你終於還是解除了我共生的契約,這樣也好,我就不再欠你的了。」
韓驚瓊終於確定,他不愛水縈紆,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