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軟趴趴的人

  天亮之後，一天又過去了。

  韓驚瓊剛想伸了個懶腰，發現景玉涼昨夜和她聊著聊著靠著她的肩膀睡過去了。

  韓驚瓊推了推景玉涼的額頭，景玉涼頓時迷迷糊糊醒過來。她揉了揉眼睛，看著庭院裡的大早上就已經醒過來站崗的侍衛，嘆了口氣。她負手往下走了幾個台階，朝侍衛們招手：「你們都過來。」

  侍衛們紛紛圍了過來，自覺地排成兩排。

  為首的侍衛問道：「莊主，有何吩咐？」

  

  景玉涼沉默了一會，她的眸光掃過這些年輕的臉龐。他們的生命，他們的前途還長。

  「我以莊主之名命令你們，立刻下山。沒有命令，不准回來。」鏗鏘有力地一聲，像是訣別。

  侍衛們有些懵，臉上都是驚詫之意。

  韓驚瓊抱胸靠在雕花的門上，蘇彥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到了韓驚瓊的身邊。

  為首的侍衛站了出來拱手硬氣地回答：「我們的職責就是世世代代保護莊主，比起失信，我們寧願去死。」

  「我知道你們忠心，你們侍衛隊是崇月山莊的象徵，也是山莊待遇最好的。」景玉涼知道這些侍衛都是錚錚鐵骨，個個是犟驢，根本有道理也說不通。於是採用了迂迴戰術，「但是現在山莊的情況你們也清楚，我已經和神醫，縹緲峰的大弟子二弟子商量好了捉住面魅的法子。你們在這裡，我們要防範的數量就多了。你們放心，我們一旦捉住面魅就立馬上山要你們回來。一個都不少。」

  「這……」侍衛們聽後都面面相覷，景玉涼把話這樣一說，的確是在理的。這和先前將山莊裡侍女和小廝送下山是一樣的。而且通過昨夜，更加能佐證這一點。

  人數多了，面魅的目標就多了。

  「既然莊主都這樣說了，我們就下山吧。等莊主和韓姑娘他們捉到了面魅我們再回來。」為首的侍衛都是直爽的人，手一抬，算是下命令了。

  眾侍衛知道也沒有迴旋的餘地，於是只好一起拱手抱拳答了一聲：「遵命。」

  景玉涼滿意地點點頭：「現在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下山。」

  「我們不收拾東西，我們會回來的。不用收拾。」侍衛們大喊一聲，一個一個翻身上馬，一同朝景玉涼拱手，「莊主保重，告辭。」說著便雙腿一夾馬腹，一同騎馬絕塵而去。

  景玉涼也拱手回禮，聲音很輕：「告辭。」

  都說文人又文人的節氣，武臣有武臣的鐵骨。或許後半句說得便是這群侍衛。這樣的人，韓驚瓊也能道上一句，佩服。

  景玉涼站在石階上，負手抬頭望了望天。

  韓驚瓊覺得莫名的悲涼，這聞名天下的崇月山莊，這本該熱熱鬧鬧的崇月山莊，此刻只剩下了她一人了。

  蘇彥或許也覺得氛圍實在是淒涼，於是用手臂撞了撞韓驚瓊，小聲地說：「到了換藥的時辰了。」

  「哦，對。」韓驚瓊頓時反應過來，扶著蘇彥進去坐在椅子上。她小心地將蘇彥手臂上的袖子往上挽，露出昨夜包裝好的白紗布，上面滲著點點血跡。

  韓驚瓊一看，順手在蘇彥的頭頂敲了一下：「昨夜睡覺又亂動了，是不是？」

  蘇彥右手撐著下巴，偏頭看著韓驚瓊，但笑不語。

  韓驚瓊搖搖頭，也不去管蘇彥是個什麼表情。只是專心地給他換藥。

  過了一會，阿衍從軟榻醒來。一睜開眼就是這麼一幕，他揉揉眼睛，無奈地說：「你們還真是捨得，居然對我雙重打擊啊。一大早上秀恩愛，又暴殄我的稀世軟膏。你們真是要我老命。」

  韓驚瓊聳聳肩：「要不要那麼誇張？」說著又擠了許多出來，看得阿衍立馬捂住了眼睛：「我不能和你們呆在一起，眼不見心不煩。」說著便氣哄哄地邁著長腿出去了。

  蘇彥也有些心疼：「少抹一點吧，阿衍不是小氣的人。他都如此珍視可見這藥材當真是難得，他這麼仗義地分文不收給了我們，我們也別太黑了。」

  「嗯？」韓驚瓊其實也打算以後省著點用，留一點給阿衍。但是猛一聽蘇彥說自己黑，於是擼起袖子，捏住了蘇彥的耳朵問，「你方才說了什麼？」

  蘇彥疼得耳朵都紅了，眉頭卻沒有皺，嘴上倒是在笑著討饒：「好了好了，我們師姐白著呢。」

  韓驚瓊也根本沒有用什麼力氣，鬆了手便去收拾換下的髒紗布。

  「師姐，你和景玉涼的話我都聽到了。你真的打算讓景玉涼去嗎？」

  韓驚瓊腳步一頓：「你希望誰去？」

  蘇彥難得認真：「我是在問你。」師姐是什麼脾氣，他最清楚不過。

  「既然知道了，何必再問？不如寫封書信給師傅，問問師傅有沒有對付面魅的方法？」韓驚瓊說完便抬步出去將紗布扔了。

  蘇彥搖搖頭，他就知道。

  他的師姐啊，寧願自己去以身犯險，也不會讓景玉涼去的。

  *

  這三天中，山莊裡一切風平浪靜。

  韓驚瓊趴在亭子裡吹風，其餘幾人都在亭子裡。個個慵慵懶懶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馬上要和面魅決一死戰的狀態。

  阿衍躺在亭子裡的長椅上，看著外面的花花草草說道：「按照面魅的生活習性，今晚怕是就會來覓食。」

  「嗯，來得正好，等得花都謝了。」韓驚瓊依舊趴在欄杆上。

  阿衍似乎想起什麼，問了一句：「上次你身上是不是帶了招蝶粉？」

  韓驚瓊微微蹙眉：「你怎麼知道？」

  「上次我打開招蝶粉就是為了吸引面魅，這種東西對於面魅來說簡直就是上上品。他卻直接攻擊你，說明你身上有這樣東西。」

  韓驚瓊點點頭：「原來如此，我就說為何單單攻擊我一個人。我後來收拾的時候，發現那包招蝶粉已經散開了。想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了。」

  「剩下的呢？你那裡還有嗎？」

  韓驚瓊點點頭，從胸口掏出一小包黃紙包裹好的小方形：「剩餘的我收起來了，等下應該是需要的吧？」

  阿衍嗯了一聲，再也沒有說話。

  「成與不成全靠今晚上，大家都打起勁來。」蘇彥雙手抱胸，倒是象徵性地喊了一句。

  可那個三個軟趴趴的人，依舊沒有起來。